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大半夜来宣旨的事，万昭懿心里只觉不详，她握紧了腰间的佩剑，神色凝重地走进正厅。

曹鹤蕴看见万昭懿，笑脸更加灿烂地恭贺道：“恭喜将军，将军大喜！”

随着圣旨拿出，一家三口跪在地上，听着这个“大喜事”：“天佑大锦，边关多年安泰，朕特以此诏嘉奖万氏一族。万明辉，多年为朝堂鞠躬尽瘁，平复国中内乱有功，右迁怀化将军，赏白银千两，黄金千两，特赐嘉奖！”

“谢陛下！”

这么多年，武将的品阶到了郑和渊就算是顶天了，四品的云麾将军。而今，万家竟登临武将的官阶之首，倒着实意外。

“还没完呢，这道旨意给昭武校尉的。”

看着曹鹤蕴笑得花枝招展，万昭懿心中更坚定地认为没好事了。

“昭武校尉万氏接旨！万氏，多年戍守边疆，忠心可表；出自忠烈将门一族，秀外慧中，朕心慕之，特封三品昭仪，赐居霓凰殿！钦此！”

万昭懿愣愣地扬着头，看完曹鹤蕴念完圣旨。她挑着眉盯着曹鹤蕴，磨着后槽牙，好半天才开口：“宣错了吧？末将是边关的守将，不是京城中待字闺中的千金小姐，这道旨，末将不能接。”

“校尉，旨是没错的，您可以看看。”曹鹤蕴跪着将旨意呈给万昭懿，“奴才曹鹤蕴是日后娘娘宫中的掌事太监，叩见娘娘。”

曹鹤蕴是日后伺候万昭懿的？

万明辉和万夫人都傻了眼，二人惊惧地瞪大了眼睛。倒是万昭懿，依旧那般不情愿。

“曹公公，您打量末将是傻的吗？谁不知道您从小就跟陛下一起长大？陛下只怕离得了丞相都离不了您，现在……”万昭懿看着手里的圣旨，气得笑出了声，“你告诉我，你被调来伺候我？皇帝换人了？骆萧惟不做皇帝了？”

“哎呦呦！”曹鹤蕴吓得赶紧伸手捂万昭懿的嘴，却被她躲开了，“我的小祖宗，可不能乱说陛下的名讳！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杀头？我在边关数年，哪一次打仗不是把命抛在外面？我怕死吗？”

万昭懿的眼神带着渗人的戾气，手里捏着圣旨，指关节都开始发白了。

曹鹤蕴意识到自己说话不妥，赶忙收了表情，低头陈情：“娘娘，奴才冒犯，还请您恕罪。陛下知道您此番回京，边疆定有事情没有料理好，所以陛下也没想让娘娘立刻接旨。娘娘可以把事情处理完再入宫，这期间，您可以以昭武校尉的身份继续留在万家。奴才留在这里伺候您就是了。还请您别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陛下……知道会伤心的。”

这番话说出来，万明辉都忍不住倒吸口凉气。难不成这皇帝要立自家女儿为皇后？都把曹鹤蕴赶到万昭懿身边，还不必接旨后立即入宫，这是天大的恩宠啊！武将世家要翻身了吗？

万昭懿注意到了父亲露出喜色的脸，轻叹了口气，把圣旨扔在地上，自顾自地出了正厅。曹鹤蕴见状，也没有跟上去，他知道，万昭懿需要好好静一静。毕竟……肖云琛昨日才被枭首示众，而她今天就被告知成了皇帝的昭仪，这个变化……无论什么人，都得缓一缓。

“万将军……您看……奴才今晚住哪啊？”曹鹤蕴放弃管万昭懿了，他现在可是被骆萧惟从宫里扔了出来，万家不安排，他可就要睡大街了！

“哦……啊？”万明辉一副听错了的模样，“曹公公，您不回宫？”

“我的将军啊……奴才刚刚话说得很明白了，奴才得伺候昭仪娘娘啊……”曹鹤蕴心里不禁开始痛骂骆萧惟，面上还得可怜巴巴地跟万明辉求，“如今霓凰殿尚在修葺打理，奴才原来的地方是回不得了，您宅心仁厚，收留奴才几晚吧。”

“公公，这是哪里话！快领公公到上房去！好生伺候！”万明辉被曹鹤蕴逗得大笑，伸手招呼管家领曹鹤蕴下去。

送走了曹鹤蕴，万明辉脸上笑瞬间消失，他拉着万夫人的手担忧地皱起眉，身形也萎靡了许多。

“懿儿的路……只怕要难走了……陛下的意思咱们看得出，可是从前武将为什么被针对，我还记得呢。那是唯一一次外戚意欲篡权夺位最接近成功的一次，自那之后，别说兵权官位，就连我们这些兵鲁出身的……活着都是罪。”

“陛下不是想以此让咱们彻底引火上身，死无全尸吧？这些年，后宫哪还有武将之女入宫的时候？现在懿儿入宫就是三品，那帮文臣弹劾起来……也是能淹死人的……”

万夫人想到此眼泪就溢了出来，自家女儿本有大好姻缘，哪知现在成了这副模样……

“倒也没有那么倒霉……”万明辉拉着她坐下，贴心地帮她顺着后背，“老郑之前跟我说，温家的大小姐执意要嫁给他们家老二，今天就是过门的日子。如今温家和郑家是亲家，他们家都没事，咱们家也不至于这么惨。”

“那怎么能一样！”万夫人激动地喊了起来，眼泪彻底忍不住，她原本干净的脸上涕泗横流，“你觉得温家和武将绑在一起了？你怎么知道温家那个丫头嫁过去不是当眼线的？郑家嫂嫂是个好脾气婆婆，大儿媳徐氏更是自打恪儿没回来后连门都不出了！咱们懿儿……懿儿……”

看着自家夫人哭得都快背过气去了，万明辉吓得蹲在地上安抚她：“好了好了，别哭了，你身子本就不好，要是再犯了老毛病，懿儿又要担心了。”

“死了才好！丁忧的话懿儿还能躲三年！”

“越说越离谱了……”万明辉无奈地摇头，一手紧紧拉着她，一手帮她顺后背，“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蓝氏……确实是个不好对付的。可是你想，曹鹤蕴是什么人？那是皇帝身边从小伺候的，皇宫里什么他不知道？他还能在懿儿身边，眼睁睁看着懿儿被害？你别把事情都想的那么糟糕，或许这一代的孩子会是给武将一派平反的希望。”

这话，不仅是劝万夫人，也是劝万明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