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啊……”断指的疼痛让墨枫惨叫连连,敖古的心狠手辣,幸薇羽的毫不迟疑令墨枫始料未及,没想到堂堂幽城剑派的长老与首席大弟子竟敢在没有任何证据之下堂而皇之的动手。
事已至此,墨枫已无后悔可言,更不能松口,只能继续装傻充愣,在地上哇哇大叫,吼叫声撕心裂肺,唯恐殿外的人听不到。
“墨枫,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还不说,那你将永远失去这只脚趾。”以仙家道法而言,若是断了的脚趾在短时间内,有仙法或是药物复原的可能,只要神经未死,仍能恢复如初。
然而,敖古竟然以此为要挟。
墨枫从未想过,敖古竟然可以狠辣到如此地步,仅仅只是怀疑便下次毒手,令墨枫咬紧牙关。
‘啪’,随着一声肉粘成一团的声音,眼看墨枫没有动静,敖古当真说到做到,真将墨枫的左脚小趾踩成肉泥,还在地上滋了几下,凭他的修为,恐怕骨头都成了碎渣。
墨枫捏紧拳头,这等恃强凌弱,严刑拷打比平日的欺辱更令人抓狂十倍,有那么一刻,他真想冲上去与他真刀真枪的拼了,哪怕是死,也好过这样被他玩死的好。
尚余的一份理智让他稍稍控制住自己,但是眼神已经不像先前那般贪生怕死,而是怒发冲冠的怒火,一副誓死同归的样子。
这种眼神寻常里绝对看不到,便连冷漠如冰的幸薇羽也心惊三分,可敖古全然不放在眼里,怒声道:“再断他一指……”
“好啊……”墨枫彻底丢掉平日里贪生怕死、傻里傻气的外表,露出皮囊下的伪装,那掩藏在虚伪之下的真正自我在断指之后全然爆发,不论神态、气度都非比寻常,绝非寻常弟子所能比拟,更非平日里的墨枫所能展现。
麒麟皮下的伪装……
昂首赴死的胸膛……
这就是真正的墨枫……
“薇羽,这次是整只手臂。”敖古负手而立,背对着墨枫,似要看看这个人还能坚持多久,与其说他在怀疑墨枫,倒不如说已经将其定罪,不论有没有证据表明墨枫是卧底,或者说他是不是卧底都不重要,一旦被怀疑,难逃一死。
“是,师父……”幻幽殿又起光影,墨枫的右手被拉伸成直,明显感受到一股寒意从胳膊下方袭来,想必幸薇羽快而麻利的一剑只在刹那便能让墨枫变成残废。
但,饶是如此,墨枫坚定的眼神却不曾变动,这一刻,他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他做梦也没想到,上次因为在后山山巅出现而与另外一人一同被怀疑为卧底,虽然后来证实那个人是卧底,但是没想到,这份嫌疑在敖古心里永远也洗不掉。
不是他隐藏的不够好,而是遇到一个宁枉勿纵的人。
“混账……”突然之间,门外传来洪亮的声音,中气十足,底蕴清沛,话音未落,一道残影已瞬入幻幽殿中,等幸薇羽看清来者是位道袍鹤立,高高瘦瘦的中年男子时,持剑的手已被按下,那股浩然仙气由手而入,她这等后辈高手也得全力施为才能抵御。
‘嗙’,在二人僵持小会之后,二人仙气碰撞,终是弹开,由此而救下墨枫。
墨枫看着眼前的人心里大喜,轻声说了句“师父”便故意装晕过去。
来者正是幽城剑派的幽剑长老元乾,掌管习武练剑、经书文典一事,主要负责操练众弟子的习武打坐,可以说是幽城剑派所有弟子的启蒙老师,与敖古平起平坐,另外他还有个身份,墨枫的入门恩师。
正因为是墨枫的师父,一听闻敖古在找叛徒的事立马赶来,凭他对敖古的了解,就算墨枫不是卧底也必死在他的手上,在怎么说墨枫也是他亲收的弟子,断不能让自己的徒弟被人如此侮辱。
“玄剑长老,你这是什么意思?”
“幽剑长老,如你所见,找卧底。”
“无凭无据之下找人顶罪彰显你的功劳吗?严刑拷打、逼人就范,这就是你的找卧底?”
