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去南郊一个半小时左右便差不多了，但偏今天是星期天，路上到处都塞满了出游的车，导致他们花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才到达南郊。

这个家属院原本是纺织厂的老板为工人们修建的，后来厂子倒闭了，老板没办法就外租给了别人。所以现在这个地方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

刚到家属院门口，除了一个简易的升降杆和用泡沫板搭的只够容纳两人的保安室以外，没有任何的设施，外来人员可以随意从旁边的小门进出。唯一的安保人员还是个正在嗑瓜子听戏的老大爷。

抬头向上面整体望去，陈年的霉斑星星点点地爬满了外墙，还有墙皮在空中吊着，大门上也布满了铁锈。方方面面都透漏着这个小区的老旧。

“怪不得阿毛会在这个地方。”旁边的韩立打量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说道，“这简直就是个完美的藏身和交易的地点啊。”

“行了，这个大爷说不定会知道他。”杨一看这里的住户就这么几户，邻里邻居，出来进去，应该早就认识了。

“你们先进去，我去套套话。”杨一向身后眨了下眼睛。

目送他们从小门进去之后，杨一才慢慢地向保安室走去。

“大爷，你知道这是谁吗？”杨一把手机里的照片拿给大爷看。

大爷眯着眼睛看一下照片，又看一下杨一，看了好几次才慢慢开口说道，“你干甚？”

杨一：“……大爷，他是我男人，但是有了孩子，他就把我们娘俩丢掉了。”说着杨一还擦了下眼角并没有的眼泪。

看着大爷将信将疑的表情，杨一又把手摊开在大爷面前，一道像蜈蚣一样的疤痕正横卧在掌心，只见大爷的眼睛比刚刚大了一圈，见达到了自己想要的效果，杨一边掉眼泪边摩挲着伤疤地接着说道：“这是……这是上次我还在做饭，他嫌我做的慢进来就要打我，还拿着刀对着我，要不是……要不是我反应的快，我就要被弄死了。”说完后还呜呜呜了两声。

小姑娘孤身一人，被渣男抛弃，还带着娃，家暴，大爷觉得退休当保安的这几年来，身上的任督二脉全在今天给打通了，平时难匀的气儿听完后都畅通不少，“在501，需要大爷帮你吗？”说着还甩了下胳膊，杨一后来想起来，觉得大爷应该是在热身。

“没事的大爷，我就上去看一下孩子他爸，看完我就走。”说着还下意识摸了下肚子，这不经意的动作被大爷给捕捉到了，见杨一一直在推脱，只能在头口上又安慰了杨一几句。

杨一刚演完戏还没出戏但准备离开的时候，转眼就看到了门口的齐哲。

“……我塑造了一整天的知性大姐的形象，崩塌了。”刚看到齐哲，杨一就在心底暗骂了句。

其实不只是杨一内心澎湃，齐哲内心也不平静。杨一去了好久都没进来，还以为是被大爷给轰走了，不放心出来看一下，好家伙半天愣是没有反应过来。

他实在是不能把面前这个从头到尾都是戏的女生，与今天下午站在楼梯口那个女生联系在一起。

“那个……”齐哲刚准备开口，就见杨一低着头快速从自己身边飘过，嘴里还嘟囔着说：“走走走，没时间了。”

杨一走了两步还发现齐哲站在原地，看大爷没注意，快步走向齐哲，拽着他的袖子就赶紧向里面走了进去，“还站着干嘛呀，快走。”

齐哲这大长腿愣是被拽的有点儿左腿绊右腿，走路不利索。

杨一刚进来，就看到王尽一行人站在墙底，知道的人知道他们是警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群社会青年。

“哎呦我天，你们咋要跟来打架的似的呢。”杨一脱口而出。

“快快快，501。”单元楼下的门是开着的，这为杨一他们省了不少精力，这种老式的公寓住宅区，没有电梯，只有楼梯，为了不引起各层住户的注意，他们尽量放轻了脚步。

刚靠近门口，就听见了女孩的哭声。听到这个声音王尽回头和齐哲对视了一眼，“我去敲门。”

“噔噔噔。”王尽站在门前，只听见里面的哭声因为有人敲门而瞬间停止了。

“谁啊？”里面一个男人吼着问了句。

“快递。”王尽应了一声。

“快递放门口就行。”里面的人放下心来，随便应付到。

“不可以，这份快递是签收，公司有规定，如果没有签字就不可以离开。”

“……等一下。”里面安静了一会儿后，就听见有脚步声慢慢靠近门口。听见有人来开门，王尽向旁边旁边埋伏的同事们，使了个眼色。

里面的人刚把门打开个缝儿，旁边的王尽还有其他同事就马上冲了进去，“别动，警察。”

