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已经被接走,一群太监早得过命令,见此也不多留,飞快遁了。
林惜白瞧了他们的背影一眼道:“真巧。”
楚澈道:“不巧,我一直在远处看着。”
林惜白:“嗯?”
楚澈一脸冷静:“他们在这绕了三次路。”
林惜白:“……”
林惜白由心道:“腿脚真是好。”那么重一个轿辇,上面还坐着一个人,为了制造偶遇,来来回回跑三遍,真是有心。
一天的运动量都完成并超标了呢。
楚澈不发表意见,只牵着她走:“怎么去了皇后哪里?”
林惜白笑眯眯:“她邀我去赏花啦。”
楚澈作为宫里人,当然是知道皇后弄了一个私人花房的,他颔首表示知道了:“坤宁宫偏远,冬日路滑,少去为妙。”
林惜白立刻笑眯眯抬头看他:“你不想让我接触她?”
楚澈自然承认:“她不是什么好人。”
林惜白笑了笑,没说话,只问他:“最近是要出远门吗?”
楚澈一愣,继而眼神一沉,不知想到什么:“她威胁你?”
林惜白觉得楚澈真是敏锐,不愧是他。
未等她回答,楚澈已经单方面给皇后定了罪,沉声道:“不要信她的话,不管她说了什么。”
林惜白嗯了一声,又问他:“所以你要出远门吗?”
她被半关在知雪阁,本身比较宅,又没有人手,几乎没有消息来源,不知道外面什么情况,但看皇后的态度,是想要她拉住楚澈,最起码要在这一段时间,让楚澈离不开她。
林惜白并没有打算成全皇后。
无论站在哪一个角度,她与皇后,都不该有密切关联,甚至天生敌对,她是傻了,才会照着皇后的话去做。
不过样子还是要做的。
楚澈低头看着她,她昂着头看着自己,明明脚下还在走路,注意力却全在自己身上。
他以为她是害怕,想了想,停下来,将人圈到怀里:“不怕,我不离开你。”
林惜白眉头一皱,但她还没说什么,就被打横抱了起来,惊讶一瞬,话语瞬间被堵在喉咙里。
林惜白没有说话,思考着楚澈的态度到底是几个意思。
他到底……是想不想出去?
但不管他想不想,为了大局,他总要出去的。
林惜白看着他的下巴:“外面出了什么事?”
楚澈不答,只道:“你无需担忧,我会护好你。”
担忧皇后那个女人又给她灌输什么不安的思想,他叮嘱道:“皇后那里,不要去了,你要是觉得无聊……”他想了想,觉得自己之后是能空出时间的:“我陪你。”
林惜白愣了一下,有些感动,心中暖乎乎的,她笑道:“你陪我做什么,忙你的就好,我一个人好的很呢。”
楚澈只当她是随口一说,心里还是害怕,需要陪伴。
楚澈之后还有些事,并没有多陪林惜白,想到晚上要回来,本来打算将人就放到东宫……但东宫尚有不安分子,想了想,他带人去了知雪阁。
那个立场成迷的道士,虽然心眼不小,但却对林惜白没有意思,倒让他有些放心。
“我晚上过来。”他在她脸颊上轻吻一下,柔软与微凉一触即分,满目温柔。
林惜白笑眯眯的说好。
等人一走,她立刻提着裙子去找折竹:“外面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正是午后,折竹一边昏昏欲睡,一边练字,闻言抬起一双略带迷蒙的双眼:“什么事?”
林惜白在他对面盘腿坐下:“国家大事。”
折竹消息要比她灵通一些,闻言想了想,很快得出结论:“你是指渭源雪灾?”
林惜白:“雪灾?”
折竹也没了练字的心思,丢下笔,两只眼睛困顿的用力眨了眨:“嗯,据说死了不少人。”
林惜白联想到前些日子那茫茫不停的大雪,有些沉默。
忙着欣赏雪景,却忘了,这里是防护措施几乎没有的古代,这里贫穷人众多,冬日冻死饿死人是常事,这样连绵的大雪,对富人而言是风雅,对穷人而言,就是灭顶之灾。
她抿了抿唇,忽然有点想念系统,要是他还在的话,必不使消息如此落后,哪怕阻挡不了,也能提前预知,早早准备好接济。
可现在已经过去这么久。
“很严重吗?”她这样问着,心里却已经笃定必定十分严重,不然也不至于会让皇子前去赈灾。
皇子也只是一个普通人,除了带去朝廷的救济并不能做些什么,但他们那层身份,在那种环境里,格外振奋人心。
难怪皇后要急着让自己把楚澈留下来,这是要给楚乐送功劳呢。
可笑。
“据说是十年来最严重的一次。”折竹说是消息灵通,但也不十分尽然,在他不怎么关注的地方,也不太清晰。
他眯了眯眼睛:“不过听说朝堂上争吵了好几日都没定下赈灾人选,看样子是极严重的。”
通常这样的情况,要么事情过于棘手没人敢沾手,要么就是像现在这样,人人都想沾一手,于是各种搅局。
林惜白脸色阴沉下来:“渭北的人们还等着人去救他们,这些人却还因为要抢功劳而迟迟插手推延?”
