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霆深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把沈妙清护在身后，“清醒了吗？”

张怀林被这一拳打得冷静下来，但还是不甘地看向沈妙清，沈妙清不顾手腕上的淤青，冷冷地和他对视。

薄霆深为了防止他们再起冲突，一把拎起张怀林的衣领，不容置疑道：“你跟我出去走走。”

他把张怀林塞进了车厢，摇下车窗，夜晚的冷风呼哧一下全部灌进领口，张怀林的愤怒如消褪的潮水一般，只余下空旷的海滩，他的心缺了一个大口，什么都填补不了。

车停到了夜间依旧营业的酒吧唱K，其实自从有了沈妙清之后，薄霆深已经很少来这样的地方，嘈杂的音乐声和浓厚的酒精味都是一种刺激，他不着痕迹地皱起了眉头，后座的张怀林却一声不吭地下来了。

长不到曲晓琳的每一分每一秒对张怀林来说都是无尽的煎熬，他像一个迷路的人找不到一点光亮，看不到一个出口，最后只能用酒精麻痹自己，逃避现在的处境。

张怀林虽然神情狼狈，但穿着却依旧能让人看出贵气，他走进去，接待员就迎了上来，“先生，您要包厢吗？”

“一间，多上点酒。”张怀林恹恹地摆着手，也不等薄霆深就径直往长廊深处走，接待员心思一转，暗中安排了一些美女服务生。

薄霆深眯起黑眸，似乎有墨色翻涌，看不出一点情绪，接待员摸不准他的想法，只觉得这位气势摄人，应该也是身份不俗，他讨好地露出笑容，“先生，需要安排陪酒吗？”

他言词露骨，似乎笃定夜晚的生意必定带着欲色。然而薄霆深却掀起眼帘，目光里带着浓浓的不屑，他看了一眼跟在接待员身后的女服务生，嫌恶地挪开视线，这些浓妆艳抹的女人比不上沈妙清分毫，甚至让他觉得肮脏，洁癖泛滥。

能在工作岗位上浸淫已久，接待员也是识些脸色的，他转身把那群期期艾艾的女服务生赶走，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先生，您这边走。”

长廊被装饰得富丽堂皇，每一处都散发了化学制品的香味，薄霆深烦躁地揉揉额角，如果不是那个小女人为了这事心神不宁的，他也不是喜欢插手管事的类型。

走到尽头反而是一片开阔的场地，一家酒吧挂着KTV的牌子，夜间营业的生意却难以言说。

酒池肉林，结伴的暧昧男女拿着麦克风对唱，周围的起哄声吵得人耳膜生疼。

薄霆深眉间褶皱越发深刻，他环顾四周找到了在吧台边灌酒的张怀林。张怀林一杯又一杯的酒下肚，辛辣的滋味激得他眼眶都在发红，胃部不堪重负，疼痛侵略而上，借酒消愁反而越发清醒，曲晓琳的离开时时刻刻都在脑海里，他无法忘记，无法忘怀。

“格瓦斯。”薄霆深无意陪他灌酒，只点了一杯低度数的俄罗斯麦酒，他胃不好是老毛病，以前戾气不消的时候，他不至于这么在乎，但如果他犯了胃病，沈妙清那个小女人又要忙活好久。

张怀林心里翻涌的情绪异常强烈，他似乎把倾诉当成一个宣泄口，猛地放下酒杯，玻璃杯的撞击声把调酒师吓到噤声，默默退到一边。“我舍不得她，我想挽回她，我不能没有曲晓琳。”

饱含痛苦的呻吟微微从嗓子里挤出，薄霆深抿了一口酒，垂下眉眼，虽然同情张怀林失去挚爱，但他也很清楚，这些理性的思考驱使薄霆深劝慰道：“忘记她吧，放手对彼此都好。”

曲晓琳曾经是他的旧部，薄霆深对她留了印象，一个敢和他叫板的女人哪里是说挽回就能挽回的？

听到薄霆深的话，张怀林又灌了一口酒，烈酒淋湿了他的衣领，没有喝进去多少，反而透露着一丝疯狂的意味，他喃喃着，像在问薄霆深，又像在问自己，“真的，不可能了吗？”

回答他的是薄霆深的默认，张怀林被抽掉了全身的力气，他干脆毫无形象地仰躺在吧台边上，目光游荡。

薄霆深以为他会慢慢相通，耐心地坐着等待，然而张怀林却骤然身形一颤，似乎看到了什么人，眼里遍布了狂喜，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薄霆深发现了一个侧脸和曲晓琳很像的女人。

