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离一怔:“您怎么会有我学生的手机号呢?”
对方客气地叫了她一声朱老师:“我们正在调查一宗案子,不方便和您透露具体细节。但是可以告诉您的是,我们是从现有的证据里,发现这个学生的号码的。”
朱离点点头,不再疑虑:“他叫汪友亮。”
“谢谢。您知道怎么联系上他家里人吗?”
“这个……我可以给您问问。请稍等。”
学生们七嘴八舌地回答了这个问题。
朱离马上转告梁永强:“他一般跟他的爷爷住在一起。”
接着,就把汪友亮爷爷的电话说了一遍,“他爷爷叫汪学忠。”
梁永强猛地一顿,再开口声音就不自觉地高了八度:“你说什么?”
执法局这边,姜德海看着梁永强脸色突然变了。
等他一放下电话,就迫不及待地上前一步。
梁永强向他复述刚刚的发现时,脸上还有一些残留的惊讶。
真是想不到,在死者衣物里发现的手机被修复后,手机上打出的最后一通电话,竟然是打给尸体发现人的孙子的。
姜德海也吃了好大一惊:“难道这个死者,跟他孙子有什么关系?他会不会认识死者啊?”
梁永强也很赞同,但还是先稳住一些:“现在也不要这么快就下结论,再找那个老头子谈谈,最好找到他孙子,不就知道了?”
姜德海又问:“对了,汪友亮的手机呢?说不定能查出什么来。”
提起这件事,梁永强微有不快地哼了一声:“那个叫朱离的美术老师倒想得挺多的。我本来想让她把手机给我们调查一下,她却说手机是学生的私人物件,她不好做主。”
“要是汪友亮下午还不来的话,她只能今天傍晚下班后送去学生家里,让我们有事直接跟学生家长交涉。”
此时,法医的助手忽然跑了进来。
通知他们,解剖已经有结果了。
两人二话不说,赶紧向解剖室赶去。
解剖室里常年飘着一种不妙的气味。
梁永强和姜德海推门而入时,无名男尸正在惨白的灯光下,安安静静地躺在解剖台上。
尸体解剖完毕,又被精心缝好。
猛一看去,根本看不出曾经被打开过。
只可惜,再高明的法医,也没办法复原他那张烂成稀泥的脸。
两人的经验也算丰富了,再次看到那张脸还是忍不住一阵恶心。
只有法医可以坦然地面对着那张脸。
他深深地吸一口气,虽然有点儿挫败,但也只好实话实说。
“跟那个小鬼讲得一样。”
他说,“死者的确是被徒手打死的。”
姜德海一下子跳起来,眼睛瞪得有铜铃大:“怎么可能?”
“你跟我喊什么?”
法医冷冷地扫他一眼,“我也不想相信呢!可是现在事实证明,他就是对的。我们在他的脸上……”
说着顺手要去碰一下死者的脸,惹得姜德海又是一阵恶心,连忙道:“说归说,你能不能别再碰了。”
法医很看不上地冷笑一声,但还是收回手:“我们在死者的脸上,发现了不属于死者的皮肤和血液,还不少。”
然后望着姜德海道,“现在懂什么意思了?”
梁永强见姜德海听得怔住了,便点一下头,代他说了:“懂了。意思就是凶手用自己的拳头,狠狠地反复殴打死者的脸,打得自己受伤了也没有停止,直到打死他为止。所以才会在死者的脸上,留下了自己的皮肤和血液。”
法医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出手的那个人到底要多疯狂,才能罔顾自己也皮开肉绽,甚至伤筋动骨的手,还要打下去。
那是一种让人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的恐怖状态。
大家都不说话,本来就阴冷的解剖室陡然间变得更阴冷了。
一种无形的寒气,在每个人的心头游窜,冷得连呼吸都压抑起来。
姜德海总算回过神来了,可还是想不通啊:“可是不管怎么说,正常人的手,也不可能做到这个地步啊!他总归是用了什么办法才对吧?”
法医直言道:“那就不关我的事了。反正我把检测的结果告诉你们了。怎么查下去,那是你们的事。”
静了一静,他又道:“还有一件事,更奇怪。”
姜德强脱口道:“还有?!”
法医说:“死者身上没有捆绑的痕迹,可是也没有其他伤痕。”
“什么?”
这一次不光有姜德海,连梁永强也惊讶得脱口而出。
“这怎么可能呢?”
姜德海做了七八年的执法者,这简直就是在挑战他的常识,“这等于就是说他被人活活打死,却一点儿也没反抗?”
法医也觉得很匪夷所思,干巴巴地抿了抿嘴。
姜德海不觉道:“你确定从头到脚都没有捆绑的痕迹?”
法医被他问得有点儿不高兴了,冷哼一声:“全身都查过了。你要不相信,自己再去查。”
姜德海也自觉失言。
其实他当然不是怀疑法医的专业素质,只是这实在是有违常理。
就算凶手比死者强壮许多,死者毫无胜算,可是求生是每个人的本能。
第一拳打下来,再怎么样也会本能地去抵抗,那就该留下防御伤。
如果没有留下防御伤,就只能是因为死者被捆绑起来了,那就应该有捆绑的痕迹。
两者必存其一。
可是现在,竟然两种痕迹都没有。
“喏!你们自己看。”
说完,法医果然呼啦一声,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掀开来。
待他们看清楚了正面,又和助手一起将尸体翻过来,再让他们看清楚背面。
梁永强和姜德海这才知道,法医不仅说得一点儿没错,事实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别说任何明显的伤痕,连最细微的擦伤都没有。
如果还有什么特别的,就是肩膀上有一条蛇形的纹身。
要是不看那令人寒毛直竖的脸,光是看身体,完全看不出任何不妥。
连番冲击过后,梁永强开始意识到,这个案子,已然超乎他们想象的棘手了。
他不得不放下身段,请教经验丰富的老法医:“您老做了二十年的法医,又是我们市的首席法医。该见的您都见过了。以您的经验,能不能给我们一点儿意见呢?”
姜德海见状,忙向老法医赔礼道歉:“前辈别跟我计较,我就是一个粗人。说话不经大脑的。”
法医也不想和他计较,沉吟了一会儿,谨慎地道:“其实我也不能打包票,只是,以前似乎有一个可以参考的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