“真是可笑。”她心里忽然藏了火气,这火气冲了太多人,包涵了所有拖延时间的官员,但最愤怒的,却是皇上这个当权者,在这种情况下,迟迟不发声。
他在等什么?等更多人冻死的消息传来吗?
折竹看着她愤怒的神色,有些意外于她的义愤填膺,但这份意外很快又被他遮下去。
也对,对方并不是冷血之人,相反还挺善良的,在这种时刻,共情那些灾民,再正常不过。
不过……
“你想做什么?”
林惜白抬目看他:“朝廷上都有哪些人要去赈灾?”
折竹道:“两位身份贵重的皇子自然是首当其冲的,尤其是太子爷。但是你知道的,太子爷一直是病重的模样,那脸白的像鬼一样,仿佛风一吹就倒了,他便是想去,一群朝臣也不敢让他去。”
“所以楚乐?”
折竹摇头:“真正支持他的人不多,相反,一些中立的人从一开始就排斥他做这件事,更可恨还有支持太子的数位朝臣。”
“他要是想去赈灾,除非太子亲自开口让他去。”
林惜白想起皇后今日的那些话……所以,她也是急了吧,眼见事情迟迟不定下来,她只好从自己这里出手,试图让楚澈醉倒在美人陷阱里。
可惜……
林惜白低头看了看手中掌纹,细嫩掌心三条长线从头到脚,顺滑干净。
“皇上是什么意思?”无论中途斗争的多厉害,最后能做主拍板的,仍旧是皇上。
他才是真正掌握大权的人。
折竹道:“不太清楚,不过肯定是冷眼瞧着,一言不发,等朝臣争吵出结果吧。”
林惜白嘴角微掀:“说不定他只是饶有兴致的坐在那高台上,观一群小丑演戏。”
折竹含笑未语。
这种话,不好接呢。
林惜白却更加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楚澈的态度是很明显的吗?”
这种情况,他一定是很想去的,不管是为了那个功劳,还是为了亲自去看一看那些受灾的群众。
他一定要去成。
折竹想到楚澈那苍白着脸看着仿佛病弱的命不久矣但事实上抱着人走一路毫不费劲的样子……他迟疑的转了转毛笔:“也许?”
林惜白只当是肯定了。
“这件事你能插手吗?”林惜白心里觉得不太靠谱,毕竟折竹再怎么说,也只是个空手道士……所以那些信息来源,是他表面冥想,实则开了顺风耳的结果?
折竹瞬间洞悉她的想法,也不意外:“你想要太子去?”
林惜白肯定:“他去我放心。”
但凡关于拨款一类的事情,总有中饱私囊的现象,楚乐她不知道,但楚澈一定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折竹想到太子那病弱的人设:“他那个样子,你能放心?”
“他什么样子?”林惜白有点懵逼。
折竹指了指自己的脸,意有所指。
林惜白愣了一下,半响总算明了,手指蹭了蹭鼻尖,不好说其实楚澈身体极好的,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看起来脸色有些白罢了……她觉得应该是冬天了,皮肤自然变白的原因。
只是他病了几个月未露面,外人难免多想。
“没关系的。”不清楚他是不是给自己弄了个病弱的人设,想到他偶尔会让人送药过来倒掉,林惜白含糊道:“他是去赈灾的,又不是去打仗,不用耗费太多体力的。”
他最大的用处,就是盯着手下人不中饱私囊,让每一笔款项都落实到百姓手上。
折竹心想果然是装病的,他就说对方虽然脸白,但气息一点也不弱的样子,尤其在某些时候看自己的时候,仿佛能提着自己打一顿。
然而他只是微笑:“我只是个道士,在这方面,帮不了你。”
朝堂上的事情,他一个道士,是插不了手的。
林惜白早有想法,也不失望,嗯了一声。
反倒是折竹好奇的看着她:“你想要怎么做?”
林惜白正在想。
半响没人吭声,折竹也不急,只是看着她俨然一副正在思考的表情,觉得有点可乐。
朝堂上那一团乱局,俨然是有人故意拨弄的模样,他不觉得楚澈一个太子有那么无能,一个赈灾名额而已,这么久没拿下来。
联想今日皇后急不可耐召林惜白过去……这很显然是做给那对母子的一个局。
但眼前这小姑娘没看出来,还真相信楚澈被人打压, 一副要为他分忧,帮助他的模样。
折竹一时不知道该说眼前人蠢,还是该说她痴。
不过她想要做什么,需要寻求自己,折竹还是乐见其成的。
他含笑开口提醒:“他最大的劲敌,不是别人,只有二殿下一个。”
真想帮人,简单,将楚乐解决了就好了。
林惜白:“我知道。”
但她又不能将楚乐弄走,那太明显了。
折竹继续提醒:“我这里有些药材,功能很是丰富。”
一管药下去,保管事情成功。
“……”林惜白沉默抬头看他,表情复杂:“你这是生怕别人怀疑不到楚澈头上?”
折竹闻言两手摊开,露出一个温雅无奈的笑容:“我只是给你出主意而已。”
他道:“直接弄倒二殿下,是最快速简单还省事的法子,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