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安静下来,在场之人皆屏气凝神,目光随青衣而动。
青衣人眼眸光冷淡,静得似是一汪水,他道:“遣散人群。”
紧随而至的官兵应声散开,大声呵斥众人离去。不消片刻,河岸上已是静谧一片。
地上的尸体双手交叠于小腹,面容带笑的安静躺在地上,身旁是散落一地的捕鱼工具。
若神机之内大小河道诸多,肥鱼壮虾多不胜数,若神之人便依河捕鱼捞虾而生活。
一身着麟衣铠甲之人目光扫视一遍,后皱眉:“御医可在?”
一老头狂奔而至,四下检查:“内脏破裂而死。”
“咚”
铠甲之人一脚踹上御医胸口:“除了内脏破裂,你他娘的就查不出其他屁点的东西!”
一白衣弱冠男人赶紧把人扶起,哂笑:“查不出便是查不出,三哥何苦为难他。”
铠甲之人脸一偏:“惊寒何必如此挖苦我,这事也不是我主责的,我只是心急于某人的不温不火而已。”
卿惊寒只嘿嘿一笑,拿眼瞟了一眼翻看尸体的卿则言,见他神色不变,便似鹌鹑一般缩到一旁:“我只是来凑数的,三哥莫要拿我开刀。”
“胆小鬼,就你这样的能有什么作为。”卿暮天紧了手里的剑柄,目露不屑。
卿惊寒不恼,笑容依旧。
“剖了吧。”卿则言起身,冷淡说。
卿暮天嗤笑:“尸体是你说剖就能剖的?”
“不剖怎么知道内脏是个什么样子?”卿惊寒插嘴。
“哪个小崽子敢剖我相公,老娘我今天就和他拼个鱼死网破!”
卿暮天正要骂,远处一声大吼声便来袭。
一梳盘发的中年女人手叉腰,凶神恶煞大步走来:“别以为是皇宫的人老娘就会怕,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那也不能说剖就剖了去。”
若神机之地,信奉神明,人死后的尸体尤其看重,须得尸体完完整整的入祖坟。
“二哥,要不就算了吧。”卿惊寒扯了卿则言的袖子。
“算什么算?老子习武这么些年,到头来还会怕了一个老娘们?”
卿暮天突然插嘴,紧接着抽出腰间剑,寒厉的剑锋一出,女人一下子坐倒在地:“孩他爹啊!你怎么说走就走了,独留下我一个人我怎么活啊。现在可好,这些人不仅来欺负我,还要刨你的尸体啊!他们是想剥夺了我对你唯一的牵挂啊!他爹啊!你快醒醒啊!”
女人的哭天抢地博来众人的同情,卿暮天脸一下憋的通红,嘴唇蠕动,支支吾吾的却说不出什么。
女人自知占了上风,便愈发得意,跳着脚伸长了手,长长的指甲就挠上卿暮天的脸,嘴里还不住的叫嚣着。
卿惊寒则是早已被这阵仗吓到一众士兵之后,生怕女人那尖锐的手指甲下一秒挠上他的脸。
“啪”
扇子落地,紧随着女人的惊呼声。
卿则言腰间别着的山水扇,重重打在女人的手腕上。
女人受痛捂了手腕,一时竟未从这一变故中缓和过来,目光呆滞的看着卿则言。
他道:“尸体你带回去。”
柳绿当中,唯见他的青衣抉飞。
“二哥三哥,那男人的尸体明日就要下葬,可是尸体不剖怎么知道原因所在,这不是在为难我们吗?”卿惊寒紧皱着眉头,目光在卿则言和卿暮天之间徘徊。
“为难个什么为难,老子明天就去掘了那坟墓。”卿暮天呲牙忍痛,哐哐提着剑要走。
卿则言目光轻瞟,卿暮天的怒气便散了去,冷脸重重坐下。
说到底,他的心里终是怕卿则言的,两人虽是兄弟,他也说话可以不留面子,但毕竟两人的身份终归是有悬殊。
卿则言:“这便是御医查不出的原因?”
卿暮天红脸,查不出当然不是单单只是一个女人和一个习俗,及能不能解剖尸体的原因。
早在几人尚未来时,若神机的县令便以多年为官博得的面子,成功刨得了几具尸体,从始至终的结果便是——内脏碎裂。
几次一样的结果,不仅没有消除众人的疑虑,相反肯定了众人心里的想法——邪祟作怪。
若是一个人身体有疾病,亦或是外力所致,眼睛一看便能看出来,断不能是目前的这种情况——没有半点依据可言的突然破裂。
几次的剖尸,不仅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相反令众人肯定了心中想法。
一日没有得到真相,谣言便会更似雨后春笋一般疯狂蔓延。
“....二哥,早在先前我母妃病重之时,曾听闻江湖上有一个神医,有可肉白骨救死人之能,脾气虽有些不好,但在江湖上被人称之为鬼面大夫,寻他来或能解答一二。”卿惊寒掂量着说话。
卿暮天大喜:“他叫什么?现在人在哪里?”
他未见过卿惊寒嘴里的神医,一切原由只是在早年间时他带兵打仗,曾在一次战争中受了重伤,一时之间药石不可医,恰逢当时有一个江湖大夫路过,分文不取的便轻易救好他。
也自此,他就极其信任江湖上的大夫。
卿惊寒:“前些年听闻他在临安出现过,后来母妃病好,我也未曾再过多寻找,现如今不知他是否仍在临安便是不可知。”
卿暮天:“当然速派人去寻!”
卿则言不为所动:“皇家之事,何苦卷入外人?”
卿惊寒惊恐捂嘴,他说出了禁忌之语。
皇家之事确不可与江湖人士过多纠缠,否则扣以勾帮结派的罪名轻而易举。
卿惊寒行礼:“二哥所言极是,是须蕴考虑不周全。”
卿须蕴,字惊寒,当今皇帝的第五个儿子,也是最年幼之子,其孝心尤其最好,视母为命,最是惜命。
卿暮天略有不甘:“难不成这件事就此过去了?”
卿则言淡然道:“一连杀十一人,如此狠辣之辈,断不可就此停手。”
翌日,喧闹声打破了清晨的安静,一颗染满血迹的头颅被人扔在了大门口,围观的见了无一不面露嫌恶之色。
卿惊寒起的得早,见了头颅先是骇然,而后便恢复正常,不言不语的把头颅捡走收好。
院子里花叶交映中,几个小厮捆绑了一个光膀肌肉大汉在长凳上,宽粗的刑棍一板接一板打在大汉身上。
卿惊寒手捂了眼,不忍直视这等血腥场面,心里默念着阿弥陀佛我佛慈悲等诸如此类的清心安神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