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晚上，江沐坐在客厅一角看着成绩单上荧光笔标记出的横条。

那天路边门店五颜六色亮起的招牌在车窗里缓缓向后退去时，江沐的手揣在衣兜里，那里多了一张名片。

“不是挺好的吗，很棒啊？”黄艺如三心二意地看电视。

“……三十九。”

“你醒一醒，你是一中校榜三十九，还想怎么着？”

“也是……如果基本没复习的话也差不多。”

“你——你这么说话小心晚上让人捅刀。”

“我会小心的。”

电视里传出车子相撞金属变形和女人惨烈的尖叫声，哭爹喊娘混着警笛声和男人的吼叫甚是混乱。

“我说，我让你坐沙发上意思是在我旁边，你都要坐到扶手上去了，快点过来。”黄艺如不由分说上手把人薅了过来。

“你看这个片子是回忆以前的生意么？”江沐挣扎了两下放弃了，把A4纸在手里一团。

“啊……啊？”黄艺如颇为意外，“谁跟你说我干过这种生意？”

“不是你自己——”

“不是哦，”黄艺如笑了，“那个啊，有人用同样的方法威胁过我，我就顺手用在你身上了，那个货是别的商品，虽然那个价格我是真的大出血。”

“那你当时呢，妥协了吗？”

“没有，我把那玩意儿吞了，给对面吓懵了，”黄艺如在手里转着遥控器，“因为对面根本拿不出来真的——啊不过别的方法也行，比如说我拿刀片说它沾着某血液传播的传染病说你不妥协就给你来一下或者是拿注射器说有成瘾性物质或者是把你那个腰细腿长的朋友抓过来在你面前上——我以我那从未谋面的亲妈的名义发誓我是开玩笑的！开玩笑！！”

江沐把手里握匕首一样握着的叉子“当啷”一下扔回茶几上，青着脸沉默了半天从嘴角挤出几不可闻的两个字：“……畜牲。”

“谢谢夸奖，哈哈。”黄艺如干笑了一声，“不过你是第二难搞的哥们儿，几乎一周呢。”

“哦。”

“哎别的时候都是别的男男女女追我你知道吗，有个女的从高中毕业开始追我一直磨叽到我结婚……”黄艺如嘴里没完没了地碎碎念，江沐一脸空白地盯着屏幕，看男主唾沫横飞口若悬河地舌战群儒地吵谁是凶手，已经吵吵了十多分钟了。

“睡了。”他起身回了卧室。

上午十点十五分，一中。

汪精博看着值日生出去后，走进一班空无一人的教室，听着恶心人的广播音乐，把一盒贴着“亲爱的我今天有事请假先走晚上不用等我了”便签的巧克力放到白笑茗书桌上，裤袋里的口香糖却掉了出来，正弹到前面江沐的座位底下。

他蹲下来去捡，同时右手随意地一动，把什么东西从地上捡起来，泰然自若地起身走出了教室。

随后他走出教学楼，给烟味冲肺的门卫室里听收音机的白发门卫打了招呼，走出了学校大门。

“只是要钱？只是要钱？？”汪精博在小巷对着电话用一种关爱智力障碍儿童的无奈口气堪称温柔道，“我亲爱的爸爸你儿子的智商在你眼里为负数吗，如果只想要钱至于费劲巴力的让还我去拿东西？不是栽赃构陷就是直接摸上门去吧啊？我不想协助出人命的事……你说什么？不舍得那个小白脸死？我只是看他不顺眼想往死里欺负而已，人命关天啊老爸。”

“……艹，真有钱，太特么有钱了……”他喃喃，AJ鞋尖踢了踢一朵野花瘦弱的茎，“哎我就不明白了那张脸娘们儿唧唧的怎么就那么多男的女的看上了……什么？什么玩意你再说一遍？外甥女？谁——”

他的声音一下放低，迟疑地轻声问道，“——你说那个丑八怪……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