趁着嫌疑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王尽立马上前将他控制住。

这次行动要比杨一想的顺利些，这样也好，速战速决。杨一刚进来就发现孩子在齐哲的怀里，而其他人正在勘察现场。

见齐哲有点搞定不了，杨一把手里的枪利索地别在后腰，然后盖在衣服底下。揉了下严肃的脸就朝着齐哲走了过去。

“我来吧。”说着就把孩子从齐哲的手里接了过来。

孩子因为害怕，哭的头上都是汗，乖巧的刘海这时候也一绺一绺的乱贴在额头上。

眼前王尽还在用手铐努力控制着想要挣脱的阿毛，旁边不少的同事手里都拿着枪，场面实在是不利于哄孩子，杨一干脆直接抱着孩子向外面走了出去。

“不哭啊宝贝。”杨一把孩子的刘海向两边拨了拨，“你看，外面有什么好玩的呀，哎呀，外面有好多好玩儿的啊。”边说边拍着孩子的后背。

或许是杨一身上的感觉，也或许是离开了刚才混乱的环境，孩子渐渐地从刚才失控的情绪中冷静了下来，只是时不时的哭两声，偶尔还冒个鼻涕泡出来。

“小哭包冒泡泡啦。”杨一一转头就看见了转瞬即逝的鼻涕泡，亮晶晶的圆圆的。

“来，姐姐给擦擦。”杨一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朝着裤兜摸了下。

忘带了……

没摸到纸，杨一紧了紧搂孩子的手，便快速向警车走去。

刚走到车边，杨一又意识到自己没带钥匙

……

眼看孩子的鼻涕要漫过嘴唇，杨一想都没想就准备用袖子先给擦掉，就在快要碰到的时候，旁边忽然有一个力量钳制住了杨一的手腕，接着一张干净的卫生纸塞在了杨一的手里。

杨一错愕地向旁边看了一眼，“你怎么出来了？”

只是惊讶了一下，便赶忙低头把岌岌可危的鼻涕给及时制止住了，就差一点。

仔细擦完，见小孩的脸蛋又恢复了干净才把头抬了起来。

“上面已经忙完了，王尽哥他们一会儿就会出来。”

齐哲把手摊开，示意杨一把刚刚用过的纸给他。

“没事……”杨一还没说完，齐哲就指了下远处的垃圾桶。

见此杨一也不好说什么，只好把干净的一面又在外面裹了一层才递给了他。

就在齐哲跑到前面去扔的时候，王尽带头从门口走了出来，后面跟着被控制住的阿毛。

有了刚才的教训，杨一抱着孩子又往前面走了走。

“联系家属了吗？”等一切都安顿好，杨一才慢慢走过来对王尽说道。

“联系了，现在正在往局里赶，咱们也快点儿回去吧。”说着就帮杨一把车门给拉开了。

回去时车里的气氛，肉眼可见的要比来时好了不少，就连杨一怀里的小孩也被几个人逗了好几次，韩立坐在旁边甚至都上手抱了抱。

“你不喜欢小孩子吗？”自从他上车，杨一就感觉他坐在自己身边浑身僵硬。

“恩。”齐哲在旁边不自然地回答道。

“我有点意外你刚刚主动选择哄孩子。”杨一忽然想到他刚进去就把孩子一把抱在怀里的画面。

“私人情感毕竟和工作是分开的，不对吗？”杨一不知道自己碰到了齐哲的那根神经，刚刚的绵羊竟然竖起了刺，齐哲的嘴角崩的紧紧的。

杨一一时被这莫名的火药味怼的也有点生气，哼了一声便也没有说话。现在的孩子真是没有礼貌，杨一把身子向韩立的身边挪了挪，她可不想和不懂礼貌的人挨着。

一时车里的氛围十分尴尬，就连小崽儿好像也闻到了不对劲，一路都没有哭。

一路无话

车刚驶入警局的院子，就看到孩子的妈妈和爸爸跌撞着从里面跑了出来。

孩子突然毫无征兆地丢了，搁在谁身上都会承受不住。

杨一抱着孩子还没下车呢，孩子的母亲就已经哭倒了车旁，看到孩子已经用尽了她的勇气和力气。

见此，杨一快速走到孩子母亲面前，慢慢将孩子递给她。团圆的场面没少看，杨一以为自己或许已经练就了一副“冷硬心肠”，但是事实上每次看到后，多少都会被影响一点。

杨一向四周环绕了一眼，见只有今天转来的那个人不在，真是一个怪人，杨一想。

安抚和送走家属，正式进入了对阿毛的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