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楚家所有的小姐公子中，属楚文萱最有世家子弟风度，不仅管理能力过人，临危不变的素养更高人一等，楚家有她这等子女，前路绝对坦荡顺遂。

李妈妈带着她见到楚老夫人，她还未来得及说一句话，一杯茶盏便径直向她掷过来，或许是因为提前做足了准备，楚文萱从容不迫的将头一偏，完美的躲过楚老夫人的袭击。

“做错事还敢躲？”

楚老夫人一连好几次冤枉人，没有找到真正凶手，本就已经积怨很深，如今见她敢不乖乖认打，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来人，上家法！”

既然她躲过了茶盏，那就别怪她以藤编伺候。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倒吸了一口气，没想到楚老夫人来真的，楚文兰的内心倒是暗自窃喜，甚至给她加油打气，希望她多使些力气，最好能把楚文萱给打死，半死不残也是好的。

可楚枫却没那么得意了，楚文萱怎么说，一是他的女儿，二是即将进宫，准备伺候皇帝的人，这一下别说是打残了，哪怕是手上留一点小疤，进宫也是全然没希望了，为了他的荣华富贵，权势滔天，只好赶紧阻拦楚老夫人，“母亲，家法还是免了，不如换个处罚，文萱她细皮嫩肉的，一下打出个好歹来，以后可怎么办？”

他话里话外是什么意思，楚老夫人心中当然有数，她一直都认为，楚枫是一个孝顺的儿子，可今日才知晓，原来在他心里，自己居然没有他的前程重要，是不是为了所谓的锦绣前程，连她的命都能不顾忌？

十月怀胎生下了他，最后地位却这般的无足轻重，楚老夫人若是说不寒心，那一定是假的，她的心早凉了，捂也捂不热了。

她挥挥手，让人将家法拿走了，“你女儿的身体最金贵，我可是打不得。”

楚枫见状，急忙改口，“在儿子这，没谁能比母亲的性命更重要。”

“行了，你的意思我都明白，还解释些什么。”楚老夫人不是两三岁的娃娃，他说什么都信。

“我是觉得，可以换个解决方法，打人不是唯一处理方式，毕竟母亲的手也会跟着遭罪。”

楚枫本想解释，奈何越描越黑，最后楚老夫人一个字不想听，“你可快闭嘴吧。”

“祖母，你把文萱叫来，说我下毒害你，可我不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还请祖母说个明白。”楚文萱不在乎他们俩之间又搞什么鬼，只想知道来龙去脉，尽早解释清楚以后，也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毕竟她不想见到在座的任何一位。

刚才说了那么多话，楚老夫人嗓子早就哑了，现在喉咙也干的紧，一句话懒得说，索性把这个任务交给李妈妈，“你告诉她，我发现了什么。”

李妈妈按照她吩咐，赶紧说明一切，楚文萱的脸色沉了下来，面无表情，眉头紧锁，谁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楚枫以为她是做贼心虚，为了获得一个从轻发落，他连忙苦口婆心的劝道，“事情既然是你做的，那你赶紧承认，把你利用文兰和管家娘子陷害你祖母的事，一五一十交代清楚，也许你表现的好了，你祖母还可以放你一马，你要是再执迷不悟，爹也救不了你。”

见他这般语重心长，当真是表演了一副慈父心肠，楚文萱冷冷的看着，道，“所以你觉得是我做的吗？”

“我也不想是你，可是证据确凿，你要我如何相信你？”被她用这样的眼神一看，楚枫忽觉内心有愧，他低头揉了揉鼻子，掩饰自己的尴尬与失言。

“你信不信，根本就无所谓。”楚文萱收回了目光，懒得瞧他，“祖母，我不知道是谁想要害你，但这件事全然与我无关，文萱自幼承庭祖训，孝悌为先，忠信为本，这种大逆不道之事，我是万万不敢做的，至于是谁想要离间你我祖孙二人，还请祖母明察秋毫，莫要被有心之人利用了。”

楚老夫人愁得头疼，“管家娘子说是你利用她，而今你又说是被人利用，你们两个各抒己见，叫我该相信谁？”

“旁人说这句话，文萱尚可相信，可管家娘子这样说，却是颠倒黑白，不知安的是什么心？”楚文萱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管家娘子，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管家娘子本就做贼心虚，哪怕被她轻飘飘地瞄上一眼，仍旧激动万分，“大小姐做错事不要紧，如今还要倒打一耙，我究竟是哪里对不起你，要你处处陷害于我？”

