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不为例》

昏暗的屋子里泛着酒精刺鼻的气味和地板渗水的潮气，威士忌空瓶躺在录像带上，酒水浸的封面上的舞女面部扭曲。附近只有一张板床，床上被油渍印的出了人形。

乔治从光板上爬起来，伸手去够床边的望远镜，一脱力，摔在了地上，他费劲的爬起来，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抓了一把好久没清洗过的油头。

乔治拿着望远镜对着对面楼的同楼层望去，看见一个胖子用粉碎机粉碎塑料包装和废纸，夹到面包里吃掉。

乔治瞥了一眼角落里蒙灰的粉碎机，摇了摇头，收拾了一下垃圾倒到了垃圾道里，盖子合上之后，墙上的闪出了数字10,011降至9,911，随后墙面闪了三下黄。乔治撇了撇嘴，拿着被杯子打开水龙头灌了一大口水。

数值又再次闪起“9,911”降至“9,908”乔治看着数值，突然把玻璃杯狠狠摔在墙上，溅起一阵粉末。

乔治看了一眼表，急忙穿好衣服出了家门，手指“啪”弹了一下电梯下行键，等了一会电梯门应“滴”声打开，电梯里一个女胖子直勾勾看着墙面，嘴角还抽搐着，让人能看见她昨晚吃的意大利酱。

乔治抬手对着女人表达友好，女人头也不抬。乔治假笑了一下，进了电梯，电梯门关上那一瞬间，数值出现在电梯门的墙上“9,908”,电梯飞速下降，数值也随着10层50点的速度下降。乔治愣了一下，赶忙抬起了手。又看了一眼旁边的人，放下了刚刚抬起的手。当电梯降到“9,708”时，他咬了咬牙抬手摁了“stop”键，停稳后挪出了电梯。

乔治低着头走到了楼梯口，看了一眼幽黑的楼梯，又看了看自己肚子上成片的肥肉，它们在衣服的加紧下显得凹凸有致。顺着肚皮看不见脚，他扶着楼梯扶手，一步一阶，左脚探下一阶右脚跟上去，走一步看一眼墙面，深吸一口气，绿色的数值没有再次出现。

汗水顺着裤腿流到鞋里，踩在每一阶都“咯吱，咯吱”响，许久之后，乔治走到了放车的地方，右手边是一辆轮胎磨损的红色汽车，左手边是一辆崭新但是布满灰尘的绿色自行车。

他拿出钥匙朝着汽车摁了摁开关，墙上闪着大大的“余额不足”。他使劲拉了拉红色的车门把手，但汽车纹丝不动。他叹了口气，拍了拍车座子上的灰尘，费力的跨过大梁用大腿内侧晃荡的肥肉挤住绿色的座椅。

骑出车库的一瞬间，首先一缕灰蒙蒙的光刺得他眼睛生疼，紧接着一股恶臭扑面而来，成山的垃圾堆在大路的两侧，比楼还高的插入云际。向远处深纵几千米，路上的人都费力的用自己肥大的下肢蹬着脚蹬子，直勾勾盯着地面，数着随时有可能扣去的绿色环境值。

乔治扭头看了一眼路左边成堆的死人，他们都肥胖至极，身体裸露，交叉躺着，身体溃烂，他们身上都印着大大绿色的“0”。

“the end”影片放映结束了，台下所有观众都扶着胸口大口大口喘气，演讲人走上台去不慌不忙的点开一张图片，图片上面的上帝张开双手，一束灰色的光芒洒在地球上，上帝的头顶上写着：

下不为例。

《手艺》

老李以前是当地出了名的做河豚做的好的厨师，几年前在市里最大的皇宫饭店掌勺。当时有一天老李突然罢手辞了职，说什么也不留下。

吃界流传开老李是把客人给吃死了，但饭店说什么也不信，老李的手艺在当地没话说。直到第二天警察开车到了他家，人们才知道吃死的不是别人而是老李十几岁的小子。

当时老李被带到了警察局，老李路上一句话也没说，警察逼急了他才自述是晚上喝小酒喝多了，回家胡乱收拾了一下河豚就下了锅，自己喝大没胃口，一盆河豚儿子海吃了半盆。

说着话老李头就垂了下去。事情调查之后此事也不了了之，知道做河豚失手便是如此，老李被放了出来。

回家把儿子照片都收进了垃圾桶里，一把扔掉的还有前妻的照片，点了火烧成灰尽。

这天老李听见有人敲他家的门，打开门看见是在饭店时老点名让他做鱼的老首长老张，老张左手提了一条河豚，举了举说：

“这饭店没你就是不行，我带了条河豚就想着你做的味。”

老李摇了摇头，转头看了看桌子边的结婚照片，又对老张摇了摇头。

老张笑了笑，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抬脚往屋里走，留下句：“我来收拾，你煮就行，吃死算我的。”

老李转身跟了上去，又回头关上了门。老李去客厅到了杯水，抬眼看见儿子的照片，手中拳头紧握，别过头去，径直走向了厨房。

老张从刀柜上把了把刀，顺着河豚肚子划开一道口子。拿勺子先挖出来脏腑，拿筷子翻来翻去说道：“这胆要是挑不出来，吃上毒就不对了。”

老李从柜子顶拿出了一包棉球递给老首长，老张用筷子夹着棉球在洗完的河豚肚子里擦了几下又放盆清水，还对着水龙头不停放水，把河豚鱼放于盘中，剪鱼的两边鱼翅，又剪掉了近鱼尾处有条横骨，排干净血水，现出雪白的鱼身。

做完了摸了一把汗，一把递给老李。老李呆呆的望着手中的河豚，叹了口气，板了板腰站直了身子，从灶台拿了围裙系上，撇了瓣鱼胆进锅里，又把河豚下了锅。

家里没有酒，老张去打了一壶。俩人就着酒吃着河豚，吃着吃着突然老李眼泪掉了下来，滴到碗里，“滴答”一声。

口中喃喃道：“老天你不该这么对我。”

老张看了看他，喝大了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这么多年还是老李你的河豚烧的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