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想容听见了,柔软白皙的面颊微微发红,双眸明亮闪烁。
堂堂五皇子居然在街上被误认为有断袖之癖,确实出了一口恶气。
“任三公子,还请留步。”
褚煜封可没有被群众的目光吓到,他从小就备受瞩目,被误会了又怎样?
不过任三娘子这副样子,他看了就觉得有意思。
任想容顿住了步子,轻蹙柳眉,回头看向衣着艳丽华贵的褚煜封,禁不住一愣。
这男人无论看多少次,依旧掩不住他的风华,尤其是在她犹豫间,他已经悠哉悠哉地靠近了。
两人相距不过十公分,褚煜封身姿峭拔,比任想容高出大半个头,后者垂着脑袋,睫毛扑闪扑闪,褚煜封垂首凑近,两人呼吸相闻。
龙涎和佛手柑清冽的香气在鼻端萦绕,任想容顿觉不自在,侧头嘟囔了一声“登徒子”,又把他推开。
褚煜封似被她发丝的海棠香吸引,嬉笑着凑近,又很快退去。
“回去可要当心,免得阿猫阿狗都要往你身上贴。”
这话说的极具含义,像是在含沙射影,不过仔细看去,也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之处。
直到任想容坐上马车,才发现好像遗漏了什么。不过仔细观察,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便随他去了。
站在原地的褚煜封,摩挲着刚刚顺来的香囊,唇边浮起撩人的弧度。
“她来问什么消息?”
掌柜的心领神会,把知道的事都说了出来。
褚煜封听完缘由,眉心一蹙,“跟凝香交代,拖延一下时间。”
如果不出什么意外,那时候这丫头就得在府里备嫁,哪还能抽出时间外出?
“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简单交代了一句,他便潇洒地甩袍离去。
接下来的几日,三皇子褚煜铭隐约察觉到了两兄弟之间的不对劲。
原因是他管理的金吾卫和两个兄弟的辖区内部都来往甚密,听见风吹草动的也没甚稀奇。
不过具体是什么原因,他还没弄清楚,毕竟两个看起来和权利不沾边的人,突然有一天明争暗斗起来,着实让人怀疑。
近些日子,皇帝身体微恙,对着几个儿子的婚事也更为操心。
虽然前几日,他已经和几位儿子通过口信,但眼见着没动静,他也甚是着急啊!
大皇子自幼体弱,又素来洁身自好,迄今连个侍妾都没有,更别说皇子妃了;老三和老五倒是各有了一位侧妃,但那侧妃的肚子像是冰封起来似的,一直没动静。
终于这日上朝,老皇帝憋不住了。
然而三皇子像猜出他的想法,忍不住率先开口。
“儿臣有一件事想请阿耶帮忙。”
皇帝愣了一愣。
他这个三子不如大儿沉静,也没有五子那样风流,相比之下,他的母妃身份尊贵,又出身世家大族,私产丰厚不说,背后支持者也众多,不过即使这样,他也没有长歪,而是恪尽礼节,兄友弟恭,处事端方。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大事,能让他在朝堂之上开口。
“哦?可是公事?”
“是儿臣的婚姻大事。恳请父皇为儿臣和任三娘子赐婚。”
皇帝虎目圆瞪,完全惊怔在了原地。
“任三娘子?那不是任太尉的庶女吗?”
“恭喜太尉兄,女儿能与三皇子成婚,实在可喜可贺。”
“就是不知道这任三娘子是三皇子的正妃还是……”
任宏枢的脸色骤变。
“且慢!”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五皇子竟然掀袍跪在了地上!
皇帝更是皱紧了眉头,“皇儿,你这是在干什么?”
“儿臣和任三娘子两情相悦,望父皇为我和三娘子赐婚!”
这句话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尤其是任宏枢,任想容明明刚和张仲良退亲,她又没有接触外男的机会,如何就与五皇子两情相悦了?这实在是荒谬!
“五皇子慎言!女子清白胜于天,我想问您可有证据证明您与我三女儿有所关联?”
任宏枢灼灼的眸光看向褚煜封,怀疑的意味相当明显。
褚煜封微微颔首,不紧不慢地从宽大的袖口取出一枚香囊,递给任宏枢。
“请任太尉过目。”
朝中大臣看热闹的眼神愈发滚烫。
任宏枢接过,仔细观察着纹样和布料,最后才确认这个的确是他府上的。
只因这批软缎是去年店铺里最新运来的,他有好几件长衫都是那种布料。
一向淡定的任宏枢脸色瞬间涨至青紫,双手颤抖着攥着那个香囊,说不出话来。
好你个任想容!居然做出这等私相授受之事!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看他没有否认,朝堂上的官员顿时一片唏嘘。
没想到家教极严的名门贵女,居然和五皇子有了关联。偏偏三皇子也看上了她。要知道,五皇子的名声可不太好,身边的女伴那样多,这放在民风不太开放的大元,着实让人难以接受。
三皇子更是一脸诧异,但他并未插话。在大臣眼中,他一直是谦逊沉稳的,即使心中再怎么惊涛骇浪,那种两男争一女的糟糕戏码,也不会在朝堂上上演。
事关肱骨之臣女儿和自己不靠谱儿子的婚事,皇帝即便不情愿,依旧蹙着眉开口:“誉王,你可是真心求娶任爱卿的三娘子?”
