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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燕十三剑
作者:栀永本章字数:3273更新时间:2020-10-08 22:11:37

  临近年节,陆家收到的拜贴一日日的增多,文氏开始了忙得脚不着地的生活。

  原本还担心女儿会因为那次坠湖留下什么病根,接连几日去探看,发现她精神还不错,每日的饮食起居也正常,这才放下了心。

  这天一大早,文氏在花厅安排好一日的要事后,转道来到悠然居,看见女儿正拿着一把木剑在舞,大感新奇。

  “你这又是哪里学来的把式?”

  陆霜放下木剑,先是恭敬的给母亲问安,然后拿出一本图册到母亲眼前献宝。

  “母亲您看,这是我从四哥那儿借的,我看着有趣,每日里跟着练一练强身健体,如今看来,果然有用。”

  说好听了是借的,其实是她抢来的,这本名叫《燕十三剑》的剑谱,还是她从影离那儿听说的,是一本挺神奇的剑谱。上面一共有十三招剑式,每一招看起来都平平无奇,但真正练成后,才能体会到每招剑式之间的精妙联系。即使没有内力也能炼成剑术高手,如果加上内力,并知道应用之法,更是杀伤力巨大。

  这本剑式一直珍藏在陆家藏书楼,因为陆斓好武,父亲陆九龄早早的就把这本剑谱传到了陆斓手里。陆斓如获至宝。他心性坚定,在武学上也很有天分,每日勤练不辍,直到他二十四岁离世,也只是参透到第九式而已。可是就凭这九招剑式,他在军中已经是难遇敌手。

  影离对这本剑谱也一直好奇得很,于是陆霜出面向陆斓借来让她研习。等影离参透到第三式,她的剑法就上了一个台阶。和她一起住在梅花庵那段时间里,她悟到了第七式,剑法又再进了一步。陆霜那三年跟着她一起练剑,在她的指点下竟然也有了小成,堪堪突破了第三式。虽然内力微弱,但配合剑式,等闲三五个大汉也近不了身。

  如今她这副身子娇弱得很,她有心想拾回一二分功夫,不求成什么一代高手,至少能强身健体。为了掩饰自己熟识这本剑谱的事实,特地去陆斓那儿胡搅蛮缠的’借来一看’。练了几日,招式都回顾了许多遍,巩固了记忆,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就准备拿去还他,免得他得了空就让人来讨要。

  想起影离,离她来到她身边还要三年呢,她想着有什么办法可以提前让父亲把影离给她。

  “这可是你四哥的心爱之物,顽了几日就还他。”

  “是,母亲。”

  既然母亲说到了,就亲自去还一下好了。

  见女儿不仅脸色红润,和之前相比还活泼了一些,文氏心中大安。

  “过两日,你父亲有故旧携眷来访,从明日起,你跟在我身边学些东西。”

  陆霜心里一咯噔,父亲的故旧,不会是她想到那家人吧。

  “是什么样的故旧去,都有些什么人啊?”

  她故作娇憨的想从母亲这儿确认一下。

  “是你父亲同科时仲彬时世叔,带着女眷过来,要来锡城就职,递了拜帖,看在师门情分上,不好推脱。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去招待女客。”

  终于还是来了。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应承,将母亲送走。

  她这几日已经逐渐接受了自己重回到十二岁的事实。往日的点点滴滴也逐渐的回想起来。

  通过这几日的观察对比,她发现这段时间的事都和记忆中的别无二致。如果硬要说这是梦,那她愿意在梦里再认认真真的重活一次。

  可能是有了上一世的记忆,两相对比,她发现了很多自己上一世不曾注意到的事情。比如黄嬷嬷经常不见人影,要么在各处管事那里,要么就在各房的院子里走动。她美其名曰这是在为她打探各个院子的动向,很有必要,她以前虽然觉得其实很没有必要,但觉得这到底是她的一片心意,也觉得自己院子里没什么让她忙活的,不想拘着她,也是对她这个忠仆的一片善意,于是没有多加阻拦。

  现在联想起她临死前那番告白,才知道她的心大着呢。根本看不上这一方小小的悠然居。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大概说的就是她和她女儿那样的人。

  同事陆霜也发现自己现在的言行,是可以改变一些事情的走向的。比如自从生辰那天没有对林娇蕊释放出善意,所以她至今都没有机会再来陆府。故意冷着陆玄,他好像也知道了她的打算,所以这几日也没有出现在自己面前。

  这样也好。这样不管他陆玄最后会不会变成周季琮,都是他的事情,至少也与她无关。

  虽然她不知道父亲身为陆家宗主,做出全力助陆玄逐鹿天下的决定时,这其中有几分是考虑到了她。可这一世,她只想把这几分考虑降至零。

  如果不是因为她,陆家还是会做出同样的决定,那么,她的心里至少会好受一点点。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她也会以陆家女的身份,而不是陆玄的妻子的身份和陆家共进退。

