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外面传来另一名太监的声音，“淑妃娘娘求见。”

话音一落，曹鹤蕴的脸上瞬间戒备起来，他十分不安地抬头望着骆萧惟。这蓝淑妃定是听到了风声，不然怎么可能这么快来？看来陛下身边已经被安插了她的眼线。

“陛下，淑妃娘娘来了，那臣就先告退了。”万昭懿起身，朝骆萧惟行了武将的礼。

随着万昭懿转身，书房的门再次打开。她抬起头，眼神刚好对上蓝玉。

“可是万妹妹？久闻妹妹大名，如今一见，果真是风姿绰约，难怪令陛下念念不忘。”

万昭懿的驻足，让曹鹤蕴都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她不得不承认，蓝玉长得非常美丽，她拥有每个女子都羡慕的身材和样貌，只可惜，这个人怎么看都让她觉得不舒服。尤其是她的狐狸眼，单凭直觉就感受得到她的不安好心，妥妥的红颜祸水。

面对万昭懿的上下打量，蓝玉丝毫不改嘴角完美的笑意，外人看来她是挑不出一点错的完美。只有深谙宫中事的才能注意到蓝玉眼中那抹压制很深的杀意，万昭懿是沙场磨砺出来的，她也注意到了蓝玉的不友好。

既然往后的日子要考验表面功夫，那她学就是了，她也对蓝玉勾起一个和善的笑：“末将也久仰淑妃娘娘大名，如今一见，果真是国色天香。外面日头大，末将就不与娘娘多说了，想来……日后有的是时间。”

一口一个末将，将蓝玉揣摩骆萧惟的那点心思打得粉碎。她赶过来就是因为心中没底，骆萧惟虽说宠信她，却从不会让她随意踏足书房。而万昭懿今日初进宫就得进书房，她若是地位不保，她背后的成王怎么办？

难不成陛下还想启用万昭懿？那赵枭泽这个事岂不是就白布局了吗？

万昭懿冷冷地收了笑，昂首挺胸从蓝玉面前走过。这副模样，倒是将屋中坐着看热闹的骆萧惟逗笑了。

这般藏不住心思，以后可有她受得了。

“爱妃今日到得可真快啊……朕记得以前说过，后妃不得进书房吧？”

骆萧惟的脸色变得晦暗不清，话音也难辨喜怒，倒是让蓝玉不得不打起精神应对。

“臣妾只是想早些看见万妹妹。何况万妹妹也是陛下的后妃，怎的……”

“昭武校尉今日是述职。”骆萧惟毫不客气地打断，“倒是你，视朕的命令为无物！”

“陛下息怒！”蓝玉赶忙跪地，“臣妾知错，还请陛下饶过臣妾这一次吧。”

她的眼泪说有就有，断了线般从眼眶中滑落，看得人心生怜爱。只是低眉顺眼间掩藏的都是见不得人的算计，她今日才算知道，往日骆萧惟都是装的，他对自己的宠爱会在万昭懿入宫后彻底停止。

那骆萧愉就要时刻做好跟骆萧惟撕破脸的准备了。若不是为了报答骆萧愉的救命之恩，她才不愿意入宫为妃，只是骆萧愉不要她在身边，他要的是能帮他第一时间看到骆萧惟一举一动的眼线。

“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在宫里熟悉宫规吧，若是再有一次违背朕的命令，朕可是不会手下留情。”

蓝玉乖巧地叩首应声：“是，臣妾告退。”

回到暖玉宫，蓝玉赶忙写信给骆萧愉报告今日的事。只可惜，这次的事她真的是中计了，骆萧惟根本没有派遣万昭懿去收复叛乱。

“娘娘，您这胆子可比奴才想的大多了。您当真不害怕蓝淑妃？”

马车上，曹鹤蕴忍不住开口问万昭懿。

万昭懿斜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这个淑妃难对付是真，不过都让我入宫了，陛下也不会看着我真被她害死吧？”

曹鹤蕴哑然，他还以为万昭懿有多不同，这不也是等着陛下来处理事吗？

“自……自然不会……”

“今日见了这个蓝玉才知道为什么要让我入宫，陛下是不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万昭懿转过脸，眸子里满是精光，“今日她必然以为陛下要派我去镇压赵枭泽的叛乱，消息十有八九也会透露给成王。这样，就能知道是谁在外面捣乱了。”

“娘娘说的是……只是他们若是拿对付您的法子对付前去镇压的将军，岂不是会……雪上加霜……”

“怎么可能呢？他们只会想要让我跟他们一起谋反朝廷。你别忘了，我背后是武将四大家族，让我谋反，就意味着武将全体谋反。他们不敢冲我动手的。”

