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对你而言,远不如林惜白重要。”面对楚澈的责问,他一派平静,甚至在之后还平静的指责楚澈,仿佛做错了事情的人不是他自己,而是楚澈。
“我悉心教导你二十多年,你与林惜白才认识多久?”
“一年?两年?远远不够。”
“不过些许时间而已,她的重量,竟已经取代了朕的位置。”
“楚澈,你口口声声指责我对你不平,可有想过,你如此薄凉,可配得上朕对你的厚待?”
这指责太过扎心,仿佛有刀一刀扎进心脏,血光四溅。
楚澈红了眼眶:“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来指责我。”
他眼里似有泪光:“你说你爱护我,要立我当太子,一边却让楚乐来分散我的注意力,你说你对我寄予厚望,一边却抢走了我心爱的人。”
“父皇,这就是你的厚待吗?”
“这厚待我若是给你,你肯要吗?”
皇上表情不变:“楚乐只是你的磨刀石而已,你明知凭他的性格,难成大事。”
“那林惜白呢?”他反问。
皇上突然失语,而后失笑,这一刻竟有些欣慰。
“拐了这么大一个弯子,目的还是这个,楚澈,你可真不愧是朕的儿子。”
他高坐孤台,气质沉肃威严,目光自上而下:“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么朕就告诉你。”
他豁然一笑:“朕就是贪恋她的美色。”
“一个美人而已,这天下都是朕的,朕如何取不得?”
“不过是拿你不当外人,才不曾阻止你与她亲近。”
“但目前看来,她不是一个省心的。”他表情淡漠下来:“既然如此,那今后,你便也不要见她了。”
他目光冷漠而不屑:“若你真是不服,想要跟朕抢人,尽管来。”他倒要看看,这个太子,究竟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行了,下去吧。”他挥手,不愿再去看楚澈那张冷脸。
大过年的,来这一遭,好心情全都给败坏了。
“父皇当真要如此吗?”楚澈没有动,狠狠盯着他,嘴唇抿紧了,表情十分倔强。
像是不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就不肯离去一样。
皇上道:“当真如此。”
“父皇果真狠心。”楚澈说。
他站起来,缓缓对着皇上行了一礼,声音未变,只带着些许哽咽,不仔细听听不出来:“父皇……就是父皇。”
亲者为仇,爱人相杀,当局者明知是戏却下不来台,旁观者心中暗笑却盼着登场,这就是皇家,这就是帝王。
“父皇……是个合格的帝王。”他跪下,躬身,额头抵着地面。
地板冰冷,令人一瞬间清醒许多。
冰冷,无情,为达到目的,谁都可以牺牲,这就是帝王。
这就是他的父皇。
——
之后,楚澈再未踏进知雪阁半步。
“他怎么了?”林惜白一脸懵逼,去长信殿,却被拦下来。
她看着这些拦下她的人,微眯着眼睛瞧,怎么看都觉得这是东宫的人。
楚澈拦着自己?
“你敢拦我?”她有点生气。
自那日后,三日未见楚澈,知雪阁等不来人,东宫进不去,她仿佛一下子被楚澈隔绝在外。
手下表情冷漠,心里苦不堪言:“林姑娘,主子有令,不让您进去。”
“为何?”林惜白嘴唇抿紧,眼睛分明还带着笑模样,眼里却毫无笑意。
拦人的手下只觉得后脖颈一阵凉风:“回姑娘,这是主子吩咐的命令。”
他们都是小卒子,哪里敢探知主子的意思。
“知道了。”林惜白颔首,冷静的退走,心里却在呼唤童熙。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童熙道:“不知道。”
“为什么连你也不知道。”她有点气闷:“你不是系统吗?”
“我只是个cp系统而已。”童熙声音很客气,猜测道:“事情或许跟你有些关系。”
林惜白略有些担忧:“他不会是生病了吧?”
“他之前脸色就很白,还说是装病的,我当时看他没有任何不适,就信了……是不是真的生病了?”
“但他生病就生病,避着我做什么,难道是害怕传染?”林惜白发散思维,表情逐渐惊恐:“淦,你快去帮我看看他!”
总不能真是得了传染病吧,那岂不是要死翘翘?
童熙:“……”
童熙无言道:“他是太子。”
林惜白:“是太子不是天子,也不是神仙,都是会生病的。”
“那也不可能是传染病。”传染病放在这医疗落后的地方,那是基本治不好的,楚澈怎么可能会是传染病。
童熙道:“三日前,他去了养心殿。”
林惜白摆手:“他是太子,去养心殿很正常。”
“去养心殿确实很正常,但从那出来以后就不找你了,那才不正常。”
林惜白想了想,觉得确实不正常,于是再度给老皇帝记了一笔:“难道是老皇帝给他说了什么?”
童熙抱肩而立:“总之不可能是说了实话。”
如果是说实话,说不定楚澈能当场做出弑君的事情来。
林惜白:“所以最大的可能还是他生病了。”
童熙:“……”
林惜白道:“我要去看看他。”
“……”
一刻钟后,水色衣衫的人,悄悄出现在长信殿内,一路摸着往屋子里走。
屋子里寂静无人,林惜白忽然生出不好的预感,直直朝着卧室去,结果发现里面空荡荡的,果真无人。
“他不在。”林惜白眉头一皱,心情这下是真的肉眼可见的变坏。
如果他真的不在,刚才那些守卫为什么还要拦着她?
