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堂上的大舞台上,谢幕还没结束,林莞拉着李冉的手深深的鞠了一躬,正准备下去,一个高大的身影抱着一束鲜艳欲滴的玫瑰花已经跨上了舞台,走到了林莞的面前。
江喻言出乎意料的举动不仅让舞台下的场面有些混乱,也让舞台上的女孩有些紧张不安。
送花也太正式了吧。
而且还是鲜红的玫瑰花。
林莞没接。
舞台上的动作很轻微,但是台下却一览无余,落入了安弃寒星深沉的黑瞳中,额头上本就出了一层薄汗,不悦加剧。
张哲远往安弃那边侧目果然看到男生脸色不太好,正当脑子一片空白的时候,他突然发现抱在怀里的粉百合。
七哥亲自去花店挑选的,不是就是为了送给林莞的嘛,只是让他抱着而已。
没过几秒,安弃的怀里被张哲远塞进了一束百合花,对着舞台上局促的女孩扬了扬下巴,转身回了座位,意思显而易见。
几乎是没有任何犹疑的,安弃也从台下走到林莞的面前。
女孩此刻本是不想薄了江喻言的面子,但光明正大的接受玫瑰花对她来说也不是本意,然后她就看到了安弃。
卸下了显老的装扮,此刻男生眉目肆意,毫无忌讳的打量着她,把花也递给了林莞。
下面的人看不到两个男生的表情,可是李冉看的是一清二楚。
一个高傲狠厉,一个如沐春风。
但是那感觉却很怪异,有点针锋相对,又有点一较高下的样子。
明明只是为了林莞开心,送捧花而已,有必要这样子吗,搞得跟二选一一样。
就在李冉无奈的想翻白眼的时候,身旁的女孩已经接过了面前江喻言的玫瑰花,对着他浅笑:“谢谢你的花。”
话音刚落,面前的安弃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垂下的右手篡成拳头,手骨咯吱作响。
阴森森的恐怖氛围蔓延周身,周遭气温骤降,带着融雪般的冷冽。
还没来得及反应,那束玫瑰花就落入了李冉的怀中,身旁女孩子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对着她的耳垂吐气:“冉冉拿着好看。”
江喻言嘴角的笑意还没来得及勾起就僵住了。
李冉愣愣的抱住玫瑰花,然后就听到林莞已经转向安弃,柔软甜丝丝的声音:“安弃,你可以走过来一点吗,我抱不到花。”
刹那间,李冉感觉到刚才那股低气压一下子就消失殆尽,安弃的脸上竟然反常的浮现了一丝笑意,一点也没有不耐的样子,轻轻地推了江喻言一把,男生被他推的往后一趔趄。
安弃端正的站在林莞的面前,理了理自己的仪容仪表,微微弓下身子,额前的银色染发头一次没让人觉得不良少年,像个绅士般正式的把怀里的粉百合递给了林莞,等待林莞稳稳的接住。
姿态谦逊,模样俊逸不凡。
那个高傲到骨子里的男生,此刻为了给一个女孩子送一束花,好像变了一个人。
收敛了所有的不良风气,端正的站着,好像一个骑士为了公主而来,只为博眼前公主一笑。
他买的不是玫瑰花,而是粉色的百合,百合象征着高雅,纯洁,忠贞。
独一无二的忠贞。
在每一个年少的梦里,花朵的类型,价格甚至寓意都可以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那个人的心意。
因为是你送的,所以我一定会收下。
礼堂左右两侧的天窗很大,月色清冷的洒在男生的俊颜上,显得十分的柔和,浅淡的唇弯弯,高瘦的身子无形中亮的有些炫目,神情并不明晰,却并不刺眼。
林莞脑子里突然浮现出李冉刚才唱的那首《飞鸟与蝉》的歌词:“我们有相遇的时间……在风暖月光的地点……”
她抱着安弃的粉百合,对着他的方向,头一次想把以前所有的谢意都说一遍给他听:“安弃,谢谢。”
她扬了扬自己手中的花束,恬静温柔的笑意和安弃内心的小仙女模样重合,就像是一根羽毛在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碰了一下,又痒又酥麻,让他如痴如醉。
林莞没拒绝的态度,已经是他莫大的幸福。
最后压轴的时候,林莞没有拒绝江喻言的邀请,上台一起演奏了卡农,两人的默契很好,俊男靓女也确实很养眼,但林莞知道江喻言也只会是她最好的朋友。
而朋友的待遇就是他只要愿意说出口,她能帮忙的也一定不会拒绝。
心里清明一片,氛围也没了旖旎的音调,只剩下优美婉转的旋律荡漾在礼堂大厅之中。
林莞扫视了一圈台下,炽热惊艳的目光一直定定的环绕周身,就如同小时候那些放肆的打量欣赏。
从今天起,她就要重新学会接受这些深浅不一的目光了,接受所遇到的所有好与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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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汇演结束后,学校里的八卦新闻就变成了林莞,论坛贴吧里置顶从恒安双霸变成了大美人林莞,大部分都是夸赞的,少部分也有人因为嫉妒口吐酸水。
