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两个人都皮笑肉不笑气氛却剑拔弩张时，梳妆好的顾凝玉站在二楼向下面呼唤：“我这边妥当了，什么时候能出发。”

是楚丹先离开司徒昱修的视线，向楼上的顾凝玉温和笑笑：“楚丹也准备好了，随时能同王妃出去，今日的药粉也制好了，我们大可先去容易被忽略的街头巷尾。”

顾凝玉仔细思考了一会：“你说得不错，我们应该从细枝末节入手，方才合适。”

这一番便叫司徒昱修站在一旁像外人似的，但他忍住了没有发作，而是侧过身悄悄过去吩咐人做其他处理。

楚丹和顾凝玉出去了，留下司徒昱修独自在驿站，他无须像顾凝玉那般亲自去处理事情，只需要吩咐好下属即可，但一切安排好之后，他自己倒闲了下来。

便找小二要一份鱼食，喂起了院子里鱼缸里的锦鲤来，司徒昱修为了不去想楚丹和顾凝玉的事情，便刻意让自己去思索其他的事情。

突然有一个细微的事情，像一朵小火花一样闪过脑海，司徒昱修皱着眉头往鱼缸里撒了些鱼食，过往商队或是官队被劫匪拦路倒还合情合理，但劫匪抢草药去是为了什么？

突然，司徒昱修意识到，是有人故意摸清了许凌的路线，才会有劫匪去拦路。

那这劫匪背后的始作俑者，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要让景县病情泛滥开来。

一时间，司徒昱修又联想到之前，自己身边的近卫染病的事情，看来这次的疫病，真是有人要趁虚而入。

可是这个人究竟是谁呢，司徒昱修始终想不到，但毋庸置疑的，这个人所想所做的，都是想看到天下大乱；司徒昱修想找到这个人，却有心无力。

且不说现在事事都牵绊住了他的脚步，况且这疫病已经爆发许久，四周都有蔓延，根本不知道源头在何处，又怎么寻找得到散发源头的人。

好在疫病的情况有所控制的办法，百姓的死伤也不算严重。

一名暗卫从房顶上下来，到司徒昱修身边禀报：“王妃已经和楚公子到了城内，正在分发义药和烈酒，城中并无人跟踪他们，但楚公子似乎知道属下正跟着。”

楚公子虽说对外宣称不会武功，只是普通的求学少年郎，但其实王府上下多少也是知道的，楚公子跟王妃出去安全与否是不必担心的，但王爷为什么还要自己跟着他们呢，暗卫对此不解。

司徒昱修当然知道楚丹是个什么货色，但也知道他不会轻举妄动：“无妨，被看到了就看到了吧，反正他是不会告诉王妃的，毕竟王妃可不知道他有这些本事。”

楚丹是绝不会再顾凝玉面前显现出自己的所有的。

暗卫不再多嘴，便将其他的事情一一禀报：“府中一切正常，朝廷内并无对王爷的不满，南边出了疫病问题，出现了饥荒问题，十分严重，当地官员已经上报了朝廷。”

这些事情如果是换在别的地方，已经遍地饿殍，好在有王爷和王妃，让安城和这些地方还能够人人安心。

司徒昱修对饥荒的问题也有所了解，只是疫情让他无暇顾及，只能看着南方的奏折从粮食短缺变成粮食空旷，最后直截了当成了饥荒。

但当地发奏折给朝廷有什么用，朝廷粮库也是空虚至极，如今除了批下文书责备他这个永王，还有什么办法呢。

司徒昱修不禁的叹口气，说起来还是个王爷，享天家富贵，一世荣光，受到帝王宠爱，却总有无可奈何的事情。

司徒昱修让暗卫下去，着手让他收集饥荒百姓的一些信息资料，而自己则写了一封关于处理饥荒问题的书信，命令下属送到祝墨那里去，希望能够得到意见。

说起这祝墨，司徒昱修很是赏识他，这个人不愧是从前的商业之才，出了在行商方面，给了他木雕生意的建议，更是在那次流民处理的问题上让他刮目相看，若是饥荒问题他肯出手相助，也就不愁了。

而在街上的楚丹和顾凝玉，似乎觉得今日的百姓都格外热情。

终于到了人流量最多的草场时，当地的官员带着所有的官兵迎到自己面前：“微臣景县县令宋氏，叩见永王妃娘娘。”

煞时间，百姓们一派哗然。

其实昨日司徒昱修入县，百姓们就众说云云，又有人亲眼看到顾凝玉在驿站门口倒入司徒昱修怀中，加上顾凝玉一直是百姓眼中的善人，这才叫百姓们反应过来，这些日子一直行善的女子，竟然就是永王妃。

一时间，街边的百姓纷纷跪下行礼，顾凝玉尴尬得手足无措，楚丹却在她身边进退自如：“各位百姓，王妃此次前来正是为了给各位治病，所以才隐瞒身份，王妃爱民如子，若是各位还这般客气，是会叫王妃难看的。”

