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到的时候,长信殿正是一片热火朝天的忙活,因为没有提前通知,众人都显得有些手忙脚乱——主要是没有准备吃的。
因为人不在,连滋补的汤都断掉了,只有一些给奶娘的补品,但两个人都没有想碰的想法。
小瓜正在睡觉,他们看了一会儿,就将人放在床上,不管了。
林惜白捧着热茶喝,打算喝完了去洗个澡。
手下提示皇后到的时候,二人对视一眼。
林惜白继续喝茶:“她消息还挺快的。”
这才多久,就收拾好过来了,说不定还在宫里酝酿了好一会儿。
楚澈就坐在她旁边,手指不老实的在她肩上点动,说是按摩,手法却不太老实:“不说别的,这里确实是她的天下。”
皇后进来,看到二人一脸平淡,暗暗挑眉,心说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是好还是坏,这两个人表面功夫倒是做的不错。
“怎么突然回来了?”她笑着,问的直白,眼神闪烁,里面写满了不怀好意。
看起来就没往好处想。
林惜白没有说话,微微笑着。
楚澈示意她坐下,倒了杯茶过去,淡声道:“发生了一些事。”
皇后从他表情上窥不出什么,心里猫抓似的好奇,索性顺着坐下。
看林惜白一口一口喝的香,还以为是什么极品好茶,皇后低头一看,杯中清清白白,冒着热烟,俨然一副白水的样子。
“……?”
白水也能喝这么香?
有些嫌弃的收回手,面上一派淡然,仿佛从未出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楚澈:“其实也没有什么。”
皇后睁眼期待的等着,然后呢?
楚澈淡定回望,什么然后,没有然后了。
皇后皱眉不悦,觉得自己被针对了,有心发火,但下意识抑制住,袖中指甲习惯性的扣起来。
她挤出笑容,认定他是犯了错,不好意思开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总要说出来,我才能为你谋划的。”
楚澈淡笑一声,目光扫过林惜白手中杯子空了,拿过来又续了一杯。
热水浇灌入瓷杯是声音淅淅沥沥,在空寂的环境下极为治愈,皇后却听的满心烦躁。
“你现在不说,我之后也会知道的。”皇后伸手,端住瓷杯,却没有喝,只是用手指尖捧着:“倒不如你现在告诉我,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我们也好一起谋划谋划。”
楚澈将茶杯递给林惜白,等林惜白接的时候又反悔,低声说了一句烫,然后端着,打算让林惜白就这他的手喝。
一点也不见外的样子,由此看来,他是半点没有将皇后放在心上。
皇后眼角跳了跳,快要忍不住发脾气。
林惜白极力忍笑,看她实在忍得可怜,略带同情的与她解释:“谢娘娘关心,但是真的没有发生什么事情的。”
皇后凝眉看着她。
林惜白温软一笑:“只是我们想孩子了,所以回来看看孩子。”
皇后觉得荒谬:“只是如此?”
林惜白笑着点头,这个理由,足够了。
皇后皱眉,觉得荒谬加倍。
春猎祭祀何其重要,是彰显身份的好时机,楚澈岂会放弃这样一个表示自己正统的好时机?
她不相信,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
单单是想孩子这个理由……太荒谬了,即便楚澈敢说,皇上也不敢同意!
林惜白面带微笑,声音温柔的赶客,示意皇后没事早点回去。
皇后瞅着她,再瞅瞅沉迷喂人喝水的楚澈,脸部表情一抽搐,看上去有些诡异。
“既然如此,那本宫就先回去了。”问不出什么,她也很无奈,但自觉高高在上的姿态做到了,于是又高调快速的回去。
“去查查发生了什么事,查细一点。”她吩咐女官。
等人走后,她坐在华盖轿辇下,一脸疲惫的用手指按压额头。
林惜白又喝完一杯水,忽然想起什么,歪了歪头:“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楚澈想了想,确定道:“没有。”
“真的吗?”林惜白眼神略有些迷茫的眯了眯:“感觉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呢。”
“你记错了。”楚澈声音平淡而肯定。
林惜白挠了挠头,刚想说可能是吧,就想起什么,忽然看向楚澈:“楚乐是不是叮嘱过我们要我们替他跟皇后问好?”
“是有这么一回事。”楚澈的表情仍旧很平淡:“人已经见了,事情已经已经了了。”
林惜白咂舌:“我们根本没有提楚乐这名字好吧。”
楚澈:“你确定两边人状态都不错就行了,反正也不用给他什么事后反馈。”
林惜白觉得这可真是省事:“好的。”
——
王宁月是第二天从小姐妹嘴里知道林惜白提前走的事情的,顿时被惊呆了。
“你说太子走了?”
“对啊,昨天走的,是不是很突然?”
王宁月机械点头,是很突然,突然的谁也没有料到。
“害,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人一脸幽怨:“春猎祭祀的事情这么重要,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赶得回来。”
王宁月不敢接话,在心里思索着对方忽然回去的理由,无论怎么想都觉得跟自己没关系,于是稍稍放心。
“最主要的是,我们还没见到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子呢。”说起这个,众人都有些遗憾。
昨日她们突袭过去,结果不仅人没有见到,还直接被挡在了外面,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这也让她们深思,觉得这大概是太子对于其宠爱的保护,任何人不能打扰,真是令人惊羡。
“错过这个机会,他们回了宫,我们更见不到人了。”那人表现的有点丧。
王宁月虚假劝慰道:“若是有缘的话,总会相见的。”
真是好敷衍一句话,那人瞪她一眼:“她一个连名分都没有的人,跟本小姐能有什么缘分!”