只是女人穿着性感，明显没有曲晓琳斐然的气质，她转过头来，五官乍看竟跟曲晓琳有五分相似。

几乎是一瞬间，张怀林弹坐起来，他放下酒杯就准备去搭讪那个女人，然而薄霆深脸色却更加阴沉，甚至多出几分严酷的狠厉，“张怀林，你清醒点，如果你找了一个替代品，你和曲晓琳连最后的一点情面都不会有了。”

张怀林眼里只有那个跟曲晓琳相似的女人，他贪婪地借着一个赝品怀念曲晓琳眉眼和柔软，不顾薄霆深的劝阻，毅然决然上前搭讪，只要能解一点相思苦，做这样的丑事又算得了什么呢？

薄霆深攥紧拳头，指节咔咔作响，张怀林的反应让他失望且愤怒，甚至觉得应该再给他一拳，可这里是公共场合，他不能那么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张怀林和女人越贴越近的身影。

张怀林走近女人后，用了以前惯用的伎俩，他皮相俊美，腕表又是价值百万的百达翡丽，只需要稍微一露，拜金的女人眼里就会异彩连连。

女人看出了张怀林身家不菲，她乐得跟一个有钱的俊美男人有段情，赶着倒了杯酒递到张怀林唇边。

张怀林目光炙热，紧紧地锁着她，这个女人笑起来更像曲晓琳了，连眉梢抬起的弧度都那么相似，如果忽略到她身上浓烈的香水味，张怀林甚至要以为曲晓琳和他破镜重圆了。

他被蛊惑了一般张嘴喝下酒，深水炸弹的威力不可小觑，张怀林眼前一阵发黑，他情不自禁地捏住女人的手腕，“曲晓琳……”

女人不知道他念叨的是谁，但她也不在乎这些，她看中的只是张怀林的身家，顺势倒在了他怀里。

怀里的温香软玉刺激了张怀林，他看着这张和曲晓琳相似的脸，突然涌起抑制不住的情潮，他把女人带走了，而目睹一切的薄霆深，无法阻止他的疯狂。

跟着张东来离开的曲晓琳，陪他一起开店，日子过得平淡如水，但也透着一丝丝甘甜，曲晓琳知道，这种幸福不全是因为张东来，而是她很久没有过得如此宁静了，之前和张怀林在一起的每一天，他们都剑拔弩张，温情只是奢望。

然而张怀林这个名字像一个根毒刺，随着一天天的流逝，越发深刻地扎入她的心脏，他是个禁忌，曲晓琳不敢想他，又控制不住地想他。

曲晓琳和张怀林纠缠了这么久，磋磨了爱意却留下了更深的羁绊，她没有告诉张东来，而是寻了一个空隙，回到了之前的城市。

城市风貌依旧，似乎连季节都不能变动，街旁的法国梧桐泛起叶浪，一切如常，一切都是她离开的模样。

曲晓琳打车到了薄氏，她还没做好准备面对张怀林，所以想先看看，能不能遇到沈妙清，她们也好久不见了，只用电话联系。

然而没看到沈妙清，却看到了她心心念念放不下了人——张怀林。张怀林低着头，和身边亲昵挽着他手臂的女人有说有笑，眉眼温柔，曲晓琳身形僵硬，短短的时间内，张怀林竟然忘记了她这个旧爱，另寻新欢了吗？

她不甘心，徘徊在附近不肯走远，无意间瞥到了女人的面孔，那种熟悉的眉眼一下子就让曲晓琳不可思议，张怀林是从哪里找出和她这么像的女人？

但这种惊讶只持续了一瞬间，旋即淹没她的是厌恶和愤怒，曲晓琳骨子里就是骄傲的，她瞧不起张怀林找替代品的行为，宛如意淫，懦夫一般。

她没有和沈妙清叙旧，在曙光下，和张怀林背道而驰，“我们不会再有交集了。”

可惜的是，曲晓琳下定了决心，张怀林却不肯轻易罢休，那个替代品越来越让他厌恶，女人的谄媚，女人的欲望，都让张怀林产生了强烈的割裂感，他丢下了一笔钱，决定重整旗鼓，夺回曲晓琳。

张怀林动用人脉轻易知道曲晓琳回到了城市，他知道沈妙清不欢迎他，干脆跑去了薄霆深家里，死皮赖脸地占着沙发，声称是为自己的幸福考虑，薄霆深无法，只能联系沈妙清。

电话接通后，沈妙清似乎也很苦恼，“张怀林去你那里了啊，晓琳在我这儿呢，她不想见他。”

张怀林搜寻曲晓琳的动静很大，惊慌之余，她只能跑到沈妙清家里闭门不了，对曲晓琳来说，这座城市只有沈妙清信得过了。

日理万机的薄总处理范围不包括家庭矛盾，他沉默地一言不发，沈妙清哪里会不了解他，失笑地摇摇头，提议道：“找个时间，让他们好好沟通一下吧，张怀林那边应该是没问题的，我会尽力劝说晓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