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覆盖之处,伴随而来不仅仅是神秘,还用黑暗和宁静,然而在世间的其他地方,还伴随着阴谋和冷酷。
京都城东,一座名为祖桦的寺庙旁,一处高院里灯火通明。
白日里清净安宁,一入夜这园子里传来声音和人影,马车也是络绎不绝,不是道在运送些什么东西。
坐落在祖桦寺附近的并不是什么琰朝人。祖桦寺本就是从西域曲族而来,自从平定了曲族,先太子明承允便在京都城东建立了大部分曲族人居住的地方,这祖桦寺就是曲族人所信奉的寺庙。虽然曲族早已归顺与琰朝,祖桦寺却是日日有人朝拜,香火不绝。
而在祖桦寺旁边的院里,却只是到了晚上才会传出来一点声响。
“慢点慢点,大家伙都注意了,这可是最后一匹金子,将这些弄完我们就回家了!”
趁着月光,从门缝中可以隐隐约约地看见院子里似乎是有人在提炼浇筑着什么,院子中搭建这并不符合规制的高炉,炉中的火焰跳动着飞快,红金色的火焰,不断跳动着,周围还有工人不断地往炉子内添加柴火。
也不知道这火焰究竟有多么的热,工人们一个个都赤裸着身子,黝黑的皮肤还有刚刚发散出来的汗水。
“温度已经够了,是不是要冷却一下进行浇筑?”
“现在是什么热度?”
若是不说话,很难发现在门口处的黑暗之中竟然还有一个人。
此人微微露出半张脸,借着隐约的月色看清此人的脸。八字们,杏仁眼,肯能是因为上了年纪的缘故,眼角开始下垂,在眼下的位置,也已经出现了几条皱纹。面庞有些瘦弱,眉眼面部是典型的西部混血,留着曲族人标准的八字胡。
待问出这句话时,一名赤裸的工匠拿着一根像竹竿的杆子靠近范铸桶上,商量的指针不断向后缩短,直到缓缓停下时,才开始回报道:“大人,还是高热!”
说完,在院中的众人都静静看着刚刚问话之人,只见此人目光缓缓一沉,身体缓缓前倾,这才看清他的长相。听了刚刚工匠的汇报,此人收了收下巴,但眼神始终注视在范铸炉之上,面上并没有任何的变化。
“不能等了,直接浇筑!”
话音一落,牵引范铸炉的两根铁链缓缓移动范铸桶从炉子上缓缓移出。
“大人,此时炉温过高,铁水溅出来的!”
一旁的工匠再次提醒,不过看这位大人却并没有任何停止的想法。
“一杆降三寸。”
周围的工匠并不敢继续忤逆这位大人,几位工匠用钩子钩住范铸桶的几个角落吗,其中桶上的靠右侧的杆子,开始缓缓收杆。
一杆的快速下降,让整个桶身开始倾斜。与此同时,众人的心中都暗暗的捏了一把汗。
“三竿,上调两寸。”
紧接着,位于铸造桶底部的杆子缓慢上升,整个桶几乎是个水平的状态。
此时铸造桶中的铁水已经翻涌,周围握杆的四位工匠也是有些紧张,若是这铁水一次性铸造不成功,怕是要出大事!
“大人,杆子调整的尺寸太大,铁水需要赶快回炉!”
正在众人惊呼之时,这位大人表面上并没有任何表情,脸上的冷静沉着着实令人敬佩。
“二杆,上调六寸。”
此时范铸桶的桶身已经完全倾斜了,铁水也是不断翻涌,沿着垭口缓缓流出,注入在下方的青铜模具之中。
见这铁水缓缓注入至磨具之中,众人的心中也是松了口气。直至道浇筑完成,人们的脸上才放出了笑容。
“大人,这次的浇筑真的是神了!不仅仅这铁水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融化成功,竟在高热的情况下浇筑成功,天下直接唯有大人一人!”
众位工匠对这位大人的夸赞也是出自于真心的,而这位大人并非一般的工匠,而是琰朝前匠作大监博奥古。
“不敢不敢,我已经被陛下从皇宫之中轰赶了出来,怎么敢称为天下第一人?”
“大人谦虚了,若是没有大人,这盟主交代的东西我们也不可能如此顺利制作出来。”
“抓紧冷却,还要錾刻雕花。”博奥古脸上没有了原本的严肃,嘴角之上微微上扬道:“你们继续,我还要去浮绘楼。”
“是!”