她推门进了浴室,发现里面亦是空无一人。
见她表情实在凶恶,童熙安慰道:“说不定是在前朝忙事情。”
林惜白冷笑一声:“年假期间,所有人都在放假,他能忙什么事情一下子忙三天不见人?”
童熙:“说不定是外放出门了。”
“我没有得到消息。”
“他忘了。”
林惜白道:“你闭嘴。”不会说话就不要说。
童熙老实闭嘴,同时在心里感叹人间真实,用的上你的时候就温言软语好童熙,用不上的时候就粗暴的你闭嘴。
好一个人间真实。
——
被寻找的楚澈确实不在宫里,他在太子府。
且确实是算忙,因为他被林惜北给截住了。
林惜北本来就因为一直没见到林惜白而对楚澈心生怀疑,觉得他掳走了自己妹妹,还将人关了起来,这才让自己一直见不到林惜白。
但苦于没有证据,由此只能暗戳戳拿眼睛瞅楚澈,而不好问些什么。
但现在不一样,他终于从九公主那里看出些什么。
已知九公主是皇家人,她的亲戚也是皇家人,她走亲访友,见的也都是姓楚的。
已知楚澈是楚家太子爷,并与他妹妹有一腿,所以事情转机一定在楚澈这里。
但楚澈最近一直住在皇宫里,他一个朝臣,也只能在上朝的时候能见到楚澈,但这几天是年假,他见不到人。
于是只能等,顺便找人盯着太子府,一有动静他就赶紧跑来了。
“见过太子。”林惜北是极为有礼的,温润如玉的青年短短续了一层胡须,气质温和,满身慈父气息。
“林公子。”楚澈看到他,一愣,忽然想起管家之前提过有人盯着太子府的消息。
难道是林惜北的人?
“借一步说话。”正在太子府大门口,四面空旷,林惜北觉得这不是个好说话的场景。
“请。”楚澈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看起来格外有礼,心里却有点愁。
这种时候,他根本不想见,也没有脸见林惜白的家里人。
林惜北来的目的,他用脚指头想也知道。
“我妹妹呢?”果然,刚坐下,茶都未上,林惜北就是一个直球打过来。
楚澈不禁开始猜测他知道多少:“她很好,你不用担心。”
“我要见见她。”只有真正见了面,他才能放心,也好将人接回家里。
见不到人,只是收到字迹寥寥的平安信……字迹模仿多容易,只凭字迹,不见真人的话,谁也不知道给他寄信的人会是什么人。
他妹妹若真的平安无事,怎会回京城许久不见她的影子?
旁人也就罢了,他这个做兄长的,为何也得不了一见?
林惜北忽然想起年底时酒楼寄到家里的账单,每一个的都对的上,唯有一次,是签的林惜白的名字。
酒楼里的人都认识她,断然不会是有人冒充的,所以她是去酒楼里吃饭了。
既然都去吃饭,为什么不回家?
楚澈道:“她很好。”
想要见人,哪有这么容易,现在没有皇上的命令,他都见不了人,何况是林家人。
不对,为何林家人也不能见?
眸光一闪,似乎想到什么,楚澈再开口,态度活络许多:“惜白给你写过信吗?”
“自是写过。”
“我可能一观?”他提出要求。
“那是我的家书。”林惜北看他的眼神顿时不对劲了,楚澈还想看他的家书,他想做什么?
“我知道。”楚澈表情自然:“我只是想确认一下,她在信里,都写了什么。”
林惜北表情淡漠下来:“只是一些报平安的话语而已。”
“可有提及自身情况?”
“没有。”林惜北皱眉,看楚澈的表情愈发不对劲。
楚澈怎么会问这个,难道他也不知道惜白的下落?
可看九公主的表情与意思,她分明是见过惜白的,而她最近所见的人,无非都是一些皇亲国戚。
这些人里,惜白唯有和太子交情最好。
或许楚澈是在装傻,想要用此迷惑我。
林惜北很快做出猜测,并决定猜测十分可信,这让他看楚澈的目光带了冷意与锐利:“敢问太子殿下,我妹妹在哪里?”
楚澈不明白他态度怎么转变这么快,但这并不妨碍他否认:“既是林公子的妹妹,怎么来问我她的下落。”
楚澈道:“林公子都不知道她在哪里,我一个外人,就更不知道了。”
林惜北冷冷瞧着他,目光似乎要将他看透,看穿一样。
楚澈表情不变,态度自然。
手下提来茶壶,宜人的茶香四溢,楚澈拎起茶壶,给林惜北倒了杯茶。
林惜北没有动,只看着他道:“前几日,我遇见九公主了。”
“她对我说了一些事情。”其实什么也没说,但这并不妨碍他诈一下楚澈。
楚澈闻言表情不变,心里却暗骂九公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她对你说了什么?”总不能是将真相说了出去,她敢说,林惜北估计也不敢认。
他们林家千娇万宠捧着长大的小姑娘,连坐太子妃的位置都觉得硌屁股,要是知道她进宫给皇上当了妾,怕是会气死。
尤其那皇上,还是她父亲那一辈的。
气上加气。
林惜北瞅着楚澈,冷声道:“太子殿下,还请将我妹妹还回来。”
肯定是太子窝藏了他妹妹还不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