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以前很听话，现在也给虹姐面子。虹姐算是他们的，叫什么来着，伯乐！”

林阆对木头说的话产生兴趣，不由问：“为什么他们不好好工作呢？”

木头故弄玄虚，掐着指头说：“让本大师捋一捋！哦，事情是这样的……”

木头神情自豪。他虽然进山庄工作只有三年，但各种消息没有谁比他更清楚。他最擅长的就是和人聊天、八卦，以及传八卦。

“红气球啊，以前只是一个地下夜店，得亏了我们聪明美丽的虹姐，没花几年就让红气球变成了西市最热闹的酒吧。根据可靠的传闻，当年酒吧一天流水上百万，百万啊！这还不算顾客给的小费呢！”

木头用夸张的语气说出从前事，林阆听得入迷。

“虹姐用她的魅力吸引了无数男人，她也培养了很多帅哥。慢慢的呀，来红气球喝酒的女顾客越来越多，酒吧就开始招更多的销售公关，那叫一个热闹！”

木头索性一吐为快：“可是啊！飞黄腾达的、挖墙脚的、背叛的也很多。再后来，只剩下了九个驻场的台柱子。他们在圈里有个响当当的名号：梁门九少。”

林阆专注地听木头讲起红气球的发展，心里有种隐隐的怅然。

木头指着电脑屏幕说：“就是这八个男人。在红气球最有人气的时候，他们每天收到顾客的小费都是这个数！更别提卖出去多少酒了！”

木头比划出一个手势，林阆问：“九少，那还有一个呢？”

“还有一个叫许忘川，算是九少爷中的头牌，一个笑就能迷倒女人。据说女人要是想和他出去约会，必须得经过他所有顾客的同意。”

木头摸着下巴，想起和许忘川见过的寥寥几面，不禁啧啧感叹。

林阆觉得不可思议，露出惊讶的神情。

木头一脸遗憾，叹气道：“可惜后来被人毁容，还扯上了人命，然后就失踪了。”

林阆听得百感交集，呆呆地注视瓶中花朵。

木头像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西市的酒吧现在一出门四五家，竞争那叫一个激烈！迎姐一直在招人，但是人多了也没用，都不顶事！红气球全靠那帮少爷撑场面，他们只待在酒吧里就能引来好多女人。所以就算是迎姐，也不敢骂他们。”

林阆好奇地问：“他们在这里多少年了？”

木头想了片刻：“应该有六七年了吧。倒吃得消，要是我早就赚够钱不干了！你想想，天天喝酒，身体能好吗？”

他叹了一声，摆弄着花枝：“可能是为了虹姐才留下的，这几年酒吧情况不太行。”

木头吐露无奈。虹姐一心扑在山庄，把酒吧全权交给了顺哥和迎姐。现在顺哥又出事，以后发展更是不容易。

林阆产生内疚：“我今天，是不是有些过分啊？”

在旁沉默的三七开口了：“这是你该做的。”

木头也摆摆手：“正常，谁让他们那么拽！”

正在这时，办公室门敲响。秦冬推门进来，手里捧着一束红玫瑰：“林经理，我来了。”

花瓶中红色代替白色，另有一番美丽。

秦冬面容温和，嘴角有些淤伤，却不妨碍他散发帅气。

林阆担忧问出：“你的嘴边……”

“听说是闻少打的，昨天冬哥给你出头来着。”没有什么八卦逃得过木头。

秦冬神色从容：“没事，我先去换衣服了。”

林阆望着秦冬离去的背影，心里升起感动和暖意。

门没有关上。接着二十分钟、三十分钟……男人们陆续出现，经过门前。

林阆起身来到门口想打招呼。天亿停下脚步，倒退回来吸了一口烟，烟雾吐在了她面前。

林阆被呛得一声咳嗽。木头对天亿警告：“哥们，有些过了。”

天亿冷笑，转头散漫地向化妆室走去。

林阆愧疚，在心中后悔：我太自以为是了。

秦冬走进化妆间，注意到了衣架上的袋子。他从袋子里掏出衣服，看了看递给正在画眼线的嘉树：“是不是你的？”

嘉树拿过衣服，眼线笔放下来。他捡起掉落在地的卡片，一行清秀小字写于上：

“衣服已经洗好了，谢谢你！”一个笑脸画在旁边。

嘉树不自觉摸了摸笑脸，将卡片塞进了外套口袋里。

李泽满面困意地走进来，趴倒在沙发：“要不是看虹姐面子，我绝对把那小丫头打得找不到北！”

“昨天回去又喝了几杯？”秦冬坐在沙发边，看李泽的壮汉身形萧索很多。

李泽伸出一只手：“还行，至少醒着做了五十个俯卧撑。”

其他人发出怀疑讥笑的声音，和平更是直接拆穿：“小李子，你以为自己是李小龙吗？”

