苏桐刚到宠物医院没多久，就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臭臭吃了我昨天下的老鼠药，现在不行了，你赶紧回来。”家里的母亲在电话里一边哭一边说。

　苏桐是宠物医院的一名兽医，而臭臭是一只金毛，一只善解人意、听话乖巧的金毛，只不过被原主人遗弃在了宠物医院。

　苏桐已经养了臭臭三年了，感情很深厚。

当年臭臭大病初愈，正在笼子里恹恹地吃着狗粮，而苏桐恰好在一边吃饭，一边看着好哥们和护士女朋友调情。

一人一狗都在吃狗粮。

在那时，苏桐鬼使神差一回头，两双眼睛对上了。

于是苏桐决定带它回家。

凭借着在诊所工作多年的资本，苏桐以极低的价格拿到了臭臭的所有权。

苏母刚开始十分反对养狗，哪怕自己的儿子每天做的事情就是医治猫猫狗狗。

可惜金毛的乖巧，对于上了年龄的人杀伤力极大。臭臭被带回家不到三天，苏母就成功转型成了一位铲屎官。

“臭臭从来不乱吃东西的，怎么回事，老妈？”苏桐一边脱下白大褂一边和旁边的同事说，“我家臭臭出事了，我回去一趟。”

同事点点头，挥挥手示意苏桐放心去。

　“我也搞不清楚。”苏母的声音里充满了焦虑，很明显已经失去了理智，“总而言之你快点回来吧。”

苏桐以最快的速度开车出库，选了一条离家最近的道，飞速往家赶。

苏桐希望老天爷再多给自己一些时间，只要回家够快，臭臭也许还有救。

可惜生活往往不如人意，现在是上班早高峰，马路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堵车。

刺耳的鸣笛声此起彼伏，苏桐想要抽根烟缓解一下焦躁的情绪，却发现自己太过匆忙，光脱了白大褂，没把自己的外套带走。

现如今自己的烟应该还安静地躺在外套里，而外套在宠物医院。

“卧槽特么的。”苏桐低声骂了一句，在副驾驶前的抽屉里翻来找去半天才翻出来一根断了半截皱了吧唧的红双喜。

用点烟器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内心的焦躁逐渐得到缓解。苏桐开始猜测臭臭事的原因，说句实在话，他不太相信臭臭是因为误食老鼠药。

宠物误食家里的老鼠药其实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但这件事不太对劲的地方就在于苏桐是一名宠物医生。

当初为了让苏母接受臭臭，苏桐给臭臭做过全方位的宠物犬训练，而其中有一项训练就是只有主人说“吃”的时候，才可以吃主人指定的东西。

　思索间苏桐的目光瞟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慢悠悠地走在一旁的人行道上，定睛一看却发现是自己的邻居老马。

　“马叔，马叔！”苏桐把头探出车窗，高喊了两声。

　“哦，小桐啊。”正在遛弯儿的老马左看右看，才发现车里的苏桐，“咋的小桐，你不上班吗，咋堵在这儿了？”

　“没呢马叔，家里有点事儿。”苏桐摇摇头，“马叔，前头出啥事儿了，咋就堵住了？”

　“前头？出了车祸了，说是一出租车司机疲劳驾驶，开着开着睡过去了，偏道儿撞上对面来的重卡了。”马叔叹了口气，“你说这不是造孽吗......”

苏桐刚想接着马叔的话茬回两句，突然发现耳边的声音突然变得忽远忽近。

眼里马叔的身影变得飘忽起来，逐渐透明。紧接着耳边就响起了刺耳的尖叫声，苏桐恍惚间看见一个奇怪的景象：

一辆正常行驶的车子，正在和乘客谈天说地的司机，一切都很寻常的样子。

从半空中突然垂下来一条细长的管子，猛地扎进了司机的胸膛里。

一道绿色的微光从司机的胸膛中喷涌而出，被管子引导着流向天空，向一片虚无的地方流去。

司机双目失去了神采，脑袋直挺挺地磕在方向盘上。伴随的，是车子偏离行驶路径，而对面恰好驶来一辆满载的中型卡车。

　咚！

苏桐被突兀的巨响震了一下子，从模糊的幻象中挣脱出来。

“苏桐，你车上砸了只鸟儿。”马叔显然也被巨响吓了一跳，指着车子的引擎盖惊道.