终于，百姓们才都渐渐站起来，又是送菜又是送首饰的，险些将回去的路堵得水泄不通。

顾凝玉和楚丹满身是汗地回到驿站，在这之前一步，司徒昱修就已经知道他们今日在景县的所作所为了。

楚丹虽然对顾凝玉有其他的心思，但司徒昱修想着，他本是个可造之才，若是能据为己用自然是好，可要是他想要自立门户，这绝不是应该留下的人。

始终血脉里流着帝王家的薄情血，司徒昱修始终难以改掉这权衡利弊的习惯。

楚丹自己擦了擦汗，司徒昱修将自己的手帕递给了顾凝玉，顾凝玉一面胡乱擦拭自己的脸，一面给司徒昱修说起今天的所见所闻。

司徒昱修当着顾凝玉的面，没有再和楚丹说那些事情，只是说道：“楚公子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只是依旧漂泊，恐怕心中大志也是意难平吧。”

楚丹料想到司徒昱修会说这样的话，笑笑表示自己的淡泊名利：“在下云游四方，自由惯了，所思所想都是为了自己能够畅意自由，不曾想过偏安一隅。”

顾凝玉在一边听了，眼睛里不自觉地有了羡慕：“是啊，能够云游四方的日子那般快活，我倒有些眼馋了。”

司徒昱修没想到自己这么一说，倒引得顾凝玉说出这种话，有些尴尬地干咳了会儿，想要提醒她的身份是永王妃，说这样的话乃是大不敬。

谁知道楚丹却先接了话：“王妃身份尊贵，快意江湖自然不仅仅是话本里的，还有更多王妃你受不来吃不下的苦，世人所说的云淡风轻，不过都是先苦后甜罢了。“

顾凝玉一下子就来了兴致：”你可别把我当成娇小姐，若是有机会，咱们一定要去一次岭南，听闻那里的山水都是天下闻名的，你我再举棋品茗，岂非乐事。“

话说到了这个地步，司徒昱修的脸上挂不住了，只能缓缓地说这话：”不想本王的王妃当着面，就已经想着和别人快意江湖了，若是有心的人听去了，恐怕还以为王妃要和别人私奔呢，下次若还有这些体己话要说，那就让本王在跟前吧，也能够减少些误会。“

司徒昱修说的话已经是给了顾凝玉极大的颜面了，私奔二字终于叫她规矩些，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了不妥的地方，换了其他的王妃和王爷，拉下去张嘴都不为过，顾凝玉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吞下去。

楚丹则是在一边笑而不语。

终于，等到景县的问题一一都排查过后，疫情有了些许稳定。

顾凝玉一行人准备返回安城。

路上，顾凝玉仍旧是心系那些染病的百姓，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受到照拂，便闲着唠嗑起来：“从前我只是见到了安城的百姓，繁荣安定，却没想到景县会贫穷成这个样子。“

司徒昱修听了，只是说道：‘天高皇帝远，当地的土皇帝可比你我在安城发一道令有力许多，任何地方都会有这样的城县的。”

顾凝玉深知司徒昱修说的不假，还是说道：“话虽如此，但景县还是吃亏在贫困，当地气候太过干旱，种什么植物恐怕都不会有收成，连最普通的草药也紧缺得厉害。”

司徒昱修不可置否，但却没有再答话。

顾凝玉突然一声：“我想到了，王爷，既然没有药物，不如我们寻些耐旱的药物在景县播种如何？百姓们若是知道那草药能够救命，肯定会仔细播种，而且，还能让百姓以此为业。“

顾凝玉这样说了，司徒昱修并未马上做出表示。

楚丹在一旁说道：”是，有不少这样的草药，若是度过了疫情，景县特殊的气候能够种植许多别处不能种植的草药，这样也是一门发展经济的门路啊。“

顾凝玉终于等到了支持自己的声音：“是是是，我看到了好多，景县一直以畜牧为业，但是那里的植被根本就不合适，牛羊也瘦，但好在土地开阔，都未曾开垦过，最适合做草药行当了。”

几番劝说下来，司徒昱修总算是向顾凝玉表示这法子可行。

顾凝玉高兴不已，和楚丹商量着回安城后寻找合适的药材种子。

司徒昱修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其实他原本就想治理景县的水土问题，已经命人去搬运适合的树苗，但是树苗的生长总归是缓慢的，不能一时半刻改良景县的水土，顾凝玉的法子不错，若是能够种植草药，正好也达到了稳固水土的目的，也能够让搬运过去的树苗有时间生根发芽。

可是……司徒昱修看向相谈甚欢的两个人，心里总是有奇怪的感觉，这个法子从顾凝玉嘴里说出来的时候，他还没来得及答应，楚丹就先介入了。

他知道楚丹的心思，但楚丹也是吃准了自己不会忍受，现在在这里他倒像个外人了。

这个楚丹…，司徒昱修已经派了几波人去查询他的所有信息，短时间内还不能得到消息，司徒昱修有些头疼，顾凝玉这个傻女人不会上当受骗吧，楚丹的心思根本不是永王府，而是在顾凝玉身上。

看着顾凝玉笑得那么开心，司徒昱修的忧虑又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