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委会,大院外的马路上。
呼呜——
“诶呀,真他舅的……”大崔子一撅一撅地开着三轮车,非但一路火急火燎地拧巴着油门子,最后还一个大弯儿就拐进了村室外院的停车场。
与此同时,会议室内。
“好,今天的会议内容基本如是。”李传红在带头起身时先装笔,但在转身就走的时候却随手就把笔记本儿扔给了万国梁:“大家下去之后好好消化一下。”
“啧!”王国梁嗔眉嗔眼儿地瞪了李传红一道子,随后才没好气地抄走笔记本跟了出去:“作风!”
“呵呵……”大伙儿笑笑不说话,一个接一个地跟了过去。
然而,李传红才这迎头走出门口,外面就传来了一道子焦急的喜呼:“诶!李书记!”
“额。”李传红一愣顿步,这打眼一看过去,哪里是大崔子丢下三轮车就从外面跑了过来:“诶呀,书记。”
“哟,这不大崔子么?”李传红虽然挡在门口,但长征的脖子伸得老高,自然能够看到外面的情况。
李传红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儿,随后便快步朝着大崔子迎了过去:“怎么了大崔子?”
“诶呀、快别说了!”大崔子明显有些气急败坏,随后领着李传红就往外面走:“走走走,庄儿里有人闹矛盾,大早上的就吵架!这派出所儿的哥们儿都过去了。”
“啥玩意儿?”听到这里,非但李传红怪眉毛一挤,后面带着众人跟过来的王国梁更是大嘴叉子一扯:“又是哪两家儿?净闲不下来!”
“还不是那老两口子!”大崔子没好气地别了一下脑袋,随后一屁股就跳上了三轮车开始掉头:“一点儿破宅子,争了多少年了都……”
噔。
李传红更是不慢,按着车架子就跳了上去:“该干啥干啥,我跟过去看一趟。”
呜唔——
大崔子可劲儿飙车,一下子就带着李传红冲向了马路,但这电瓶三轮车能飙上了三十迈就不得了了。
“哎,哎!”王国梁气急败坏地扬了扬手,随后才没好气地跺了跺脚:“一个一个的,真他舅的没脾气!”
“哎,说脏话啊。”长征顿时现场指正,别提手指头指得有多正了。
“你给我上一边子去!”王国梁没好气地拧巴了一下身子,随后别着脑袋就推了长征一个侧趔趄:“就你事儿多……”
……
小刘庄,庄西。
停在路沿子上的警车警.灯闪烁个不停,但已经调了静音模式。
纠纷现场在路北的小林子里面:小林子里面有一个带院的泥瓦房,距离院子不远的东南角还有一个堆了不短时间的木柴垛。
时下,取证员正在围着木柴垛拍摄照片,附近的几个围观群众已经被两名负责警戒的警员请退到了老远之外。
至于带队出警的陈队长,则跟两位事主站在院门口。
陈队长正在登记本上构画现场的简图,通过上面登记的个人信息,已然可以确定:拄着木棍儿站在左边还别着脑袋的老大娘,就是63岁的第一事主张少芳。右边这个拿着老年手机抱着双臂也同样别着脑袋的,则是58岁的第二事主兼报案人杨萍。
沙、沙。
在将简图里的争议区域划分出来后,陈队长这才无奈摇头地罢了笔。
事后,陈队长先行扶正记录仪的拍摄角度,这才背着双手看向两位当事人:“行了,都消消火气,看一个个气得。”
“唪。”杨萍没好气地怒哼了一道子,并把脑袋转到了另一边。
张少芳也谝着嘴把头别到了另一边,真是你不看我、我也懒得搭理你。
陈队长无奈摇头,随后便朝张少芳轻扬了一下下巴:“你先说,心里有什么道子都划出来,当面把话说清楚。”
“哼。”张少芳还没怎么样,杨萍就嗤笑出声地翻了个白眼儿。
陈队长眉头微皱地刮了对方一眼,但也仅此而已,便又转头看向了张少芳。
张少芳略有沉默,随后才没好气地哼了一道鼻息:“唪。”
事后,张少芳突然就抬手指点了一下杨萍的鼻子说道起来:“这是我弟媳妇儿,家里男人死的早,可不就靠着争这点儿东西活命了?谁不知道谁赖啊。”
“你说什谁呢!放什么狗屁!”杨萍一听这话就来火,当场又指东指西地嚷嚷起来:“整个小刘庄儿谁不知道你赖!你没少跟别人争吧?别说老爷子没死的时候,死的时候都明明白白交代的!门口这块空地留给俺家老三!你倒好,不但杀了俺家种的树,还把院子往这扩!现在还堆了一堆破柴火搁这儿占地方!你说是谁不要脸!是你不要脸还是我不要脸!”
“你不要脸!你不要脸!”张少芳就指着这一句话打底,还一撅一撅地往前指:“就你不要脸!”
“行了行了!”陈队长没好气地斥了一道子,随后便动手将两人分开了一些:“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掰扯不清楚跟我回去冷静冷静再说。”
“哼!”
“唪!”
听到要去派出所,两位事儿主顿时别着脑袋哼闷气,又摆出一副你不看我、你更不现瞧的架势。
陈队长没好气地牵扯了一下嘴角,随后便环顾着两个事儿主说道起来:“你说分给你了,你说是你家的,多少年的事儿了今天闹出来了。有字据没有?有旁证没有?老爷子过事儿的时候总有人在场吧?事后地方总该过户登记吧?这大队没有底子?土管所没有登记?就知道闹,就知道争,争来争去争了几十年争出了个结果没有?”
