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边陲的醉风茶楼今天特别热闹。
野小子丁不忧来了,他在这里喝了三天三夜的酒。
醒了饮酒、醉了睡觉,循环往复。
店小二没有赶他,也赶不动他。
丁不忧不想走,没有人能够让他走。
于是他一直喝,喝到要他命的人来到这里。
来的人很多,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
说一说他们的名字,或许你会有些印象,也或者你会立即离开。
一道疤戚暄,戚暄说话有多慢,他的刀就有多快,传闻他脸上那道疤是因为收不住自己的刀,而留下的。
霍秋笛的名气很响,像他的笛子一样响亮。可今天他很难吹出笛音,更没有闲情逸致吹笛子,他要面对的是丁不忧,野小子丁不忧。
落叶山庄的庄主司徒贾也来了,平南王答应他只要杀了丁不忧,夺下皇天阁钥匙,便帮他重振落叶山庄,他无法抵挡这样的条件。
一剑穿肠广玉田坐在丁不忧对面,他的剑放在桌上,随时都会出手。但他不自信是否会比丁不忧的手更快,他的手掌一直放在剑上。
阴阳童子拨弄着巴掌大的算盘,算着一笔怎么也算不清的账:丁不忧的人头到底值多少钱?
孤拐老人年纪大了,但是他的拐杖黝黑锃亮,一下一下的点在地上。
唯一的女子是上官韵,上官韵是个很有味道的女人,是所有男人都无法拒绝的女人。
令他们前来的,是坐在角落里的年轻人:平南王世子安成亚。
他的目的,是野小子丁不忧身上的半块皇天阁钥匙,他不想要,但是他的父亲平南王想要。
“哒”
丁不忧醉醺醺的将空荡荡的酒壶扔出窗外,摔得粉碎,
所有人的心都突然震了一下,他们以为野小子丁不忧要出手了,纷纷起身。
剑出鞘、笛嗡响,都紧张的看着醉酒的小子,可还是没有人出手。
都在互相观望,看谁先打破这个僵局。
丁不忧扶着桌面努力起身,试了好几次,也没有站起来。
看起来,他真的醉了,都快要醉死了。
“小二,拿酒来,小爷要喝酒。”丁不忧吐出一口恶臭的酒气,喊道。
醉风茶楼的酒不好喝,不够醇。
西南边陲好酒很多,镇南王私酿半步倒最为出名,可现在喝不到了,以后也喝不到。
酿酒的姑娘寻了短见,跳进了酒池中。
可还有不见山的猴儿酒、相逢河的云中饮、忘川阁的孟婆酿、醉梦楼的怀里香。
但都不如半步倒,喝过世上最好的酒,就喝不了差一丁点儿的。
好酒要品,劣酒买醉。
丁不忧既不是品酒,也不想买醉,他只是喜欢喝酒。
小二颠着小碎步将酒送了过来,慌慌张的下楼,还摔了一跤。
丁不忧眼前的酒壶幻影重重,抓了几次也没抓稳。
他醉眼迷离,一把抓住酒壶瓶颈,握得太用力,酒壶飞了出去。
酒水也随之洒了出去,呈一道水柱流入丁不忧嘴里。
“呕”
丁不忧突然趴在桌子上呕吐,嘴里骂骂咧咧的。
“狗尿,这是狗尿。小二,再来一壶狗尿。”
镇南王世子安成亚拎着一壶酒,走了过来。
“狗尿没有,半步倒还有半壶。”
醉酒小子摔了两次,晃晃荡荡站起来,向安成亚扑了过去。
安成亚闪过身,笑道:“只要你交出皇天阁的钥匙,这半壶半步倒就归你了。”
丁不忧嘴里呢喃不清,在身上摸索半天,摸出铜黄色的三角铜块,小篆刻着个“皇”字。
“啪”
铁块扔到安成亚身前,丁不忧向安成亚爬过去,呢喃不清的说:“酒,给我酒。”
安成亚笑容倏然消失,所有人都在盯着他,他不敢动。
丁不忧捞过半壶半步倒,像喝水一样往嘴里灌。
酒水沿着脸颊流到身上,却没落在地上。
丁不忧淡青色衣摆上一团酒水悬浮着,随手一抖反向流到嘴里。
“好酒,好酒。”
丁不忧笑咧咧的喊了句,倒了下去,发出鼾声。
静,静得像是在棺材里。
广玉田的剑一点点露出寒光,阴阳童子的账没算清也不算了,独拐老人的拐杖黑了几分,霍秋笛的笛子好像又能发声了。
谁先动?都不敢动。
可终究有人动了。
丁不忧睡得不安逸,跌落到安成亚脚边,脚后跟压着三角铜块。
“丁不忧,酒你喝了,皇天阁的钥匙,也该给我了吧?”
丁不忧没回应他,他醉了,醉的很厉害。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安成亚伸手去拿三角铜块,窗边闪过一道光,一枚手指长的箭钉在安成亚手指前。
射箭的人准头十足,只差一根头发的距离,这根箭就会射进安成亚的指甲,射断他的手指。
安成亚想笑,梦寐以求的皇天阁钥匙就在眼前,还不值得高兴吗?
可他笑不出来,因为箭是七子楼的箭。
西南边陲,敢挑战镇南王符的,只有七子楼。七子楼相传有七位高手,但安成亚知道,其实只有一位,那七位,都不过是他的徒弟而已。
“七子楼也对皇天阁有兴趣?”
安成亚讪讪笑着站起身,转身看着窗外三百米远的舍利塔,提气喊道。
“江湖事,江湖了。世子是镇南王府的人,不应该掺和江湖的事情。”
舍利塔里的声音沉闷,算不上难听,但在安成亚听来比秃鹫的嘶鸣还难听。
他要的事皇天阁的钥匙,只要有了皇天阁要是,他便不仅仅是世子,更将是平南王爵位的绝对继承者。至于皇天阁钥匙中藏有什么秘密?他不关心。
他也知道野小子丁不忧不好对付,所以重金请了这七位江湖高手。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他们来了,却万分忌惮眼前这个醉鬼,迟迟不敢动手,已经僵持了半个时辰。
野小子丁不忧的名声,近期才传至西南边陲,却像深夜惊雷般响亮。
那双手,那双看不见影子的手。
还有丁不忧的几个好朋友,每一个都足够令人闻风丧胆。
若非给的价格够高、若非安成亚足够舍得。
恐怕无人有勇气敢对丁不忧下手。
他的实力,他的朋友。
都足以令人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