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师弟，我可是等你很久了。”白衣少年转过身淡淡道，“你出去了十年，回来也不第一时间拜见宗主吗？”

少年看着夜无邪，笑得温和，人畜无害，丝毫看不出已是近千岁的老怪物，更不会将他与那个令修真界闻风丧胆的大魔头联系到一起。

“师兄，你误会我了，我怎么会不来拜见师兄，我是想先去拜见师父……”夜无邪笑着给自己找借口。

“哦？那你已经去见过师父他老人家了吗？”少年明知故问。

“没呢，我突然又想到还有事情要找师兄商量，所以就改道先来拜见师兄了。”夜无邪笑道。他与师兄向来热络，习惯了没大没小。

“哦？是何事情如此重要？”宣无道说着，眼神不经意间扫了一下夜无邪身后的女子。

“师兄，我跟你说……”夜无邪把宣无道拉到一边，将郁紫馨的情况跟他说明了，当然他是选择性说明，略去了郁紫馨不愿意拜他为师这样丢脸的事情，只说她是资质绝佳，若是有师兄指点，魔宗不久就会出现一个天才，说不定可以抢了师兄修真界第一奇才的称号。

哪知宣无道一口拒绝：“不行！”

“师兄，商量一下嘛。”夜无邪继续缠着。

“夜师弟，你真是胡闹。我们无相魔宗四年收一次弟子，这个规矩不能打破。”宣无道淡淡道，随后又看了一眼那个女子，“如果非要现在留在我无相魔宗，那就当本座的侍女吧，待到四年之期再议。”

“师兄，这个……”夜无邪万万没想到宣无道还会来这一手，正在想怎么收拾残局的时候，接下来看到的一幕却让他十万个摸不着头脑。

只见女子缓缓上前，福身向宣无道行礼：“奴婢郁紫馨参见宗主，紫馨愿侍奉宗主左右，还望宗主成全。

宣无道面上没有任何变化，心里却开始计较起来。他原本只是随口一说，想让对方知难而退，也让夜无邪死了这条心。虽说他宣无道从来不爱守什么规矩，但是如今他到了成神的关键时刻，不想节外生枝，哪知这个叫紫馨的女子偏偏出乎他意料之外。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她的容貌十分出众，说是他见过的最美的女子也不为过。只不过一个融丹期的小修士，在他这个即将成神的绝世高手面前，竟能不被他释放的威压影响，神色平常至极，丝毫不露胆怯，这就耐人寻味了。

他笑道：“你倒是挺懂事的，若是真如夜师弟所说资质绝佳，本座也可以考虑收你为徒。”

女子眼里闪过一丝震惊，遂福身道：“奴婢谢过宗主，只是奴婢向来无大志向，能当宗主的侍婢已经是奴婢的福分，不敢奢望成为宗主的高徒。”

宣无道盯着她，似是要将她看穿。

处在她这个阶段的修士最重要的就是加入一个好的宗派，普通修士能够加入无相魔宗已经是求之不得，能被他收为徒弟那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通常魔宗的弟子若想拜入宗主门下，不仅要有绝佳的资质，还要经过多轮角逐，更要脾性对得上他的口味，可谓难上加难。

这样的机会放在面前，她居然不要，要么她真的是刚入修真界一无所知，要么……

宣无道点点头：“既然你心意已决，那就贴身伺候吧。”

他寻思着，若她真是有所企图，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才是最安全的，况且他也很想看看，一个融丹期的小修士能闹出什么大风浪来。

他宣无道这辈子还真没怕过什么，他虽然在修真界高手中排名第三，那是他故意隐藏了实力。他心里很清楚，在修真界，除了逐日宮的大日名王可以和他打个平手，再无任何一人会对他造成威胁。要是她想耍花样，他不介意跟她玩玩。

“师兄，这……这不太好吧……”

夜无邪正在偷笑，想不到师兄也吃了闭门羹，这样即便被师兄知道紫馨不愿意拜他为师他也不会丢人了。能拜入宗主门下可是天大的造化，等会他得好好劝劝紫馨。哪知还没等他笑完，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夜师弟，这是紫馨自己所求，我觉得很好。”

“师兄，紫馨真的资质过人，你再考虑一下……”

“夜师弟，你该去拜见师父了。”宣无道冷下了脸，“正好我也许久没有见过师父了，就与你一道去吧。”

“是，师兄请。”