李泽抬起头，众人一脸不信。他无奈妥协：“好吧，只有三十个。”霎时哄堂大笑。

李泽叹声：“你们说我还不到三十岁，怎么连五十个俯卧撑都做不下去，不服老不行啊！”他当初可是有名的健身达人，迷倒无数痴情女。

天亿烟气缭绕：“今天那女的不给面子，哥几个还好吧？”

柳子俊沉浸在打游戏中，不忘调侃：“上一次被点名，还是十多年前上初中的时候。没想到啊，没想到！”

他初中没上完就辍学了，自己亲手将书包扔进了垃圾桶。当教导主任在全校师生面前把一盆水倒在了他染黄发的头顶，他便知道自己再不会迈进学校一步。

柳子俊环顾一圈，发现少了一人：“不过，还是咱老严有骨气呀！打死不来。”

“毕竟他年纪大了，哄女人也没有哥几个在行。”天亿吸了一口烟，忘记了自己是最年长的。

“我倒觉得挺有意思。”嘉树一边涂抹发胶一边说，“红气球，好久没这么好玩了。”

范轻舟点头赞同：“晚上来陪顾客聊聊天，少喝点酒就是了。就当给我们林经理一些面子，说不定多交一个朋友呢！山河不足重，重在遇知己。”

“别特么拽文！”李泽和天亿齐齐地将手边物品扔了过来。

柳子俊抬头道：“范哥啥时候出书啊？到时给哥们留个签名。”

范轻舟笑笑，不予回应。他是这伙人眼中的书呆子。当然，也凭借自己的小卖弄俘获不少芳心。

范轻舟回想起高中时立下的志愿。可笑的是，他落入俗套的悲惨：父亲重病，家里一贫如洗。他接受上天的安排，离开了贫困的家，在介绍人带领下走进了红气球。

时至今日，他仍记得虹姐对他说的话：“你可以黑夜狂欢，白天读书，同时拥有两份人生。”

这几年来，他将各种女人拥进怀里，胖的瘦的美的丑的来者不拒，只要钞票塞满自己的钱包。情话和亲吻成为最廉价的表达，酒水音乐是黑夜的点缀。

他有了钱，买回来一本本的书。然后，在高立墙面的书架前，捧着酒杯怅然若失。

范轻舟思绪拉回，爽朗开口：“当然没问题，也请天亿哥给个一亿的投资。”

天亿怪笑撇嘴：“要不哥哥包养你？”脑海浮现前不久发生的一件事，笑着说起。“上周一个女人把钞票塞进我的领口，说她老公是个废物，她想包养我。”

他笑了一会儿，继续说：“哥几个是不知道，我当时真想把钱甩到她的脸上，告诉她老子有几个亿！要怪就怪她身材太好，我没忍心。”

众人毫不怀疑，相继笑出声。

天亿，他之所以起这个名字，是因为从前立下誓言：总有一天他要赚够一个亿。后来，他真的做到了。精通理财的他更是翻了几番。

如果有人问他，你这么有钱为什么还要在酒吧里卖酒？他一定会把钱沾着酒水贴满那个人的脸，告诉那个人：老子愿意。

什么是命运，什么又是选择？当上天堵死了你所有的路，当你发现自己只能跪着爬进地下道，那么无论站起来睁开眼是怎样的风景，都愿意双手接过。

可是唯独有一样东西，是他们永远不能触碰的。那便是——爱情。

他们可以是女人温柔体贴的情人、无话不谈的知己，甚至是心理咨询师、垃圾桶……唯独不能是爱人。

爱意和深情在他们生活的圈子里廉价如同废纸，虚假的被现实一击而破。没有人能离得开黑暗，如果试图挣脱，就会像许忘川一样被阳光灼烫得体无完肤。

敲门声“咚咚”响起，何迎精致的面容出现：“怎么，都到这儿喝茶来了？”

和平赶忙笑说：“楼下不是有弟弟们陪着，我们总得收拾干净，顾客看着也舒服。”

何迎想到包厢里那些新来的公关，直言道：“那些不争气的，只会搂着女人的大腿，却不知道抓住女人的心。”

她又看向屋内的人：“营业额就拜托几位了，直接推最贵的酒！”

嘉树眉头舒展，一脸乖巧：“听咱迎姐的。”

何迎看了看他满身病态，补了一句：“你们少喝点，关键是灌她们酒。”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啊！”柳子俊夸张感慨。

何迎大长腿迈进来，用手攥住他蓬松的头发：“你说什么？”其他人纷纷起哄。

“没什么没什么，迎姐你越来越美了！”

何迎松手，为他整理了一下头发，对他们劝说：“既然来了就好好工作。也别怪林经理，我倒是非常支持她。你们早欠收拾了！”

众人摊手耸肩，敷衍接连。

何迎二十岁开始跟随虹姐打理酒吧，她是和梁门九少一起壮大红气球的老人。如今多年过去，她已是独当一面的女强人，性感又能干。

众人也奇怪过，为何虹姐不让她顶替顺哥的职位，而是让一个与他们格格不入的林阆，接手红气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