  她发现这一世一切皆能重来一遍,她决定全力一试,让事情向着自己想要的方向发展。

  而眼下要紧的事,就是要应对父亲的这位故友时仲彬和他带来的家眷。

  这位正七品的礼部给事中 ,因屡次向天子直谏惹天子大怒,差点就被天子下令杖毙,还是恩师和同僚力保,这才暂时停职留用,一年后由恩师举荐,外派到了锡城辖下的民丰县任县令。

  时仲彬之妻崔氏有一位岁数小她许多的庶妹崔红叶,因崔家兄长从军在外,大嫂也体弱多病,病逝后留下幼子。为了照顾病重的父母和年幼的侄子,选择退了婚事。此举在当地一时之间被传为美谈,崔红叶因此得了个纯孝的美名。待兄长崔松直带着一身功勋还乡,另娶了填房,却又恰逢嫡母去世,于是又守足了三年孝,待出了孝,她已经年过二十。

  其父便将她送到京城,让长女为这位庶妹选婿。谁能想到去了京城不过半年光景,姐夫时仲彬便被停职,之前有些眉目的婚事瞬间就没影了。这才一路辗转跟着姐姐姐夫一家来到了锡城。

  崔红叶,上一世也是那名单上的十八人之一,正是死在了她的剑下。

  在她死之前,她的身份是陆九龄的贵妾。

  正是由于她的出现,陆九龄和文氏之间的夫妻感情一度降到冰点。以至于后来天下大乱,母亲不愿和他们一起去京城,而是守在锡城陆家大宅,最后,死在了锡城之乱里。

  陆九龄得知妻子已死的消息之后一度病重,是无明救了他一命。并断言他活不过三年。

  果然第二年,为陆家鞠躬尽瘁,殚精竭虑之后,陆九龄耗尽心力而亡。

  往事如昨,让她连带着忆起失去至亲的悲恸欲绝。

  如果没有崔红叶,母亲会跟随父亲去京城。母亲不死,父亲不会一病不起。有母亲在,父亲也不会求生意志那么薄弱。以至于一场风寒就追随母亲而去。

  既然上天让她有机会重来。她自然是不能放任事态那样发展下去。

  贵妾?想的美。只要她在,绝对不会让崔红叶有这个机会。哪怕是她再次亲手杀她一次也无妨。

  反正,怎么都是她赚了。

  

  待想通后,陆霜吩咐下人把自己刚做好的点心装一篮子,拿起剑谱,带着春华秋实二婢去陆斓的四方院走去。

  

  此时陆玄正在陆斓的四方院帮他补习功课。

  陆斓不爱读书,一心想从军是陆家上下都知道的事。无奈文氏死活不让,陆斓也死活不听劝,离家出走都走了好几回。陆炎见他主意已定,承诺只要他考上举人,就为他写荐信,送他去荆州大营。并请来名师,指点武艺。

  朝廷一直不开武举,家里又不允许他私自从军。陆斓没法子,只好乖乖的边读书边练习武艺。

  他长得人高马大,由于常年练武,肤色是泛着健康的小麦色光泽。和城里的世家公子不太一样。和陆玄比,更是衬得他就是个莽夫。

  不过他可一点都不莽。看透了陆斓喜欢扮猪吃老虎的调性的陆玄心里说道。

  看了一上午的书,有些头昏脑胀,一脑袋磕到桌上。“碰”的一声陆玄听着都觉得疼。

  陆玄忍住笑问道:“可是有哪里不太明白?”

  “我歇会儿,清醒清醒。”他伸展了会儿筋骨,从书堆里抽出一本演义小说,津津有味的读了起来。

  陆玄:“……”

  陆斓献宝似的又抽出一本放到陆玄面前。

  “来来来,你也歇一会儿。”

  陆玄一看封面,《九章算术》?!翻开书皮再细看,额,前面几页印的确实是正儿八经的算经,从第五页开始正文才出现,原是一本小说。

  陆玄看了看还在“歇息”的陆澜,又翻了几页。粗略估摸出是一部少年游侠传奇。

  “哪买的?”

  “一品书斋。有兴趣?改天一起去逛逛,我是他们店里的常客,有些书一般人还真拿不到。”

  看着他得意洋洋的样子,陆玄顺势问道:“比如……?”

  陆斓骨碌起身,神秘兮兮的跑进内室,不一会儿拿出三本线装书,堆到陆玄面前。

  封面上分别写着《诗》《尔雅》《公羊传》。

  翻开那本《诗》,内页上写着《多情龙女传》,还没来得及翻看就被陆斓抢了过去。

  陆斓见陆玄又翻开那本《尔雅》,想到里面都是不可描述的画片,马上眼疾手快的又抢了过来。这下陆玄学聪明了。拿起桌上那本《公羊传》就跑,边跑边翻开。气得陆斓呀呀大叫,赶紧追了上去。

  两人一路打闹,到了四方院门口的陆霜皱了皱眉,不待下人通传,转身进了院子,刚抬脚进去,一本书就飞到了她脚边。风呼呼一吹,画面停留在尴尬的一页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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