夜深人静,寒韵带着两个孩子入睡之后,再次回到了桃花林中,不过阿洛和褚檀二人倒是等候多时。
“你们怎么在这?”看见他们二人的身影寒韵微微一愣,子时一过,这二人还没有入睡。
阿洛和褚檀两人倒是对视一笑,褚檀率先道:“师傅,您这不是也没睡吗?”
寒韵轻柔一笑,并没有说任何的话,只是缓步坐下,静静看着天上的月亮。
“算算时间,应该是成了……”
这句话说着,众人的心中也是明白究竟是什么意思,这几天寒韵安排的事情褚檀大体也是有所了解的。不过和从前在东裕的完全不同,此次在琰朝,寒韵的手段未免有些过于横绝。
“师傅,孟姌已死,应天龙不知所踪,这件事难道就要这样轻易放手?”应天龙的事情褚檀也是有所了解,若是就这样被应天龙给跑了,未免是有些太过于挫败了。
“跑?京都就这么大,他还会跑到什么地方?”
褚檀的这个问题,寒韵听完只是发笑。京都城中的动向寒韵自认为是清楚的,若是真的想跑,他应天龙也没有这个本事。
“那我们现在在等什么?”褚檀虽然已经是东裕储君,但对琰朝的事情并没有那么了解,而寒韵也没有将全部的事情告诉褚檀,一个是东裕,一个是琰朝,虽然两个国家现在是处于友好状态,不过终会有一天两国兵刃相见。
寒韵并没有回答褚檀,只是拿起面前的茶,轻轻斜靠在扶手上,端着杯子,瞧着褚檀道:“你位于太女可是有一段时间,你可为朝廷之上出过什么主意?”
“几月前科举殿选,皇爷爷便指了我去。”说起这件事情来,褚檀也是骄傲,自己可是东裕第一个指导殿试的太女,也是众多殿试官最小的一个。
寒韵只是一笑,淡淡道:“然后呢?你可选出了什么?”寒韵早已经直到褚檀作为殿试官出现在殿选之中,对自己的这位徒弟寒韵是满意的,不过只是有些处世不足,多加学习磨练就会好的。
“师父你不知道,我这次可是直接提出了一个不一样的课题,我在考试之前,翻遍了我国十届的殿试考题,我便发现一个问题。”
“哦?我的小褚檀还会发现问题了?”寒韵说着,对着褚檀身边的阿洛一笑。
“你们可别小看我!”看着寒韵和阿洛脸上的笑容,褚檀也是认真了起来:“原来的科举制度,虽然也是选举文学之人,但是问的问题都是诗书礼仪,并没有太过于中正或对于朝廷有用的问题。因此,我便将考题直接换成了民生实事,这样一来,选出的官员里,就会减少一些冗员庸员。”
褚檀的话也是让寒韵感到欣慰,在说话之间,寒韵一直都在观察着褚檀的神情,看得出来,在这件事情之上,褚檀是真的用心了,不仅仅翻看了之前的资料,还会深入体察民情,为民着想。
“竟看不出来,褚檀现在也会深思熟虑了!”初见褚檀时的场景阿洛还历历在目,当初的小女孩现在已经长大了,应该会为自己的子民开始考虑了,现在想想真的是欣慰。
“朝廷的设立并不是将权利汇集到陛下一个人的手中,而是要将权利想回均衡制衡,让朝廷去服务于百姓。”寒韵脸上虽然带着笑容,但是眉眼之中全然是一股正气,淡淡道:“若是百姓和朝廷同为一心,共同进退,这国家便有了最强有力的支援。”
“是师傅,我明白了。”
被寒韵这么一说,褚檀也收起了玩笑和单纯的面庞,从自己被立为东裕太女的那一日开始,自己就深深地明白自己的肩膀上担任着什么,不仅仅是自己的责任,还有整个东裕百姓的幸福。
三人对视一笑,寒韵将阿洛和褚檀面前的茶杯纷纷倒满,便坐在月色之下,赏月品茶。
“报——盟主,博奥古大人来了。”
门口的小厮进来回报,听到这个消息,寒韵即刻坐正,将手中的茶杯放下,道:“快请先生进来!”
没过一会,博奥古便跟在小厮的身后走了进来,见到寒韵之后,第一时间行礼。
“盟主,葫芦已经浇筑完成了,剩下的就是喷漆簪刻。”
“好,博大人辛苦了,在这里寒韵多谢大人!”寒韵说到这里,直接起身向博奥古行礼。不论而言,今日博奥古真真是帮了自己的一个大忙。
“盟主大人客气了,博奥古一家都是承蒙大人所救,那日若是没有盟主,我们一家人早已经去了地府见了阎王。”
“这件事办完,我便派你送你去秦淮一家团聚。”
“多谢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