“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正邪两道为了上古神剑尔虞我诈,身为玄剑长老,理应匡扶我派,断不能让邪道中人潜入我派,打我派上古神剑的主意。”
“哼,墨枫是我的徒弟,要审问也应该由我这做师父的来,不需要你敖古越俎代庖,玄剑长老的职责是严于律己,不是屈打成招。”
元乾封住墨枫几个穴道,这才止住流血,扛着墨枫离开幻幽殿,临走时不忘藐视道:“若要单打独斗,我随时奉陪,但不要动我的弟子……”
幽剑长老出面,敖古再怎么也只有罢手,下意识的摸摸胡须,冷哼一声。他的目的本就是要墨枫供出同党,给他一个杀他的理由,没想到墨枫的嘴那么严,不禁感叹这小子平时贪生怕死,却这么扛得住。
可谁又知道,玄剑长老的多疑竟然是对的……
“师父,我们这么做,对吗?”幸薇羽最听敖古的话,今日所来只因敖古让她来,从未问何缘由,但所作所为是否正确,她也不明白,似乎自己错了,可错在哪里,一点也不明白。
元乾将墨枫带回自己的居住处,命弟子采集甘露,找来药水,为其包扎伤口,好在他及时止住伤势,避免过多的流血,服药后的墨枫气血顺畅许多,渐渐缓过劲来。
“师兄,敖古师兄为什么要对墨枫这孩子下此毒手?”问话的是位中年女子,虽上了年纪,却是晚霞朱颜,将迟碧玉,不难看出年轻时候是何等的美丽,她便是元乾的妻子萧素君,与元乾同岁同门,故以师兄相称。
萧素君和蔼慈祥,悲伤在脸上一览无遗,摸了摸墨枫断指的左脚,流下两滴眼泪。在幽城剑派当中,墨枫这个师娘可以说是对他最好的人,时常护着他,哪怕其他人都看不起他,欺负他,侮辱他,但萧素君都将其视如己出。
“你也应该知道,敖古这家伙近几年来急功近利,为了当上下一任掌门到处争抢功劳,这几年来,正邪之争越来越激烈,四山剑派到处都是卧底,他还不趁这个机会建功立业。”
“可是师兄,你应该知道,枫儿天性善良,老实本分,从来都是人欺负他,他又怎么会是邪教魔道的卧底呢?”
“怪就怪他自己没脑子,叫他去幻幽殿他就去。”
“这又怎么能怪得了枫儿呢?敖古身为玄剑长老,要找枫儿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岂有此理,竟敢当着我的面对我的人下毒手,让我这老脸往哪儿搁。”
他们二人的对话墨枫听的清清楚楚,从始至终,只有师娘是真心关心他,元乾之所以发怒只是因为敖古当众伤了他的徒弟,驳了他的面子,故而怒从中来,这不仅仅是名义上的挑衅,更是不将其放在眼里。
下一任掌门之位,他也在暗中较劲,如果自己的徒儿被人伤成残疾他都置之不理,试问谁还会支持他,所谓笼络人心,越小的事就越要处理的好。
一个人信服你,凭的是真心……
一群人信服你,靠的是手段……
接下来几天,在萧素君悉心照料下,墨枫的伤口已经痊愈,发生这种事,萧素君既愧疚又无可奈何。
“师娘,你别伤心了,只是断了根脚趾头,没有什么影响,你看我还能跳能跑。”好好的一个少年人被人断了脚趾,怎么可能没影响?墨枫为了让敬爱的师娘不那么伤心,强颜欢笑,又回到了那个天真烂漫的幼稚少年。
“枫儿,江湖险恶,这只是有人找替死鬼才误伤了你,若……若来日你涉足江湖,断的可能不止是脚趾,可能是脖子……”在萧素君眼里,墨枫是一个老实本分的人,六州大陆风起云涌,这还只是在派内便惹来事端,她很担心这个‘老实’的徒儿未来的路该怎么走。
“师娘,你不要为我担心。”聪颖的墨枫又怎么看不出师娘的关心,只是这一次他的确太大意了点,没想到敖古竟然堂而皇之的用刑,本以为名门正派还是讲求个面子功夫,有些事是他太天真了点。
“枫儿,师娘没有什么可以帮你的,这把剑送给你,你拿去防身,这是师娘随身佩剑青煞,传自师娘的师父,也就是上一任掌门,可保你平安。”萧素君将佩剑交予墨枫,此剑青光淡雅,幽藏黑暗,似明月之光般正气,又似暮霭之晦般黑暗,绝非普通长剑那么简单。
此剑为幽城剑派上任掌门佩剑,仗此剑扬名六州大陆,在四山剑派中横行无忌,无一敌手,后与邪域神庭庭主决斗时惜败,此剑便传到萧素君手中。没想到一把名剑,就如此轻易的传给一个名不见经传,时常受人侮辱的墨枫手中。
然而,萧素君将此剑传给他正是因为他时常受人侮辱……
“师娘……我……”面对师娘的恩重如山,墨枫既感惭愧,又无地自容,从某一方面来说,他欺骗了这个幽城剑派唯一对他好的人,他不知道怎么回答师娘,也不知道如果有一天师娘知道他是邪教卧底会是怎样的场景。
“枫儿乖,不要想那么多,答应师娘,今后不要在受人欺负,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果有人再敢断你一毛一发,一指一手,就用师娘给你的剑杀了他。”
“是,枫儿一定照办……”墨枫一把搂住师娘,似一个孩子般紧闭双眼,似赎罪,又似忏悔。
《神器宗卷·神刃兵谱》
青煞剑:青黑相乘,阴阳互极,似明之正,似霭之晦。幽城剑派神兵,派主仗此剑横行无忌,后剑芒逐失,异彩再无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