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见什么人?”
“到了你就知道了。”
“都上马车了你还不说,搞这么神秘?”温柔弓着腿倚靠着马车车身,双手叉在腰上不满道。
宁缺沉默一会,忽然开口,“听说过娥皇女吗?”
温柔歪头想了一下,“云歌国最大的富商,生意做得很好,可惜风评不太好。”忽然又眼冒绿光,“不过听说她的男宠一个比一个帅。”
为了避开阳光的暴晒,刻意将马车靠近树荫处驱策,偶尔会有垂下来的枝叶挡住视线。
伸手将一枝柳叶拨弄开来,宁缺轻轻嗯了一声,补充道,“我们今天要见的人跟她有关。”
见他的反应如此平淡,温柔仔细端详着那张狐狸面具,试探性的开口问道,“该不会……今天要见的就是她万千男宠中的一个吧?”
宁缺不动声色的又嗯了一声,声音小到几乎他自己都快要听不见,但温柔却清楚的听到了,连忙伸手拨弄自己被风吹的凌乱的头发。
下车以后,有小厮将二人领进屋内,屋内朴素如华,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装饰,墙上挂了一把琴,琴面上蒙了一层薄薄的灰,琴下坐了一个人,面前摆了一盘残局,一只手举棋不定,另一只手扶上酸痛的额角,似是已经思考了很久。
温柔还在思考,娥皇女座下哪一位男宠精通下棋,那绝色男子已经抬起头朝她看来,眼神却还在棋局中迷离。
温柔整个人呆在了原地,心跳漏了一拍。
这是什么绝色男子?
长成这样也能被娥皇女看上?
两颗黄豆般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蒜鼻肿大,鼻翼随着呼吸变大变小,肥大的嘴唇丰满有肉感,虽然皮肤比较白,看起来倒也算不上太过猥琐,但也实在和帅字沾不上边吧。
宁缺抱拳向他问好。
温柔不自觉的吞了口口水,在宁缺身边小声嘀咕,“有钱人的想法果然跟我们不太一样。”
宁缺语气中似有一丝笑意,“你好像挺失望。”
然后那名绝色男子招手请宁缺替他破这棋中残局。
款款在他对面的蒲团上坐下,略微思忖一阵,将棋下在了明显是陷阱的位置。
“这……”那豆子眼男宠似是有些疑惑。
温柔也跟着在旁边观望,以为宁缺看出了什么乾坤。
“早死早超生。”宁缺不咸不淡的说道。
被掐灭了希望,那男宠满脸失望,翘着嘴不满道,“你急什么,哥哥他在画画,他画画的时候最不喜有人打扰,等你替我解开迷局,他差不多也该出来了。”
温柔抓住了这句话的重点,不由有些迟疑,“你哥哥?”
男宠点点头,“你们不是来找我哥哥的吗?”语罢,指了指温柔的身后,“就是姐姐你身后的这位。”
温柔回过身。
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位谪仙般的的公子,温润的眉眼间隐隐透着一丝寂寥和哀愁,让人忍不住想要替他从眉心抹去。
“在下段子衿,见过姑娘。方才与姑娘说话的是令弟,段青。”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温柔晃了一下神,没反应过来,口中喃喃道,“段子衿?”
宁缺轻咳了一下,向段子衿解释道,“是我的助手,没见过什么世面,多有冒犯,请你多担待。”
段子衿浅浅一笑,并没放在心上,“无妨。”
目光落在段子衿若有所思的脸上,宁缺低下头,默默将案桌上的棋子按颜色放回棋坛,“段兄有话不妨直说。”
“我想请宁缺小兄弟帮我一个忙,替我给一个人看病。”
宁缺头也没抬,“是娥皇女吧?”
段子衿苦涩一笑,“是,替她治好病,我就离开她,再不欠她什么。”
“听说她得的是顽疾,恐怕难以治愈,如果永远治不好呢,你当如何?”宁缺将最后一枚黑子收入棋坛,用面具上的狐狸眼看他。
“不管能不能治好她,我都会离开,你是最后一个,如果连你都救不了她,那这世上便没有医者能医好她。”段子衿掀起衣摆,优雅的坐在宁缺棋盘的对面。
“因为不爱了?”温柔忽然开口打断道。
沉默良久,段子衿答了个是。
整个云歌国最有名的两名画师,一个入了宫,做了太尉府中的门客,一个入赘了富商娥皇女,成为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男宠。
按理说,娥皇女的独宠应该是动了真情,女人一旦在感情上面认真专注起来,那就说明她要压上一辈子了,但往往这种时候是最容易翻船的,情到高潮处猛的跌了个大跟头,仿佛从云上跌入尘埃,就算不是粉身碎骨,也是体无完肤,更何况是娥皇女这样生在云端的女子。
她那么高傲,定然没有吃过这般憋屈的苦,那段子衿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呢,为了报复,还是真的情分尽了?
三人沉默间,忽然探进来一个灵巧的小身影,扒在墙沿处伸出半个脑袋,小心翼翼的瞪着大眼睛观察着屋内三人。
“要听就出来听,别像贼一样躲来躲去。”段子衿端起一杯茶,拂了拂面上的茶沫,轻啜一口。
那小身影立刻兴高采烈的跳了出来,像只可爱的百灵鸟,摇头摆尾,又神气又自信。
“这是令妹,白灵。”段子衿向着那身影伸出一只手介绍道。
白灵不满的瘪瘪嘴,“你要介绍清楚,是表妹。”语气很是娇嗔可爱,眼神中又带有一丝若有似无的暧昧。
难怪段子衿要离开那娥皇女,有这样一位俏佳人常伴左右,温顺又乖巧,难免会不心动,娥皇女虽然权势滔天,人脉极广,却不见得有这么讨喜的性格。
再加上这段子衿眉目间带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清高,定然也是不愿轻易屈于人下,供人消遣,这么想来,他的离开或许也是情有可原的,顶多说明这个男人不顾念旧情。
白灵却是非常懂事,似是知道自己的出现或许会给自己的哥哥抹黑,便急忙解释道,“我哥哥和娥皇姐姐的事并不是因为我,哥哥是真的喜欢娥皇姐姐的,只是有些喜欢成了负担,有人不想再负重前行了。”
“哦?那不就是始乱终弃吗?”温柔笑笑,并不打算放过这位可爱乖巧的妹妹。
“不是的!”白灵憋红了脸,“娥皇姐姐那般强势的人,从来都是她抛弃别人,怎么会有人抛弃她?”
温柔嘴角的笑意更深,抓住了这句话中最大的漏洞,“所以你认为只要是强大的人,就不会害怕受伤,他们就该理所应当的承担下所有吗?”
白灵快气哭了,“我不是那个意思……”
温柔还欲开口,却被宁缺打断了,“时候不早了,我还需回去准备几副药材,明日便去面见娥皇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