苏桐一愣,将目光看向马叔手指的地方，发现自己车子的前玻璃上沾上了星点血迹，视线再往后，是一个凹陷在引擎盖子里的，血肉模糊的鸟类尸体。

“这可不吉利啊，小桐。”马叔向苏桐的眼神变得怪怪的。

“我们年轻人，不信这个。”苏桐的表情也变得迷惑起来，下车将鸟尸扒拉掉，又坐回了车里，一副完全不想听马叔接下来话的意思。

“你不信，我也不说了，你自己当心点。”马叔摇着头拜拜手走了。

苏桐深吸一口气，把这根烟燃到滤嘴。恰好前面堵住的车子开始动了，苏桐慌忙挂挡跟了上去。

“也许是疲劳过度出现幻觉了吧。”

苏桐是个不信鬼神的，这种东西他第一反应认定是幻觉。

“等忙完这阵子，找个医院检查一下吧。”他心里想到，对于幻象本身不以为意。

虽然不堵车了，但是上班早高峰的车流速度依然提不起来，直到半个小时之后苏桐才匆匆忙忙赶到家里。

停车解开安全带，刚准备往自家所在单元赶去的苏桐，无意间又瞄了一眼引擎盖上的凹坑。

幻象再次出现：一只在半空中飞翔的麻雀，一条细长的管子，如出一辙的剧本，只不过这只麻雀撞到了自己的引擎盖。

“看来病得不轻啊，明天就去医院吧。”苏桐第一反应是自己身体的问题可能比想象的还要严重一些，接着又无法抑制地想道，“或者说这些不是幻觉？”

虽然心有疑虑，但是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臭臭的事。苏桐三步作一步，奔跑着向家赶去。

一开门，便看见苏母正捂着脸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老妈，臭臭呢？”苏桐冷静地询问道，却见到苏母指了指厨房。

苏桐快步走进厨房，发现了倒在地上的臭臭。

以苏桐老道的经验，这第一眼就基本确认，臭臭已经无力回天了，苏桐回来的还是太晚了。

刚想回客厅先安抚一下老妈，再想办法处理臭臭的尸体。在一种莫名其妙的直觉驱使下，苏桐忍不住又看了死去的臭臭一眼。

幻象又一次涌现，不过这次的主角，是自己的爱犬臭臭。

从幻象中退出来，苏桐的身体摇摇晃晃的，用手扶着墙，才勉勉强强站住。

不过虽然身体站住了，但是苏桐对于幻象的判断却被推翻了。

“哪有什么幻觉是这样的？”即使苏桐是最坚定的无神论者，此时也不禁开始怀疑起自己是不是撞了什么邪。

“出租车司机、飞在半空的鸟儿、臭臭，全部都被那根管子刺到然后死亡了！”苏桐忍不住开始联想，“那代表着我和老妈也有可能被刺到喽。”

苏桐的思绪杂乱无章，甚至都想不明白自己是应该去医院看看病，还是找本地的寺庙拜拜佛。

慢慢往客厅走去，尽管心事重重，但是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先安抚一下伤心过度的母亲的情绪。

至于臭臭已经死了这件事，作为一个看惯生死的兽医来说，不过是天道轮回，生死有常。

“怎么样，还有救吗？”苏母看着从厨房走出来的苏桐，眼泪汪汪的。

“没了。”

听到这话，苏母又忍不住痛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还骂自己不小心不注意。

“没事的，老妈。”苏桐无奈地坐到沙发上，轻轻地拍着苏母的后背，“生死有常，臭臭今天熬不过这劫，那就是它的命数。”

“啥命数啊，这么乖巧一狗狗，就这么被我这个老妈子给害死了。”苏母痛哭流涕，只觉得内心难过到了极点。

早年丧夫，自己一个人将孩子拉扯大。孩子大了不着家，天天喊着加班加班。这三年来，孤独的苏母全靠着臭臭的陪伴，才能从这无趣的生活里找到一些快乐。

臭臭的去世，带给苏母的打击是最大的。

苏桐不再说话了，只是用手不停地轻拍母亲的背部，希望能给母亲带来一些安慰。

手上虽然没停，但是苏桐的思绪已经飞了，他的视线望向了窗外的天空，仔细思索着之前看到的三个幻象，愈发地感觉其中深意莫名。

慢慢地，苏母从痛苦到呜咽，再从呜咽到沉默，接着又从沉默到振作。

她接过苏桐递来的卫生纸，狠狠地擦了擦自己脸上糊成一团的鼻涕眼泪。苏母站起来看着苏桐轻声道：“你说的对，生死有常。”

紧接着，她的注意力就从臭臭去世转移到了儿子没有穿外套身上。

“你疯啦，这么冷的天，家里又没开空调，外套不穿要冻死啦。”苏母没好气地拍了拍儿子的脑袋，“你去把臭臭先从厨房弄出来，我去给你拿件外套。”

看到母亲恢复了平日的模样，苏桐忍不住笑了起来，但是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妈！”

爆喝一声，身体却比声音更快，苏桐堪堪将自己的母亲扑倒在地。

“唉哟，搞什么啦，发癫啦？”苏母倒在地上，疼得直叫唤，一把将压在自己身上的儿子推开，刚准备好好地骂儿子两句。

却惊骇地发现，自己的儿子已经失去了生息。

在苏母看不见的世界里，一条原本对准苏母，如今却插在苏桐后心处的细长管子，正在不停地抽动着。

“ERROR！错误！잘못！エラー......”

　“找到你了，听的懂吗！我的中文发音应该还可以，记住我的话，一定要小心......”

　　————————————————

　“醒醒！喂！小哥！醒醒！”

　　苏桐从昏迷中缓缓苏醒，而眼前，则是一对夺人眼球的人间“凶”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