我俩本无缘,全靠我主动,太凄惨了。
王宁月一脸正经:“也说不定啊,太子殿下迟早会坐上那个位子的,到时候后宫佳丽三千,说不定你们谁有缘能与她作伴呢。”
此言一出,众人皆有些唏嘘,之后纷纷红了脸蛋,竟有些羞涩的模样。
王宁月心里直呼离谱,以前怎么没发现这群女人全是楚澈的粉丝?
自己以前在她们面前死命夸楚乐……她们到底怎么看待我的?是不是表面附和,实际却在背里嘲笑我?
太恐怖了。
心情陡然败坏,她站起来:“我还有些事,先走了。”
王宁月回去,路上看到江若崖与江二一群人在试炼场比箭法,周围一群纨绔子弟,或高或矮,或瘦或胖,把他衬得如同风中修竹,鹤立鸡群,极为显眼,王宁月一扫眼就看到他搭着箭,漫不经心射出的模样。
阳光垂下,他那漫不经心的态度,简直撩到不像话。
蔌的一声,箭羽射出,王宁月痴呆看着,仿佛那箭羽射的不是箭靶子,而是她的心。
“你心上人来了。”江二眼睛尖,当即笑眯眯的提醒他一句。
江明孤下意识回头,发现是王宁月,又很快回头。
那一瞬的表情转换太过自然快速,让江二心里的疑惑还没生出来就被掐灭,因为江明孤这疯子一连射了好几个红心,一箭接着一箭,简直酷到不行,让人瞬间了悟他在佳人旁边装十三的想法。
江二:“……”噫。
看不出来,这兄弟还挺闷骚的。
才不知道江明孤只是单纯的箭法好而已,王宁月的到来对他而言毫无意义,那一瞬间回头,只是以为自己会看到林惜白,但忽然生出落差感,于是表情冷漠。
“卧槽!”
“牛批啊!这哪来的高手!”
“高手啊,来我们新手村干什么,别虐了,孩子要哭了!”
一箭还行,接连好几箭,众不事生产的纨绔子弟当场看呆了,恨不得双手鼓掌喊666。
江二看了看自己那分布均匀的靶子,再看看江若崖这红心都烂掉的靶子,深呼一口气,感觉被虐到了。
刚刚还觉得自己很棒了,打脸这就跟上来了。
“行了。”他拍拍江若崖的肩膀:“我知道你想耍帅,但你也要给你的兄弟们留点面子不是?”
“别射了,我们脸都快没了。”
余光看到那影子还站在那里,仿佛看痴了一样,江二嗤笑出声:“好了,你的目的达到了,赶紧去看看人吧,再不看人都走了。”
“那我先过去了。”江明孤丢掉空荡的箭袋,笑眯眯的跟几个人打了招呼,小跑过去。
“你怎么来了?”
“你好厉害啊!”
二人同时出声。
场面寂静一瞬,二人四目相接,之后嗤笑出声,一人笑的美艳娇媚,一人眉眼微弯,绿眸清浅。
“没有打扰到你们吗?”王宁月有些不好意思。
“没有。”被人盯着的感觉很是不爽,江明孤不回头看也知道那一群不嫌事大的人此刻正暗戳戳看着自己。
无意当众表演,他伸手指了方向,将人带离这里。
王宁月下意识跟上,走到一半,忽然恍悟:“我其实只是路过……”
江明孤声音含笑:“刚好路过这里,我们可真有缘分。”
王宁月想到方才看到那一幕,也笑起来,觉得甚是有缘分。
“你箭法真棒,是百发百中诶!”比她爹厉害多了,她爹身为武将儿子,却只会摆花架子,摆上一刻钟,歇息一个时辰那种。
江明孤谦虚:“也没有,只是射的比较少罢了。”
“不管多寡,你都是最棒的。”王宁月毫不吝啬夸赞:“你比我见过的人都厉害。”
楚乐虽然也长得很高大,但说不定也只是花架子……他那张漂亮俊俏的脸实在太有欺骗性了,让人想起美丽漂亮的猫猫,高贵优雅不容侵犯,只会对着熟人袒露腹部柔软。
而江明孤气势凶悍,一看就是经过事的人,长相也十分的桀骜,性格霸道,像是驰骋草原的狼王,也像是威风凛凛的雄狮子。
差别就很大,但她好像都喜欢。
王宁月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好像有点花心,明明还在因为被楚乐拒绝而伤心,一边却又为江若崖疯狂心动。
嘶——
江明孤问:“你在想什么?”
王宁月回答:“在想为什么林惜白可以这么厉害!”能周转在几个男人之间,还不翻车。
江明孤:“?”
不明白她话题怎么突然跳跃,但这时候夸的必要的,于是江明孤道:“你也很厉害。”
“我哪里厉害?”王宁月反问。
江明孤想了想:“你很有才。”
世家贵女,史书礼仪是必修课,夸这个总是没错的。
王宁月茫然一瞬,心想你怎么就知道我有才华了?明明我什么都没做?难道我已经是文曲星级别的才华外冒了?
“你觉得,我和林惜白比怎么样?”她含蓄而期待的看着他。
江明孤陷入沉思。
这真是个送命题。
林惜白自然是极好的,但这时候他要是敢夸一句,恐怕这事儿就凉了。
见他久久不说话,王宁月有些失望,笑容有些勉强:“怎么,你说不出来吗?”
江明孤道:“确实说不出来。”
王宁月笑容彻底落下,闷闷一声:“哦。”
江明孤道:“毕竟我不认识他,没有见过,不知从何处比。”
跌落谷底的心情瞬间飞扬起来,王宁月眼神缓缓亮起,心想自己真是傻了,竟然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嗯。”她含笑的嗯了一句,肉眼可见的心情好。
江明孤就猜测此事是过去了,松了口气,感觉有些心累。
女人真是麻烦。
之后一定要找林惜白要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