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那个瓶子怎么在这儿啊?”
就在刘仁理准备带着孙天仁离开的时候,意外的在办公桌上看到一个花瓶,然后诧异的对黄志强问道。
花瓶颜色艳丽,样式古朴,圆润光泽瓶身如流水一般流淌,带着温润的质感,古色古香的,很是好看。
“哦,你说这个啊,这不是那个304案的证物吗?怎么,不记得了?”黄志强看了看花瓶,随口说道。
“我知道啊,我是问怎么放这来了?”
“这不是案子一直没什么进展嘛,我就想着将所有的证物啊什么的都拿出来再梳理一遍,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突破口。”
“那你也不能随随便便的就这么放在桌子上啊,不知道这是唐朝的玩意儿吗?据说还是什么唐三彩,贵的要命,要是不小心磕了碰了,咱们可赔不起啊。”刘仁理赶紧将花瓶小心翼翼的摆放到桌子中间,冲黄志强一阵数落。
“是是是,我马上就让人将它放回到证物科去,也不知道是谁放这的,也太不小心了,您也知道最近来了一批实习生,毛手毛脚的,兴许是他们放错了。”黄志强连忙赔罪解释。
听说是唐朝的东西,孙天仁来了兴趣,凑到花瓶前仔细的看了几眼,不过随即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厌恶似的撇了撇嘴,像是看见了一堆垃圾一样污人眼球。
“这么一个小瓶子就值上千万,您说到底是钱不值钱了,还是那些买家的脑袋被驴给踢了,值得吗?”黄志强拿起花瓶,一脸的好奇。
“就是,一件垃圾而已。”孙天仁也一脸不屑的说道。
“你们懂个屁,这可是唐朝的,唐三彩知道吗?老值钱了。”刘仁理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冲他们说道。
“是不是什么唐三彩的我不知道,但它肯定不会是唐朝的。”孙天仁随意的看了一眼黄志强手中的花瓶,淡淡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刘仁理一脸不解的看着孙天仁。
“看出来的。”孙天仁理所应当的说道。
“怎么看出来的?”
“用眼睛看出来的啊。”
虽然孙天仁并没有什么古董鉴定的知识储备,但他有一双好眼睛啊。
一开始听说是唐朝的东西,他才提起兴趣看了几眼,没想到却看到了一坨屎,瓶子虽然是采用唐朝的样式做的,但所采用的材料却很新,这些都逃不出他那双神奇的眼睛,他敢断定,这瓶子从做出来到现在绝对不超过20年,不是坨屎是什么?
刘仁理看着孙天仁,见他不像是在胡说或者是在开玩笑,原本有些狐疑的脸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你确定?”刘仁理郑重其事的问道。
“确定。”孙天仁也一脸认真的回答。
刘仁理看着瓶子沉吟了片刻,忽然,他眼中光芒一闪“小黄,赶紧让人拿这瓶子去鉴定一下,看看是不是唐朝的。”
“还有,赶紧组织一些人手,让他们先把手头的工作放一下,全力侦办304案。”说道这里,刘仁理停顿了一下,然后静静的看着孙天仁“不出意外的话,这案子的突破口找到了。”
黄志强看了看刘仁理,然后又看了看孙天仁,恍然大悟“明白了,我赶紧去办。”
......
“你认识简体字吗?”在回去的路上,刘仁理忍不住出口问道。
时近正午,阳光以极高的热情来款待依然在外奔波的人们。路旁的枝叶萎靡不振的垂着头诉说着对这份热情的厌恶。野狗无精打采的吐着舌头,趴在斑斑点点的树荫下,发出无声的抗议。
“不认识”孙天仁老实的回答道。这也算是他少数几次的没有说谎,回答的畅快轻松,没有心虚给他带来的那种谴责般的难受。
“是以前就不认识,还是现在突然一下就不认识了?”
“不知道,我忘了。”习惯性的谎言,又一次脱口而出,没有一丝的犹豫。
刘仁理沉默了很久,手脚忙碌的驾驶着在烈日下穿梭于街道中的年老体弱的汽车。尘土随着车轮的碾过,飘飘扬扬的飞舞在城市的上空,即便是在阳光耀眼的时刻,城市的上空也呈现出一种远远近近的朦胧敢,像一个巨大塑料薄膜,浓罩着喧嚣的城市。
“有空了就学一下吧,不认识字,在这是个很大的问题。”
孙天仁不置可否,对于学习的渴望他现在也是很强烈的。
“回去后让小馨将她的那些小学课本给你拿出来,慢慢看一下,不行就让她给你辅导讲解。现在反正也是放假期间,她其实也没什么事。”
“好”这个提议算是正中他的下怀,小孩子的蒙学课本,人类知识传承的起点,简单易懂,再好不过的方案了。
过了很久,车内的沉默像无边际的海洋,荡漾着沉浮的空气,一圈圈的飘扬在车内的各个角落。
“谢谢”孙天仁想了很久,也由衷的感谢着刘仁理。
他知道这两个字的分量,在他的脑海里,重若千钧般的沉重的存在。
这两个字,在他的生命里,从他口里出现的次数,绝对不会超过两手之数。这一次,他思考了很久,犹豫了几次,最后还是由衷的说出了口。感情上是真挚的,但感觉上却有些奇怪,有些拘谨,也有些难为情。
刘仁理微笑着摇了摇头,似乎很满意少年对他的感谢。这一生中,他听到过的这样感激的话语数不胜数,但几乎在内心都没有起过什么波澜,像一个个的小石子,被丢入了无边的大海,波澜不惊的消失在了波涛的摇摆之中。
但少年的感谢,却真实的温暖着他的心。他不明白,但却很享受。享受着这份莫名其妙的成就感,就像小孩子在享受着大人们的夸奖,欣喜雀跃。
“不用,要说感谢,还得我感谢你,毕竟你是帮我挡了子弹的,救命之恩,这可了不得。”
对于当晚的情形,直到现在孙天仁都还有些不知所以。
自己为什么会去帮他挡那颗子弹?鬼使神差的行为仿佛并不是被自己的意识所主导。
按道理来说像刘仁理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自己是不会在意他的死活的,就像面对着蚂蚁,也不会有人去理会它们一样。
在漫长的岁月里,生死早已被他看淡,但这并不是说他有多么高尚崇杰的品质,而是如那些醉生梦死,苦苦在权利与力量前面钻营的仙人一般,没有了死的束缚,也就不会明白生的可贵,没有了对生命的敬畏,也就对人们的生离死别的情绪嗤之以鼻,不加理会,也更加不会理会那些如蝼蚁一般的凡人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