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江沐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白亮的月光透过窗帘缝透进来，像把刀一样正切在枕头上，他不打算去拉上。

如果那个吹梦的巨人能在巫师出没时刻把他也带走就好了。

开门提示音响得突兀，卧室门外传来脚步声和司机刘叔的声音：“老板……娘？您醒着吗？”

江沐犹豫了一下，下了床打开门：“刘叔。”

这刘叔没有赵叔做事那么周到，就比如他现在架着黄艺如，后者几乎全压在他身上他也不知道先把人放下来。

“老板有点喝多了……他说他想回家休息，”司机说着，“对不起啊，把您也叫起来。”才想起来似的费劲地把黄艺如弄到沙发上，回头一看却见那个男孩仍站在原地，如水的月光映得他脸色惨白。

“您怎么了？”司机赶紧问。

“不……没什么，您能留下吗？”江沐无力地问道。

距黄艺如上次喝了酒把他揍进了医院事件才过了半个月多一点，虽说逆来顺受的本事自认为尚可，但他真不想再来一遍。

“不行啊……”司机憨憨地笑了笑，“老板不喜欢外人在自己家的，我还想保住我这工作呢，”他说着便往外走，到门口鞠了一躬：“老板交给您了，您辛苦了。”

“……再见。”江沐喃喃道，想回卧室锁门，刚转个身，手腕却被人抓住了。

“你怕我？”黄艺如贴在他耳侧问，呼吸间带着浓重的酒气和烟味。

江沐没有回答，慢慢地平复着呼吸，身子被人从后面抱住。

“不会……把你怎么样……”黄艺如含糊不清地说道，“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唔，小江……”

他是醉得乱七八糟的，由着江沐把他扶到床上，嘟嘟囔囔地又叫了两句小江就睡了。

江沐抱起玩具熊，离开了卧室。

九个小时前。

周日下午的阳光可爱极了，江沐放下练习册打开了书房的门。

书架上不乏莎士比亚与托尔斯泰，但还是儿童故事童话居多，如埃里希·凯斯特纳、盖尔·卡森和肯尼斯·格雷厄姆。

黄艺如曾说看这些不费脑子且解压治愈美好，推荐他没事也看一看。

江沐选了他以前看过的罗尔德·达尔的一本小说，打算再看一遍那个充满甜美气息、令人称奇的巧克力工厂，看看粉色硬糖船、巧克力瀑布和让人变成巨型紫色浆果的口香糖。

书桌角上放着一只玉白菜摆件，玲珑剔透十分的精美，然而那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露出一个小角。

以前还没有的。

江沐本想离开却鬼使神差地又折了回来，小心翼翼地挪开了那棵白菜。

是一张撕掉一部分的照片，照片上黑白的小人看上去十分眼熟，江沐意识到他看见了年轻时的江宾和黄艺如。

那是应该一张毕业照，照片上他们两个人靠在一起十指相扣站在第二排，与第一排坐着的领导模样的人物错开。

江宾对镜头笑得神采飞扬，他旁边的黄艺如比他高半个头，略微向他这边侧着脸微笑，似乎是想躲开镜头一般。

两个人即便是现在也无疑是非常英俊的，照片上更是用风华绝代形容也不夸张。

后排的人撕掉了半个身子，边缘有点泛黄。

不知道为什么，他把照片翻了过来，看到背面印着的名字。

照片从他冰冷的指尖掉了下去，像一片黑白相间的落叶，晃晃地落在蜜色的地板上。

“那……我的名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