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警察局走出来，付隽牵着季妍的手，两人漫步在夜色中，一晚上未睡，又忙碌了一整天，两人的脸上都露出疲惫的神态，不过他们两个的眼睛，没有一丝因为困倦而引起的颓废，他们至始至终都是精神和明亮的。

“妍妍，你今天让我吃惊。”

付隽把她的手握在掌心，轻声道：“我不知道你这几天一直在关注这些，你是从哪里看来的？”

季妍道：“从巴赫对我下手，他口口声声说的都是斯罗俄开始，我对他这个人就很好奇，查了他的经历才知道，他也是苦命人，从小父母都是瘾君子，家里有好几个孩子，生活不下去了，就把孩子卖了换钱，他和一个姐姐从小关系很好，在他快要饿死的时候，姐姐把自己的饭省下来给他，本来姐姐也是要饿死的，可父母觉得女孩子能卖钱，就把快要饿死的姐姐给卖了。”

季妍抬头，看着夜色中的星空，她深深的叹一口气，“姐姐走后，他根本没有人关心，父母成天打骂，其他小朋友也欺负，你能想象他是怎么活下来的吗？在记录里，说他把树根草皮，只要是能吃的，还有他为了一口饭，跪在有钱人的脚底下，和狗抢食，他的内心阴暗，何曾不是这些事情积累起来的呢。”

付隽略带惊讶，“这些你都没有给我说，你怎么调查的这么仔细？”

“金三角我们不是让乔纳斯帮忙安排几个人，我让他们调查的，更何况调查的时候巴赫已经被抓了起来，再询问其他人，也会认为是好奇，不会想到别的，也是一种运气吧。”

“更何况，那几天我们两个忙着布局，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也没有机会说。”

季妍看着付隽，“巴赫成长经历无异于就是血泪史，彻底让他改变的，是他千方百计的找到了姐姐，结果姐姐被父母卖之后，虽然活了下来，可是她受了太多的哭，也吃了太多的苦，她没有生育能力，就被丈夫一家欺负。”

“听说烟头、酒瓶、榔头等等，姐姐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好的，就算这样，她老公也不放过她，在姐姐快要被折磨死的时候，让其他男人过来，借着最后一口气，赚了一笔钱。”

可以想到，当自己的亲人得知这样的消息，会是什么心理。

巴赫抓狂了，连夜把这家人全部屠杀，他找不到姐姐的坟墓，只好把这家人的尸体扔给野狼。

“巴赫找到姐姐，知道了她的遭遇，也就彻底没有了心，走上这条路可以说是必然，他当明星就是我刚才说的，他渴望被人关注，他从小缺乏爱，长大了就渴望找到爱，明星就会有很多很多的爱，只是这不过是望梅止渴，他的内心依然空虚，才会让我有可乘之机。”

季妍说完，心里格外难受，“说实话，他想杀我，我应该恨他，因为他，我侄子也差点死掉，但我知道他的经历后，我忽然不那么恨了，一个人的改变，社会有很大的责任，当社会无法给给予一个人安全感的时候，那这个人变成社会的毒瘤也是情理之中。”

“但也有人说，很多人不是这样，他们会自我救赎，所以说，这种人可能天生就是毒瘤，就是自私自利，即便没有这样的经历，也会变成社会的败类，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我想，他也是可怜的。”

只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所以，我说我谅解他，只是希望给他一个安慰，人都死了，对我的生活起不到任何影响，就当我是无聊才会这么说吧。”

付隽看着季妍，她眸光里的挣扎和纠结，她的思想和底线，都让她无法左右自己的真实想法。

在生命与犯罪，在经历和同情之中，季妍选择了释怀。

唯有释怀，才能给自己，给他人一个明天。

付隽驻足，转身紧紧的搂着季妍，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又该怎么去安慰她，也许拥抱就是最好的方式。

季妍也用力的抱着付隽，她渴望这样的温暖，也渴望心与心的靠近。

夜凉如水，时间过得很快，在春季相遇，夏日携手，已经到了初秋时刻，季妍忍不住摸一下自己的胳膊，她抬头看着天上的星空，微笑道：“在国内很少能看到这样的月光，明亮又清冷，好像是个孤独的学者，用上帝的视角看着众生，我记得之前看过一句话，一个人说：上帝啊，请求你原谅这些犯了错的人，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犯了错。”

付隽道：“你信上帝吗？”

季妍笑道：“你信吗？”

付隽略微思考，他把自己的西服外套脱下来，披在季妍的身上，“我信，也不信，就好像之前我们聊过这个话题，你说上天有时候也会糊涂，所以才会给那些作奸犯科的人权势地位，可如果是神，那就不会犯错，如果犯错，就不是神。”

“所以说当世间万物出来的各种现象，就是合理的存在，那说明上帝并不能左右每个人，他只能指引，既然是指引，自然会有纰漏，我们个体的存在，才造就了现在的世界。”

季妍道：“那你的中心思想，不就是不信嘛，可是你不信轮回，怎么又不信了？”

“我信轮回，也是给自己的灵魂找一个栖息地。”

付隽搂着她的肩膀，“你的想法呢？”

“和你一样。”

季妍拍着付隽的肩膀，“我信因果轮回，也信自力更生，昨晚死了不少人，我有些难以接受，哪怕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有鲜血，但法制是制裁，我们介入，就是私法，私法盛行，老百姓才是最辛苦的，我们在这里，不就是为了改变现在的局面，可惜，我们却做了自己最不想做的事情。”

两人沉默片刻，季妍道：“不过死了就死了，总要让那些人死得其所。”

付隽点点头，两人牵着手走在街上，街道两旁的人说笑着，漫步在街上，有时候人的幸福其实很简单，如果把那些贪念、欲望、羡慕和嫉妒抛到脑后，也许自己也就心满意足了。

季妍靠在付隽肩膀上，满心的惆怅，渐渐化解，平和许多，只是这短暂的安静，终归不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