“若是你不是真心,当着众爱卿的面,我也不能给你赐婚!”
任太尉的脸色好看了一些。
“阿耶,儿臣是真心想要求娶任三娘子为侧妃,请阿耶成全。”
任宏枢身边的人又嘟囔了几句。
大抵还是那番正侧之争的言论。
任三娘子虽然是大臣之女,但毕竟不是正室所出,教养等等肯定差了一大截,这样想来,能做皇子的侧室也算是天大的殊荣了。
三皇子褚煜铭心里冷哼了声。
他这个五弟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能让他浪子回头的,估计现在还没生出来。
不过他求娶任三娘子倒是让人意外。前几日,他也是外出寻访,无意间遇见那女子,喧闹的市坊街头,她站在烟火气里,笑容被那白茫茫水汽笼罩,很像坠落凡尘的仙子。
可惜,现在要被她的五弟糟蹋了。
一直静默的大皇子暗地里咬紧了牙关,万万没想到他这个纨绔五弟居然走在了他的前头。
最后散朝后,任宏枢铁青着脸回府。
而两位皇兄,对着五弟却是高兴不起来,仅仅握拳恭喜了一下,便推说有事告辞了。
褚煜封似笑非笑,站在原地看一眼兄长的背影,心底的算盘啪啪作响。
“真是岂有此理!这个五皇子什么时候和你好上的?不要脸,简直有辱名声!”
任想容跪在地上,眼里一派茫然。
他这几日老实本分地待在院子里,除了吃饭散步哪都没去,他如何说她和五皇子有关系?不是吧,难道是五皇子将她们的计划爆出来了?
这个不讲信用的!
“父亲……这话从何说起?”
任想容沉默再三,还是决定敌不动我不动,先问清楚再说。
“你还有脸问!”
任宏枢一脚踹在门板上,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像一头发怒的狮子,差点把任想容吞了!
姜玉燕从书房外面听见动静,推门而入,急忙劝任宏枢息怒。
“老爷,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慢慢说。”
“好好说?你问问她做了什么?!要不是她不守妇道,现在也不至于被皇帝赐婚,没有任何反驳的余地!”
“赐婚?”
姜玉燕诧异,不知道这个小贱人搭上了哪条线,居然还能得到皇帝赐婚?
“是五皇子那个混不吝的!”
姜玉燕的脸色霎时沉了下来。
还是个皇子!她任想容何德何能,能让五皇子青睐!
而且还是皇帝赐婚,又不能退掉,否则就是抗旨不遵!上次那件事发生,她本来想等玥儿的婚事落地,给她随便找个夫家嫁了,最好是个妾室,这样才能解了她的心头之恨!
可谁知,玥儿的婚事还没确定下来!她倒是攀上了高枝!
“是侧妃还是……”
依任太尉的官位,总不可能是个侍妾,姜玉燕缩在袖里的手握得紧紧的。
“侧妃。行了,事已至此,等圣旨一到,就该给她准备婚事了!”
这话就是说原先给任想玥准备的嫁妆先给任想容,毕竟这是嫁给皇子,可不能缺了体面!
可这让姜玉燕如何甘心!
她现在只恨不得她家玥儿成了皇后,否则岂不便宜了任想容那个死丫头!
站在门外的身影将这些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颤抖的双手不断收紧!
任想容,你当我真没有办法整你是不是!
同一时间,任想容也得到了消息,没等她反应过来,赐婚的圣旨已经到了蘅芜苑。
皇上的圣旨不得不接,任想容强笑着谢过圣恩,送走人黑着脸就要出门找褚煜封理论。
“娘子,主子让我告诉您,这也是合作的一部分。”
任想容迈出门的双脚一顿,纤细的柳眉蹙起。
什么?合作的一部分?她后半生的幸福都要搭进去了!
似乎知道她的想法,温情回声,“是的,娘子,任太尉为了任想玥肯定会为她择一门好亲事,不出意外便是在几位皇子里选,说不定哪天可以母仪天下,到时候有谁可以庇护您?除了主子。”
任想容沉静下来。
她说的不错,藏着掖着的事迟早有一天会被人发现,任想玥和姜玉燕又不是好惹的,反正余生都这样了,嫁谁不是嫁,褚煜封那样的花花公子,未来肯定不会对谁专心,她就老老实实过好自己的日子,尽力帮他坐上那个位子,最后捞个妃位当当。哦不对,说不定还能因为她帮忙的这点功得,放她出宫呢!
这么一想,任想容就觉得特别兴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