夜无邪在外面也是出了名的祖宗，天不怕地不怕，闯祸第一名，对宣无道却是十分敬畏。虽说平日里没大没小，但是看到宣无道动真格了，便也收敛了。

就这样，郁紫馨留在了无相魔宗，成了宣无道身边第一个侍女。宣无道一直在观察她，并无发现任何异常，又觉得她不同寻常。

在修真界，哪怕是一个洒扫的下人，都想更进一层，以便得到更多的资源，一个个见缝插针挤出时间修炼，而郁紫馨却是压根没有修炼过，倒是将一个侍女的本分做得很好，端茶递水，将他伺候得无微不至。不过联想到她宁愿当侍女也不愿意当他徒弟，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他本以为她是其他宗派派来的细作，阻碍他成神，只是已经半年过去，他也没见她有所图。她不像是一个修士，反倒像是一个凡人。她不爱修炼，但是醉心于茶道和琴棋书画。

自从她到了无相魔宗，他便习惯了饮茶，她泡的茶人人赞不绝口。

他品茶的时候，她会在一旁弹琴助兴，他听得喜欢，便将曾经获得的灵宝凤羽瑶琴赠与她。

他写字画画，她能说出自己的见解，她虽然只有融丹期，写的“道”字却浑然天成。

他独自下棋无聊时，她主动上前请求对弈，他答应了，只当是逗她，厮杀起来才发现这小女子棋艺还不错，每次就输他一两个子。

她做的饭菜异常可口，尽管到了他这个阶段，早就不需要食物，他还是乐意吃她做的饭菜。

他曾假装闭关，将她一人留在洞府，分出一丝神念监视她。她却像往常一样，没有偷偷修炼，没有翻看他故意留下的功法，也没有拿他留下的法器、丹药、灵石，更没有偷偷向什么人通风报信。

她只是无聊地坐在石凳上发呆，托着腮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她只是给自己泡上一壶好茶，然后自己和自己对弈；她只是反复弹奏着一首他没有听过但是觉得特别耳熟的曲子。

宣无道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想多了，她真的是无所求。可她若一直是这样的态度，她又是怎么修炼到融丹期的？武界的修士要迈进修真界，哪个不是九死一生，若她真无心修炼，大可留在凡间，为何要来修真界趟这个浑水。

难道真的有那么一种人，一生下来就天赋异禀，直接是融丹期的修为？若真是这样，那她的父母该是怎样的恐怖存在？这样的存在，又怎么会允许自己的女儿流落在修真界当他的侍女？

郁紫馨就是一个谜团，她越是没有任何异常宣无道就越好奇，越觉得心里不踏实。他心中还浮现过另一个想法，或许她的修为不比他低，到了这个境界离成神只一步之遥，早已无需修炼，只能靠参悟。她或许和自己一样，从红尘中，从琴棋书画中参悟，以求成神。

不过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放眼整个修真界，甚至是魔界，哪个门派能有这么大的手笔，派出一位大乘境界者到无相魔宗来当细作。能有这样的境界，不是一派之主，就是那些闭关的老前辈老怪物，绝不会是不到一百岁的小姑娘，更没有这个闲情逸致。

尽管如此，他还是忍不住试探：“紫馨，夜师弟说你天赋过人，资质绝佳，你若好好修炼，将来想要大乘不是难事，为何停留在融丹期呢？”

“因为好看啊！”郁紫馨不假思索就回答道。她没有说谎，修士在不同的阶段，一旦释放灵力会出现不同的样子，融丹期的修士释放出灵力的时候，元丹的影像便会出现在身后，如一轮圆月，像是神仙下凡，煞是好看。

居然有人为了好看不愿意突破境界强，宣无道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强忍住继续说道：“紫馨，你虽说是我的侍女，我不能传你宗门禁法，但是指点你一下，传授你一些其他心法还是可以的。”

她笑道：“宗主既然当初选择让紫馨当您的侍女，紫馨自当做好本分，不敢有其他奢望。”

要说人都犯贱，当初夜无邪让他收郁紫馨为徒，他一口拒绝，如今看她无欲无求，倒是勾起了他想收她为弟子的欲望，他又道，“紫馨，当初我不收你为徒那是由于不合规矩，你只要潜心修炼，等到四年之期定能通过魔宗删选，我便可收你为徒。”

郁紫馨笑了，抬眼看着他：“宗主向来做事不按寻常轨迹，又怎会在乎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