张少芳别着脑袋不说话,但是窝火之下还是闷哼了一道子:“哼。”
“哼,哼,你有什么好哼的?”杨萍更是气不过,当场就指叨着说道起来:“去,上屋里把老大叫出来!你问问他的良心,问问老头子当初是怎么跟他哥儿几个说的?”
说到这里,杨萍又开始掰着手指翻旧账:“老宅子给老大,地给老二,门前这个宅基给老三。你有理你怎么做的?别说老爷子办事儿时候的钱一毛不出,别人上的帐有人见到了?就连老二的地你也给人占着!人家第一年才种上就给人点了,你有良心么你!你是个什么东西啊?”
“你是东西!你是东西!”张少芳撅着身子就指了杨萍一道子,随后便咬牙切齿地掰扯起旧账来:“老头子活的时候不管,生怕死自己家里了!死了之后怪忙活,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孝敬!头一天才埋了,第二天就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弄走,卖哪去了?钱呢?就俺儿子盖房子的时候,是哪个不要脸的过去拦着路不让车进来?是哪个尻娘的去楼上用杆子戳捣人家盖房子的!”
“你好!你最好!”杨萍当下就反口争论,更是指着鼻子上脸地叫嚷:“俺家盖房子的时候你没找事儿!那过道儿留的一趟子是谁硬往墙头扩占俺家地方?!占着俺家的地边子垒墙还有脸说!你可真要脸!”
两人这一番争论可谓是脸红脖子粗,泼妇骂街不服输。
“我就要脸!我就要脸!”张少芳用木棍儿戳着地面就往前面蹶,更有一言不合就开撕的架势:“该你们家男人死!该你们家活不好!”
“你家才该……”但不等杨萍勃然大怒到再跟对方吵,陈队长却突然阴沉出声:“再骂一个我听听。”
声音不大,但却渗得两个事儿主当场熄火。
“再吵一场我看看?”陈队长面色铁青地盯着两个人,怒火更是止不住的往头上蹿:“动个手?我等你们骂够,等你吵完,等你们打服气!”
陈队长说话时音调一声更比一道高,但音量却是不大,但饶是如此,也将两个事儿主镇得别着脑袋不敢吭气。
“目无王法,丢人现眼!”陈队长越说越气,闹得自己也别起了脑袋:“警察没来的时候怎么没那么厉害?来了就开始兴了?有人给你们做主了?涨底气了是吧!”
说到这里,陈队长更是没好气地瞪向了杨萍:“就你?头发都不见乱一丝,还好意思躺地上?”
说道完这个,陈队长又瞪向了左边正在得意晃头的张少芳:“你有什么好神气的?自己做得很对是吧?有能耐,有能耐跟强势的人斗?在外地的时候跟人争?跟黑恶势力讲理讲公义?咋没这个胆子!”
“哼。”陈队长话才说到这里,杨萍又禁不住嗤笑和得意地晃了晃脑袋和肩膀,致使陈队长即刻转移了锋芒:“说的不是你?窝儿里横!跟自己认识熟悉和亲近的人倒是猛的很,遇到不认识的人怎么不敢吭声?锄强扶弱见义勇为的时候怎么没你们的影子?看热闹怪积极,争东西倒能耐的很!”
呼呜——
时下,大崔子也带着李传红赶了过来,这电瓶的呼呼啦啦声和刹车声,自然便即刻引起了陈队长的注意。
但无论是刹停的电瓶车、从车上跳下来的李传红还是丢下三轮车就跟着李传红跑过来的大崔子,都只能让陈队长往后一侧目罢了。
“啊,哈。”李传红和大崔子在一路小跑过来时还不忘跟另外三名警员招手打招呼,但三位警员只微微摇头。
“嘿嘿。”大崔子向三位警员讪然一笑,但正好踩到了李传红的脚后跟,差点没把李传红给别倒。
“嘻——”李传红没好气地提上鞋,随后一边气急败坏地往前走,一边背着手捣腾大崔子的手臂:“诶呀,烟呢!”
“额、呃!”大崔子一愣一点头,慌忙便从裤兜儿里掏烟。
与此同时,门口处。
陈队长阴沉沉地扫了两位事儿主一眼,随后才强压下火气说道起来:“国家讲究文明执法,但这不是你们蹬鼻子上脸的底气!对于文明人,我们本文明事,对于胡搅蛮缠耀武耀威往上衅的人,要想文明去找法院要!”
两位事儿主闷不吭气的别着脑袋、谁也不看谁,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耳朵里。
对于二人的反应,陈队长只是轻轻咬合了一下牙关,又扫视着对方说道起来:“对于善良的人,遵纪守法的人,我们是服务者和维护者,但对于你们,对于你们这些违法乱纪的人,我们只有一个身份,执法者!”
“呵呵,陈队长……”时下,非但李传红带着大崔子凑了过来,取证员也拿着相机走了过来:“陈队。”
陈队长轻轻点头,随后又狠狠地刮了二位事儿主一眼,这才转头向停到自己旁边的取证员说道:“先带回去,形成材料之后再研判。”
“是。”取证员轻轻点头,随后便回头向那两名负责警戒的同事招了招手。
当下,三位警员便汇合一处,乃将这两位当事人请向了警车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