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惜白掀了掀眼皮子:“看来殿下昨晚睡的不错。”早上都睡的起不来。
楚澈忽然感觉到杀机四伏,但找不到杀机出自哪里,只好老实回答:“也……挺不错。”
毕竟之前熬了一日一夜,精神早就极度困乏,几乎一沾床就睡着了。
“那真是不错。”林惜白淡淡的笑了笑,看上去似乎很为他高兴。
实则想起自己一夜噩梦的经历,十分暴躁,恨不得立刻揭掉楚澈的面具。
但眼下楚乐还在这里,就给他留两分面子吧。
“可惜了,尚书府已经没有午膳了。”她开始下逐客令。
本来还想吩咐人给楚澈整点好吃的,也算是补偿一番,但谁让楚澈昨晚睡的那么香呢。
人生难求圆满,他既然已经拥有良好的睡眠,就需要在吃食上缺乏一下。
“惜白?”没有想到她竟然会赶自己走,楚澈一时愣住。
转而想到什么,再看楚乐的目光就充满不善。
一定是因为楚乐的原因,惜白不好留下自己,只好忍痛让自己回去。
“那真是遗憾。”相比不太愉悦的楚澈,楚乐得知这个答案,欢喜之极,他伸手去拉楚澈:“兄长,走吧。”
“我府上还备着饭菜,一起啊。”他倒要看看,楚澈面具下究竟隐藏了什么。
楚澈转身就走:“不必了,还是自己府上的厨子手艺更习惯。”
楚乐:“我也觉得兄长府上的厨子手艺很不错,兄长应该不介意我去蹭个饭吧?”
“……”楚澈忽然扭头看着他:“你真想去?”
楚乐笑弯了桃花眼:“能和兄长一起吃饭,是我的幸运。”反过来谢谢。
“那走吧。”楚澈也没有拒绝。
反正楚乐胃口又不大,多一个也没什么。
半时辰后,前厅里,等了一刻钟的楚乐坐在榻上,看着满桌琳琅:“兄长呢?”
管家回答:“回二殿下,我们殿下此刻在书房呢。”
楚乐摇着扇子:“眼下是吃饭的时间,知道兄长一向用功,也不至于连吃饭时间都占用了,快叫他出来吃饭吧。”
管家好脾气回答:“回二殿下,我们殿下此刻正在用膳呢。”
楚乐手上的扇子摇不动了:“他,吃饭?现在?在书房?”
管家笑眯眯。
楚乐给他气笑了,猛的一收扇子:“行,楚澈,你狠。”为了躲避我,直接在书房吃饭。
可惜,你越不想让我知道,我越想知道。
他猛地站起来,大义凛然道:“书房哪里是吃饭的地方,我去叫兄长出来。”
说着身型灵巧的越过管家,直直冲着书房而去。
各府的大方向构造上其实差别不大,楚乐以前来过不少次太子府,熟门熟路,为了给楚澈一个惊喜,连门都不敲,直接推门而入。
“兄长,我……你怎么还戴着面具!”
楚澈淡淡抬眼,从面具外只能窥见一点漆黑的目光:“咋咋唬唬,不敲门而入,这就是你学到的礼节?”
没有看到楚澈的脸,楚乐心下失望,态度自然的靠近:“你我是亲兄弟,亲兄弟之间还讲什么虚礼!”
“亲兄弟,明算帐。”楚澈放下手里的书:“看来是已经吃完了,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楚乐心生不好的预感:“走去哪儿?”
“当然是去上衙。”楚澈看他的目光好像是在看一个傻子。
马上就到上衙点卯的时间了,他不去上衙,还想去哪里?
“……”楚乐想起自己为了等人而丝毫未动的饭菜,垂死挣扎:“这还没到点呢,慌什么。”
楚澈训斥:“还有不到半时辰就到点卯的时间了,你现在不出发,是想着迟到吗?”
楚乐:“……”草!
他看着哪怕戴着可爱的狗狗面具也遮挡不了可恶气息的楚澈,感觉到了后悔。
真心的后悔。
若不是为了等楚澈,他怎么会一点也不动。
但没有想到楚澈竟然这么阴狠,自己直接在书房吃了。
真是个狠人。
楚乐感觉到自己内心那个名为好奇的火苗越烧越旺。
“好吧,那就一起。”
路上行走不到两刻钟,到了地方,碰见不少官场上的熟人,见到两个人一起过来,都有点诧异。
这两个人竟然一起过来了!
二殿下真是第一次来这么早呢!
不过大家都是官场老油条了,好奇归好奇,没有一个人敢上来询问。
“兄长。”楚乐忽然叫了一声,猛然抬手。
看我佛山无影手!
