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进抢救室后，夏如荞询问她的经纪人关于事情的经过。

　　“我也不清楚，赵婧说她想一个人呆着，后来房间里传来动静，”经纪人来回踱步，摩挲着衣角，担忧地望着抢救室的门，“我怕她想不开，就进去看看，没想到哮喘发作了。”

　　与赵婧交流的时候，她的反应确实有点气急，但夏如荞以为只是伤心过度，没想到还有哮喘。

　　“那消息呢？”夏如荞靠在墙上，刷着手机上的不断推送，每一条都关于陈灿、赵婧，甚至连软件都卡到打不开。

　　“我不知道，”经纪人觉得脑子快爆炸了，赵婧生死未卜，网上fu面消息铺天盖地，“事情一发生，工作人员就控制了现场，所有人的手机都上交了，后来交给了你们，公司连稿子都追回了，没道理会泄露。”

　　不，除了探员、经纪人的手机没有没收，还有一个人，那个黑衣人。但是夏如荞想不出他这么做的理由，杀了人，现场也没有留下证明凶手证据，他要把事情闹大，对他没有好处，就算要找替死鬼，他也已经找到了。向探长示威？光这一条缺乏说服力。

　　抢救室的门开了，一位护士走了出来，摘下口罩，露出疲倦的笑意：“病人已经度过了危险期，她现在需要休息，你们可以去看看，但是不要打扰。对了，病人患有过敏性哮喘，下次注意点。”

　　经纪人如释重负，暂时松了一口气，手触及口袋边缘，想到什么，停顿了一下，眼神停留在了夏如荞手上。

　　“夏探长，可以借我用一下你的手机吗？出来的时候忘记带了，都忙晕了。”

　　把手机借给经纪人，夏如荞看着她拨通号码与公司汇报情况。作为一个经纪人，在这种关键时候，不可能不随身携带手机。她的手机呢？仔细一想，跟赵婧谈话时，她的气急是能控制的。夏如荞大致能确定是经纪人把她的手机给了赵婧，赵婧一个人在房间里看了报道，受到刺激，情绪不稳才哮喘发作。

　　这边的情况基本稳定了，其他人还在搜查饭店。

　　回到饭店的时候，警戒线往外扩展了五米，每隔一米都有持枪的探员把守。

　　地毯式的搜索也没有找到黑衣人，黑衣人还是离开现场了。夏如荞坐在椅子上整理案件的疑点。

　　第一点，杀人动机，凶手有什么杀人动机?第二点，特制的子弹，是谁放入的子弹?第三点，消失的黑衣人，他的身份?又是从哪里离开?第四点，泄露的消息，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

　　陈灿童星出道，一路顺风顺水，公司力捧，这些年下来在公司有着不可撼动的地位，他自己也乐于帮助新人，而且只演公司自制的戏，同时公司内部与他撞型的艺人也是少之又少。他在圈内有口皆碑，没有污点，所以不存在圈内人抢资源、仇杀的可能性。如果是变态粉丝，那也不成立，变态粉丝不会想要隐藏身份，反而还会为得到偶像而感到沾沾自喜。

　　再来说说子弹。

　　首先特制的子弹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到手，能拿到子弹的人不是一般人。自制，必须对枪械足够了解，还得有充足的装备材料。定制，要么有钱，要么有权。其次，他是怎么知道道具枪的型号的和这场戏的，所以他一定是了解剧本、道具的人，在场的一般人员可以排除了。更重要的是，凶手是怎么确定赵婧一定会打中陈灿，并且一枪毙命。在车上的时候，她看过赵婧的双手，手上没有茧，手臂细弱，没有会用枪的痕迹，仅仅是因为他们会多次对戏就赌赵婧能打中吗？凶手不是那样的人，他的心思缜密细致，不可能做冒险的事。

　　至于消失的黑衣人...据负责人描述，黑衣人身上有工作牌，且片场没有人曾丢过工作牌。黑衣人混在临时聘用组，这就说明他早在开机前就接触过工组牌并且对这部戏的工作机制非常熟悉，知道混入的时机。如果夏如荞是黑衣人，要做到没有痕迹的离开，就必须绕过监控走。今天没有监控的地方就是大堂及其右前方的电梯口，他不可能从正门或者通过电梯逃出去，那唯一的机会...

　　夏如荞让傅铮去仔细检查一下杂物间，傅铮果然在架子后上方发现了被打开过的铁窗子，窗子后面是一条黑漆漆的排风通道。因为铁窗子被大纸箱挡住，所以当时夏如荞并没有发现。傅铮拿着从饭店经理那里要来的管道布置图，找出了通往饭店外面的路线，最后他又在那条管道里发现了一些衣服和一副平光镜，这就是黑衣人留下的衣服。

　　只剩下最后一个疑点了，要泄露消息，凶手必须确认过陈灿是真的死亡了。要确认他的死亡很简单，能看见击中头部就行，他所处的位置一定能完全看到现场情况，并且能够快速即时得从杂物间离开。夏如荞在电梯侧站定，所有的线索都还不能形成一个闭合的环，应该还漏掉了什么，忽然通过玻璃的反射，她清晰地看到工作人员在整理还未收拾的摄影机架子。

　　今晚大堂左侧的宴客厅一直关着灯，漆黑一片，而大堂灯火通明，玻璃两侧的明暗显著，洁净的玻璃门此时成了一面反光镜。是机位，如果运气好的话，没准能在摄影机的录像带里找到线索。

　　夏如荞要来了能看到那个角落的所有机位的录影带。

　　这些摄像机从案发到刚刚一直工作着，在这个混乱的夜晚没有人注意到它们的存在。

　　录影带里播放着陈灿与赵婧的对手戏，拉远景的时候，夏如荞目不转睛地盯着电梯口那侧，黑糊糊的，看不清，但她肯定对方就在那片黑暗中，懊恼地将视频定在那个画面。

　　“你可以让呦呦来试试。”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六站到了她的旁边，这是他为数不多的话语。听到不熟悉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夏如荞还吓了一跳。

　　小六解释道：“她会处理视频。”对啊！呦呦可是网络高手，对她来说处理视频并不难，也算是夏如荞想线索想入迷了，居然给忘了。

　　等待呦呦出结果的同时，夏如荞继续放着录像带，想多找一点的线索。

　　当视频播到某一点的时候，小六又出声了。

　　“这里不对。”在屏幕上划了一条线，没了下文。

　　夏如荞没有看懂那条线的意思，等他的下文半天，都没有等到，用眼睛示意小六：会说话就多说点，懂？

　　小六看懂了夏如荞的意思，才又开了金口：“轨迹不对。”手指在鼠标上点了几下，调出这一幕的所有机位。

　　“按照她的射击方向，这枚空包弹应该是从耳侧擦过。”说完这句话，小六就又恢复了惜字如金的状态。

　　所以赵婧并没有打中陈灿，打中他的另有其人。等等，夏如荞注意到了空包弹这个词。

　　“空包弹？”夏如荞提出疑问。

　　“后坐力，她手臂上抬的幅度不对。这种枪后坐力虽然不大，但是对她而言，还是有冲击力的，动作应该更大点。”

　　听完这句话，夏如荞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有进步。”一次能讲那么多话，也算是一种进步。

　　小六撇了她一眼，从这一眼中，她居然感受到来自组员的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