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乐的腿,寒意刺骨,伤到里面,不仅要吃药,要泡药浴,还要歇上少说半个月。
得知这个消息,楚乐人都蔫了。
他不满的念叨:“得,之前还嘲笑楚澈是个药罐子,现在我比他身上药味还重了。”
最起码楚澈并不需要抹药膏,也不需要泡药浴。
想到还要药浴,楚乐一张漂亮的脸都皱成了包子,嫌弃意味十分明显。
皇后坐在他床一侧,替他掖好被角,淡淡道:“你但凡老实一点,也不会吃这苦头。”
“母后~”
“别撒娇。”皇后漂亮娇媚的脸上一脸严肃:“你告诉我,你昨日去知雪阁做什么去了?”
楚乐眼睛闪了闪,拉长声音道:“我就是好奇林惜白为什么成了我的小娘!”
皇后被他话中欣喜一震:“小娘?什么小娘?”
楚乐道:“楚澈说父皇看上林惜白了,不肯放她回去,我寻思着,我这不就是要多一位小娘了吗?”
皇后:“……”
皇后暗叹他不着调,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不要乱想,你父皇不是只重颜色的人。”
当初那个女人能压自己一头,也就是吃了性子软弱的福气,可惜,她福气不够。
楚乐疑惑的问她:“难不成还有别的理由吗?”
皇后避之不答,肯定是有别的理由的,只是皇上瞒的严实,她竟一点口风也探不到。
楚乐殷切的看她:“父皇为什么要留着她?母后你知道吗?你肯定知道吧?!”
楚乐一直觉得他母后近乎无所不能——之所以是近乎,是因为漏的那点,被他父皇给钻了。
他母后一直没能让父皇爱上她来着。
“我不知道。”皇后便是知道也不打算告诉他,拍了拍被子:“知道我就告诉你了,你赶紧睡吧。”
“冬日需要修养,趁着这个机会,刚好多养养身体。”
至于其他的,先不关心。
——
“主子,二殿下病了。”管家提着药膳进来,表情含蓄,唯含笑的眼里透露出几分喜意。
他道:“听闻是伤到腿了,怎么着也要修养半个月。”
楚澈扬眉:“他去闯知雪阁了?”
管家颔首:“说是在里面呆了有一刻钟。”外人不知道楚乐为什么突然病了,但他们自有内部消息,还是比较清楚的。
“事后那位将人叫了去,也不知道做了什么,二殿下是被抬着出养心殿的。”管家说的笑眼弯弯,一边给楚澈布菜。
楚澈不用想也知道他父皇用了什么法子惩治人,双眼微阖,他启唇,淡淡吐出四个字:“杀鸡儆猴。”
只是强闯进知雪阁而已,实在算不上犯罪,皇上这是,做给自己看的。
可怜楚乐,这会儿估计恨死自己了。
薄唇轻扯,他道:“收拾一下,回东宫住几日。”
“啊?”管家愣了一下,布膳的手顿住,有点不太想回去:“我们要是回去,岂不是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着?”
楚澈:“不监视着,他怎能放心?”
一位控制欲强的帝王,不将所有人都掌在自己眼下,他能放心?
——
“他怎么忽然回来了?”坤宁宫,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皇后正在染凤甲。
漂亮的指甲被洗去旧色,重新修整一番,再上新色。
女官将两叠热腾腾的糕点放到桌子上:“许是听说殿下也住在宫内,有些急了。”
本就养伤好几个月,致使外界流言纷纷,如今又见二殿下因养伤住在宫内,就在皇上眼皮子底下,他不放心,也是理所当然。
摇摇头,皇后觉得不应该:“他不是如此急权的人。”
俗话说,最了解你的,永远是你的对手,这句话放到楚澈与皇后身上也适应。
皇后早年钻研贵妃,可惜贵妃就是一团肉泥,实在没什么好钻研的,于是改为研究楚澈。
楚澈比他娘性格有趣多了,一般而言,多数男性总会继承母亲的外貌与性情,楚澈却完美继承了那泥人的相貌,与皇上的性子。
而皇上的性子……皇后轻轻垂眼,想到八个字——阴鸷记仇,多疑心狠。
“让那些人都活动起来,也不必太过活跃,远远盯着便好。”这楚国,前朝几乎是皇上的一言堂,但后宫,却是她的地方。
楚澈回来了,也好。
——
“怎么忽然来回来住了?”皇上坐在首位,手执棋子,似乎漫不经心的问着对方。
他执白子,随即落下。
楚澈执黑子,下的漫不经心,闻言微微一笑:“听闻小乐病了,我回来看看。”
“刚好我也需要多日休养,正觉得无聊,我们两个人刚好凑一起。”
皇上嗤笑一声:“凑在一起做什么,互相挖苦对方吗?”
养伤还要凑在一起,什么毛病。
楚澈眼眸微微含着笑意:“楚乐是儿臣亲弟,儿臣怎么做出伤害他的事情?”
他笑着落下一字:“儿臣担忧他还来不及呢。”
皇上闻言,眉毛一挑,表情有点复杂:“你所谓的担忧,就是给他送补肾的药?”