下一刻,早有准备的楚澈终于等来这一击,猛然出手,抓住那只手就是一个过肩摔。
利落,猝不及防。
“嗷——”被摔了个猝不及防的楚乐发出痛苦的惨叫。
四面八方来上衙的人都悄悄的好奇的看了过来。
“你没事吧。”楚澈大义凛然的伸出一只手:“快起来,地上蚂蚁多。”
“……”很怕各种小爬虫的楚乐忽然觉得自己身上有点痒。
“兄长,你力气也太大了。”楚乐一边不满的抱怨,一边抓住楚澈的手,大力薅拽。
楚澈力气很大,下盘很稳,任他如何拉动,丝毫不动半分:“是你出手太猝不及防,我没反应过来。”
楚乐拉着站了起来,假惺惺的笑:“兄长反应这么快,一定不怕刺客。”
“如果刺客是你这样的,那就还行。”楚澈默默离远一些。
楚乐还想再伸手,发现距离不够,再加上屁股被摔的很痛,暂时失去了兴致。
下午,皇上本就不舒服的双眼,在隔着一层面具看奏折之后,心情逐渐暴躁。
太监总管适时出声:“皇上出去走走?”
“眼下御花园的花儿都开了,百花齐放,很是赏心悦目呢。”
“不了吧。”御花园不仅有天然的花儿,还有各种性格的人造花朵,皇上以前还有兴致来个偶遇,眼下脸上受伤,还带着不太光彩的面具,并不想去丢人。
“太子呢?”他忽然想起和自己一样戴面具的楚澈,心中畅慰。这个儿子虽然冷了点,但患难见真情,在这种时候还愿意豁下面子陪自己丢人,足以见得这个孩子心里还是有自己的。
“太子眼下在办公吧。”
于是楚澈在某次抬眼间,不仅对上了楚乐不怀好意的目光,隔着窗户,还和他爹欣慰的目光四目相对。
“……”楚澈忽然有些头疼。
他爹不是受伤了吗?还嫌不够丢人是吧,主动往朝臣堆里凑合。
不同于他的头疼,楚乐对于皇上的到来可谓是惊喜之极。
“父皇!”他欣喜的叫了一声,像只猴子一样窜了过去,一手揭掉了皇上脸上的面具。
“……”
静寂。
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看过去,所有人都看到了皇上脸上的伤痕。
“父皇……”楚乐呆呆的看看手里的面具,再看看他爹脸上的痕迹。
哑口无言,心虚至极。
闯祸了。
他心里极其清晰的闪过这三个字。
他没想到这面具底下竟然会是伤痕,真的没想到。
他还以为是他爹和楚澈打赌输了,脸上被画了王八……
众朝臣面面相觑,也有点惊讶。
还有点想笑。
皇上受伤了,竟然用小狗面具挡住脸。
嘶——
皇上:“……”
“你个逆子!!!!!”
“爹我错了!”楚乐扑通一声跪下,十分干脆。
然而却丝毫不能阻挡皇上心里的杀意,羞愤,种种情绪,复杂至极。
楚澈也有点无言,此时此刻,还有点无措。
他没想到楚乐竟然会这么大胆,揭自己的面具也就罢了,还去揭他爹的面具。
真是皮糙肉厚不怕打。
想了想,他内心叹息一声,伸手揭掉了自己的面具。
白色的药膏露于人前,占据了左边上半边脸,按理说应该会显得恐怖,却因为面孔过于精致,还有点相得益彰的漂亮。
楚乐顿时更呆了:“你的脸怎么也……”
朝臣的目光更加复杂了。
皇上与太子的脸双双受伤,而且伤在一个部位,这是为哪般?
皇上看着楚澈,先是一愣,而后目光转暖,他招手:“我儿,伤口还疼不?”
楚澈:“不及父皇一半。”
“好,不愧是朕的儿子。”今日果然没有来错。
皇上心里十分感动。他没有想到楚澈不仅只是陪着他戴面具,竟然还给自己脸上弄了伤口。
必然是太过愧疚所致,自己不该太过苛刻的。
皇上十分感动道:“面孔不比别处,不能留下疤痕,我儿,去找张太医拿些药膏去,万万不能留下疤痕。”
楚澈很干脆的应下:“谢父皇。”
皇上眼睛一闪,笑的更加真心实意了。
楚乐呆呆的看着这一幕,从未像现在这样,感觉到自己格格不入。
手里的小狗面具裂开嘴,露出猩红的舌头,笑容傻里傻气,似乎在嘲笑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真是……好一对融洽的天家父子啊。
——
那日之后,果真如众人所想,皇上与太子感情深厚的传言立刻散播出去,有鼻子有眼的,十分真实。
至于当日同样在场的二殿下,没有人关心。
尚书府,再次迎来不速之客。
黑猫坐在屋顶望月,偶尔低眼看看下面的两个人,大眼睛幽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