万昭懿莞尔一笑，十分自信地看着曹鹤蕴：“成王手里能成气候的兵根本就是寥寥无几，不过是豢养几个死士，根本不足以让他将皇位夺过来。我手里握着边关的兵权，岳朝生掌着京畿大营，赵枭泽有赵家旧部的支持和南地三个主力军的兵……还有郑显允，哪怕他缩在家里，也不代表他手里的势力就没了。郑伯伯可是留了个精英军团给他，这个军团就是我手下的人都比不上。”

听着她的话，曹鹤蕴的眉头拧得紧紧的。他是第一次听说这四大家族背后都有什么，幸亏这四家没有谋反，不然他家陛下绝对坐不稳皇位。

“娘娘，既然你们手里这么多神通，为什么没有在认为陛下是昏君时谋反？”

“曹鹤蕴，你知道我们作为将军的责任是什么吗？”万昭懿顿了顿，“身为将军，是要保全百姓的安定。这个天下谁坐我都不在意，可是如果因为外族入侵，让百姓不能安生，那就是我无能。我们若是谋反，百姓只会更加难过，甚至若有那脑子一热随着我们叛乱的，到时候被镇压，他们的下场是什么？”

“我从来不觉得兵权会是威胁到皇权的，若是威胁到了，那只能说是掌兵权的人心地不纯。就是这个人谋反成功，成为天下之主，也坐不稳天下。”

她的话让曹鹤蕴对她有了新的认识，她永远不会擅长宫中无聊的内斗，是因为她的眼光没有那么短浅；而她适合皇后之位，是她心怀百姓，可以做好皇帝的贤内助。

他不得不感叹主子选人的眼光真毒……

“曹鹤蕴，淑妃在宫中的恩宠到底是什么样的？”万昭懿的眼中泛起忧虑，她很好奇蓝玉在骆萧惟的眼中究竟代表什么。

一个人在短短时间内就能跻身四妃，若不是有很好的出身或者足够硬的后台，那就是在皇帝心里分量很重了。

“其实，娘娘不必太在意淑妃的恩宠。娘娘册封那日就是她恩宠到头之时，陛下知道成王送她入宫的原因，给她高位不过是不让成王怀疑。”

“但是现在成王一定会更用心对付陛下了，因为本宫今日入宫觐见了。”万昭懿无奈地笑了一下，“本宫是不是给陛下惹麻烦了？”

曹鹤蕴看着万昭懿垂着头，绞着手指的模样笑出了声：“呵呵呵……娘娘多虑了，就算没有您今日入宫，他也会对陛下出手。奴才斗胆问一下，今日成王来见您，要给您的东西是什么？”

“是肖云琛生母的遗物。”万昭懿的身子僵了一下，她并不喜欢提及上午的事情。

“成王是想借这件东西勾起您对陛下的仇恨……娘娘，奴才还是那句话，朝堂上没有谁是心思纯良的，肖家当初就是想要利用您，您之后有时间可以慢慢查。”

这句话说完，车内陷入了沉寂。万昭懿紧拧着的双眉更是皱到了一起，利用……她现在不也是被利用吗？她被迫卷入这场皇位角逐，被迫选择支持的人选，被迫放弃她所重视的一切……谁又比谁清贵呢？

官场真无聊啊，斗来斗去，有何益处呢？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她到家了。她率先下了马车，就见荣娘焦急地在门口转圈，一见她就跑了过来：“郑家二公子来了。”

“谁？”

正厅上，万明辉跟郑显允说说笑笑，在看到万昭懿朝着这边火急火燎地走来才收了笑。

“万校尉，在下想通了。既然生在武将世家，就没有不承担家族责任的道理。在下想回军营。”

郑显允朝着万昭懿拱手一礼，声音抑扬顿挫，听的人心里很是舒坦。

“你来的真是时候，我刚进宫见完陛下。陛下打算命你和岳朝生前去平赵枭泽在淮阳搞出的叛乱，也借此看看你们的能力。”万昭懿绷着的脸终于散了些阴霾，“赵家跟咱们什么关系你是清楚的，这事结束之后，你们三个就一同去边疆。西戎一直不安分，只怕随时都容易开战。”

“好，定不会让校尉失望。”

郑显允意气风发的模样，免不得让万昭懿想起从前的郑显恪。若是他还在，是不是也不会有现在的局面？

“军中的事务，你有不懂可以问你爹，岳朝生也可以。到了边疆，你们只管找副将吴成安就好，他会把一切都跟你们讲明白。”万昭懿边说边从怀里掏出一个铜牌，“这个是我的信物，他们见了就知道。我能为你们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之后大锦的安定就系在你们的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