#美女都是低调的@一班林莞#
#校花系列的学霸美女#
#陆学长的绯闻女友#
#校霸给美女学霸送花视频#
林莞是从来不玩这些的,可是招架不住李冉的糖衣炮弹。
当她刷到有人骂林莞的话时候,简直比当事人还要反应大,一下子激动了起来,拍了下自己的大腿,嘴巴里的脏话也忍不住飚了出来:
“妈/的居然说我们莞莞是白莲花,你们全家都是白莲花!小人,就敢在网络上逼逼赖赖了,不服咱现实碰一碰,老娘……不……校霸打爆你的头。”
女孩斟酌了一下话语,觉得还是这个词语比较准确,自己细胳膊细腿的万一对方来的都是铜墙铁壁的男孩子,她也打不过啊。
每日被李冉灌输这种不太正经的话语,林莞也没在意,近端时间安弃也并没有怎么找过自己,倒是老是看到七班的张哲远老是往一班跑。
每次来都是仔仔细细的环视一圈,没瞥到李冉的时候装模作样的跑到前门就是一嗓子。
今天恰好李冉笔此时掉到地上,她弯腰捡笔的身影刚好被课桌挡住。
“李冉,你给老子滚……”出来。
那气势丝毫不慌,直到课桌底下露出那张熟悉的面容,带着淡然的笑意,模样写着“继续说啊,怎么不继续了?”的宽容。
张哲远咽了一下口水把后面两个字吞了下去,气势蔫了一大半:“滚滚长江东逝水……好诗啊。”
撒开脚丫子就往楼下窜。
妈耶,母老虎要发飙了,此刻不跑更待何时?
果然身后就传来了一道怒气冲冲的女音,愤愤的:“张哲远你给我站住,你不是很能说吗,你有本事骂老娘没本事站住吗?能别每次都往男厕所跑?孬种!”
最后一句才消音:“妈的,你是不是个男的?”
李冉的体力和男生相比总是要弱一些,反正她每次都追不到张哲远,偏偏这男生还老是每日一作死的往她眼皮子底下撞。
李冉想:别让她逮到,不然有他好果子。
呵tui!
狗/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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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六月初。
六月流火,日头也一天天的变的更加的热了起来,换掉了春季的简单卫衣,林莞换上了恒安的夏季校服。
白色短袖搭配深色系的中裤,一双帆布鞋,简单干净。
再次碰到安弃是林莞刚从班主任办公室里出来,两月未见,男生清瘦了不少,眼下有一片青灰,看着有些憔悴。
看到林莞的那一刻,他还是扯了一个笑意出来,少了几分桀骜不驯:“笨企鹅,好久没看到你了……”男生顿了一下,很轻的落下一句,近似于无:“可能又要过段时间见你了。”
男生声线低哑,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凉意。
说完之后,安弃没等她回复就进了办公室,里面传来七班班主任周振南响亮的声线。
“请假?请到几号啊?你要回家一趟?”
“……”
她没听到安弃说什么,怀里的钢琴比赛的报名表却紧了紧,高二很快就来了,上一世的噩梦不可以在经历一遍了。
林莞报名参加了东安市的钢琴舞蹈初赛,日期是二十一号,二十号她就在老师的安排下住进了宾馆,同一天安弃也回了东安市老家,但是他回来的目的跟林莞却不一样。
六月二十一日,他的生日,他母亲的忌日。
他每年回市里的唯一的一个理由,但他从不回家。
坐在私家车上把玩手机的时候,有个电话进来了,安弃瞄了一眼,接起。
“七哥,在路上了吗?我听李冉说林莞也去东安市了,好像是参加学校的一个比赛,陆早安也被他叔叔叫回去了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结伴同行去东安市玩呢。”
张哲远那边叽里呱啦说了一堆有的没的,安弃抓住了重点,挑眉:“林莞来了?”
张哲远在那边嗯了一声,那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张哲远突然惨叫了一声,电话就断了。
安弃回神,这么一看好像也并不突兀,林莞文艺汇演上大放异彩,替学校参加几场比赛也是正常的,巧就巧在怎么就来东安市了。
小巧的手机被拿在手上把玩着,望向车窗外不断后退的景物,男生勾唇一笑,潋滟芳华。
林莞呆在宾馆里,想起前一天和李冉的谈话。
……
“诶,莞莞,你不参加市内的比赛,去外市啊?”
“嗯。”林莞没反驳把那张报名表收回,讷讷的解释:“东安市的比赛奖金还不错。”
“这样啊?”李冉摸了摸脑袋,她怎么记得初赛的奖金好像都差不多的吧,不过也有可能是她记错了。
……
林莞回神,其实她自己也知道真的可以不用来的,但是她又想起了文艺汇演前一天晚上,那个倔强的抬着头,满脸淤青的男孩子问她:
“林莞,你想知道那个男人跟我是什么关系吗?”
男生明明那么不愿意低头,满身傲骨,表情却是那么的忧伤……
仿佛折断双翼的飞鸟,鸣声凄裂,如鲠在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