“楚乐喜欢喝那个。”楚澈眼神十分温良,看上去就像一个为弟弟操心的兄长。
皇上震了一下,表情奇怪:“他喜欢喝那个?”
楚澈笑而不语,默认。
皇上心中更复杂了,心想他那二儿子长得一表人才,难不成那方面还有点问题?
怪不得他为何一直不碰女色,这是碰不了啊。
他大手一挥:“朕会着人去看看。”怎么着也要将人治好,可不能没有子嗣。
说出去,也太丢皇家的人了。
楚澈眼神一动,劝道:“此事隐私,不可为外人知晓。”
皇上露出意会的神色:“方向,朕让人悄悄的去。”
楚澈没想到还能有这种收获,满心唏嘘,悄悄离去,深藏功与名。
“哦,父皇,既然已经派去太医了,不如顺道也给惜白看一看。”走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什么,身子顿住,一脸自然的跟皇上提了一句。
他低头整理着因坐下而略带不整的衣服:“惜白已有四月身孕,她身体不好,还劳父皇多多为她操劳了。”
皇上想起那个人,表情顿时有点臭。
他没好气道:“这你就放心吧,她现在可乐不思蜀呢!”
楚澈眼眸含笑:“那就多谢父皇疼爱了。”
皇上挥手让他走。
还顺道去看林惜白,皇后西宫在正宫,林惜白住在东宫的杂角旮旯,两个地方丝毫一东一西,能顺什么路。
不过楚澈却可能是顺路的。
——
皇上动作很快,当日下午,知雪阁就迎来一位老太医。
“来请平安脉的吗?”林惜白没放在心上,随意伸出手。
太医一手摸着白花花的胡子:“殿下让老臣来的。”
林惜白一愣,再看太医,神情就有点不对劲。
宫里有两位殿下,太子是殿下,二殿下也是殿下。
眼前这一位……
“楚澈?”她两眼期待的看着太医。
太医笑的温和慈爱,冲她颔首,一边为她诊脉。
平淡无味的心情瞬间转晴,林惜白眼眸一弯,笑了起来,盈盈道:“劳你回去告诉他,我很好,让他不要担心。”
太医颔首笑着应下。
林惜白看了一眼外面,白日里知雪阁内部总是空荡安静,那些守卫除了门口一圈,暗地里大抵也有一些,专门听墙角。
注意到她的动作,太医主动解释道:“二殿下伤了腿,殿下忧心他的伤势,专门回来探望。”
“皇上下令,要为两位殿下好好诊治,殿下忧心您的身子,特意调了老臣前来。”他是太医院老一辈院判之一,平日里不闻外事,一心钻研医术,也甚少与外人结交,派他来,皇上也说不出个一二三。
林惜白注意力全在他话上:“他回来住了?”
太医道:“殿下眼下正在主宫。”
东宫很大,楚澈身为东宫太子,主正宫,侧殿住了楚乐。
知雪阁也属于东宫,但位于最偏的地方,属于最里面,寻常人都不爱往这边来的。
但怎么着,距离也是近了一点。
林惜白扯着红润的嘴唇笑:“他一向心善,很将楚乐放在心上。”
太医收帕子的手,顿了一下,老目中透出几分茫然。
什么??殿下心善?还疼爱二殿下?
您是从哪看出来的?
太医再看林惜白时,眼神就有点复杂,尤其是想到那些被送到楚乐那里的各种大补之物之后,更加不能直视楚澈心善这四个字。
简直南辕北辙,毫无关联。
这未来太子妃,看太子的时候,莫不是戴了什么善良的滤镜?
他提起药箱,动作慢条斯理:“可有什么话需要老臣代为传递?”
“不用,就说我一切都好就行。”林惜白摆摆手,觉得没什么话好传递的。
真正想说的话,都只能是见了面才能说的。
老太医也不意外,冲她弓了弓身子,提着药箱走了。
见外人都在大客厅,折竹就在一旁看书,全程围观。
见人走了,他才缓慢开口:“是否需要我帮忙?”
“帮什么忙?”林惜白还在臆测楚澈忽然回来,是为了什么。
折竹眼神从经书上移开,看着她道:“帮你避开守卫,让你去找情郎。”
说起‘情郎’二字,他字句稍炖,声音略奇异。
林惜白没有发现,她一向粗线条,注意力在其他的地方:“可以吗?”
她两眼亮晶晶的看着折竹,一脸期待,让人不忍心拒绝。
折竹颔首:“理论上说是可以的。”
“那就是可以了。”林惜白才不管那么多,她欢快一拍手,高兴极了:“你还是有点用处的。”
折竹:“?”
“不过,你怎么忽然要帮我?”林惜白高兴过后,终于反应过来。
这个人,不是一向喜欢旁观者清的吗?
折竹闻言对她一笑:“那日听了你的话,我忽然有所感悟。”
林惜白早已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什么?”
折竹道:“我该用自己的力量,来获取自己想要的,而不该不劳而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