既然她把话说到这，楚文萱就对她不客气了，“管家娘子是祖母派来教我礼仪宫规的，虽然名义上您是我老师，但是要按尊卑来算的话，我是你的主子，你应当尊敬我，处处以我为尊，可事实上，你是怎么做的，不会这么快就忘记了吧。”

“大小姐说什么，我听不懂。”管家娘子眼睛骨碌碌地转着，不肯看她，更加不敢接她的话。

“文萱，你说下去。”楚老夫人觉得事有蹊跷，赶紧示意她把话说清楚。

“回祖母话，一直以来，管家娘子始终对我颐指气使，呼来唤去，把我当小丫鬟使唤，而且当她稍有不顺心的时候，动辄就会对我拳打脚踢，严厉苛刻，使我每次上完了她的课，常常弄得一身的伤，要不是丫鬟及时的替我查看伤口，恐怕满身都是伤痕。”

“管家娘子，这是真的？”楚老夫人怎么都没料到，楚文萱堂堂的嫡出的大小姐，竟然会受这样的罪，管家娘子这种恶奴，要是不严加的惩治，以后不知道还要祸害多少人。

“我…”

管家娘子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楚文萱却趁热打铁，再接再厉，“文萱知道，我虽然贵为大小姐，但真心喜爱我的人，却是寥寥无几，文萱从来不敢奢望什么，只是希望能被人好生的对待，不要随意任人欺凌，但这点小要求，似乎也是异想天开。”

说到此处，她竟拿出手帕，一面轻轻擦拭眼角根本不存在的眼泪，一面小声的啜泣着，顷刻之间就从凶手变成了受害者。

楚老夫人见状，尽管气还没消，但还是强硬地告诉她，“你的委屈，自会有人替你讨还公道。”

“这倒不是最委屈的，管家娘子打我骂我也就算了，可冤枉我，却是万万不能忍受。”楚文萱抬起头，眼角泛着泪花，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文萱当初之所以想要做花露，完全是因为见到母亲的时候，她正用着花露，味道清新淡雅，芳香扑鼻，文萱觉得好闻极了，便问母亲这是什么，她告诉我，是可以安神的花露，

我知祖母每每到了晚上，都很难以入睡，本想做花露孝敬祖母的，可花露也需要钱来买，奈何文萱囊中羞涩，有心无力，知道祖母生病以后，想着给玉荣长公主绣经书的时候，也给祖母绣上一份，虽然不及花露效果更甚，但好歹是我的一番孝心，希望借经书来祝愿祖母福寿康宁，万寿无疆。”

“你说的是真的？”

见她言之凿凿，不像有假，可是没有证据，楚老夫人确实很难相信。

“文萱所言句句属实，绝对不敢欺瞒祖母。”说罢，楚文萱从袖中掏出她所绣的经书，托李妈妈之手，交到楚老夫人手上，“这是文萱亲手绣的经文，还请祖母检验。”

楚老夫人打开一看，果不其然，上面密密麻麻秀满经文，一看便知这是用了心的，此时此刻，她若是再不相信楚文萱，简直辱没祖母这个身份，“方才是我冤枉了你，文萱可能原谅祖母？”

“您是我的祖母，文萱敬你爱你，怎会气恼与你？”楚文萱眨着清澈的双眼，诚恳的说。

“难为你的一片孝心，这份经文，祖母定会妥善收藏。”楚老夫人将经文交给李妈妈，神色已然和善许多。

“管家娘子，身为奴婢，你却毫无自知之明，不仅谎话连篇，冤枉主子，更是以下犯上，简直胆大妄为，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

虽然楚文萱的嫌疑已被摘除，但管家娘子的所作所为，却不会就这样被原谅的，楚枫不满明明他是父亲，她却代他行父亲的职责，并且作威作福，她的所作所为，死不足惜。

“奴婢…无话可说。”管家娘子将头磕到地上，显然已经认命。

她做的一桩桩一件件，罄竹难书，人神共愤，既然已被钉在耻辱柱上，她又何必自取其辱。

“楚枫，你真是娶了位好媳妇。”事情大致水落石出，楚老夫人高高在上的俯瞰着楚枫，不忘阴阳怪气的讽刺他。

“母亲，文萱母亲不是这样的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待孩儿查清楚，保证给母亲满意的答复。”尽管所有矛头都指向楚夫人，所有证据都表明她就是凶手，可楚枫却不死心的替她辩解。

这一举动也成功的惹恼楚老夫人，她大力地拍击桌子，怒不可遏道，“难不成你想说，是我冤枉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