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官说出一百万斤这话,是为了打消张直匪夷所思的念头,毕竟就连偏将们每月的收益,也不过一万五千斤左右。
张直身为校尉想要凑够这笔钱,简直是痴人说梦。
但随着张直越是计算,越是开心,粮官心里也犯起了嘀咕。
难道张直真的能解决这么多不化骨?
“哎。”
张直盘算完计划后,叹了口气。
这事、、
能解决!
但真正的难处是,怎样用最短的时间,把问题解决。
死囚们每旬上山,扣除上供所需外,每人能创造大约十斤的剩余价值,十万人加起来,一旬就能创造一百万斤,一个月就能创造三百万斤。
张直的身体,大约还能坚持一个月,之后时间太长,容易留下隐疾,削弱乾元换命术的效果。
所以,张直必须从这三百万里,赚出一百万斤的不化骨,归自己所用。
但这件事情,何其难也,普通死囚要喝酒,什长们要吃肉,伯长们要买丹药,校尉们要出去浪。
大家都有生活必需品,每次花的是一干二净,从哪能挤出这笔钱呢?
张直思考良久后,突然间意识到一件事情,他惊讶的看向粮官。
“大人,死囚们每旬进枯骨山,近乎要消灭五万只僵尸,但这么多年来,为何僵尸数量从未减少?”
张直的话题转换太快,搞得粮官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耐心解释道。
“这自然是冥狱的原因,八极玄魁大阵虽然能挡住绝大部分阴煞死气,但总会有些漏网之鱼散溢出来,在山里因煞化形变成僵尸鬼怪。
这些东西烦人的很,虽然是疥癣之疾,但冥狱不空,阴煞不绝,无论怎么杀,都杀不干净。
宗内试过各种方法无果后,只能采取最笨的一种,那就是穷年累月的慢慢清理。
这事直到千多年前,随着阴煞之气逐渐减弱,凡人们依靠数量也能胜任后,宗内才建立了死囚营,依靠凡人去清理僵尸。”
张直握了握拳头,有点想生气,却不知该向谁发火。
这世间大多数秘闻,只掌握在修士们的手里,凡人就算身处其中,也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死囚们每日看到的,只是与尸鬼为伴的凄惨日子,却不知自己这十多万人,只是修士们因为怕麻烦,找来的收尸大队而已。
张直压下不好的情绪,继续打听到。
“那请问粮官大人,如果每旬杀的僵尸,超过了五万,会不会对八极玄魁大阵造成伤害,或者影响下一次的上供?”
粮官隐约猜到了张直的意思,大约是想要靠多杀僵尸,赚取不化骨,但一个人就算是累死,也杀不够一百万斤啊,只能好笑的解释道。
“杀僵尸这件事,是多多益善,就算每旬杀五十万只,这山里的僵尸也是杀不完的。
有时因为死囚们清理的太少,娘娘每隔十几年,还要专门发布任务,从宗内专门派人来清理呢。”
事情问到这,张直对于自己的全盘计划,已经有了一定的把握。
但粮官本人的意见,绝对是重中之重,至于最后能否成功,那就得看天意了。
张直摸摸身上的衣兜,习惯性的想找根香烟,或者槟榔之类的小东西拉进关系,但寻找无果后,只能腆着个大脸去说好话。
“粮官大人,您这里能办贷款么?”
粮官奇道:“贷款,这是什么东西?”
......
时间一晃而过,已是三天之后。
鲍不进的三进大院,从中庭隔开,偏将和校尉们由里到外,坐的是满满当当,只在中间留出一块空地,摆了个讲台。
这个场景布置很像传销人员讲课,是张直从记忆里照抄出来的,所以今天他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画大饼!
当然,也可以换个好听点的说法,描绘梦想。
今天到场的偏将是八人,校尉们是一百人,死囚营的高层,可以说是全员聚集。
张直坐在软椅上,眼睛看着前方,却没有焦点,心里一直盘算着,等会说什么,今天这事能不能成,可以说是至关重要。
前几天贷款的事情,粮官最终还是没有答应,张直也只能先吃些普通的滋补丹药,防止身体恶化。
但是也有个好消息,粮官答应先将丹药给他买来,一旦张直赚够一百万斤不化骨,立刻就能将乾元换命术给他。
此时,鲍不进正站在门口,见众人已经来齐,便亲自将院门上了锁。
他又检查了一遍,院中除了偏将和校尉之外,一众闲杂人等都没有,连端茶倒水的亲随们都撵了出去,确认没有问题后,便朝张直使了个眼色。
张直明白准备工作已经做完,便施施然的上了讲台。
他穿着一身护具,身子依然瘦弱不堪,但脸上气色很好,有些意气风发之感。
“咳!咳!”
张直咳嗽了两声,示意大家安静,没有寒暄,没有客气,直接开始了今天的主题。
“我有一个梦想!每次会见下属时,不用担心他在后面捅刀子。”
“我有一个梦想!每当吃饭喝水时,不用担心有人在里面下毒。”
“我有一个梦想!每天早上起床时,不用担心今天自己会死去。”
......
张直的讲话,没有什么具体的含义,满满的都是感情,纯粹是在控诉命运的不公,和人心的险恶。
其中的词句,简单朴素,浅显易懂,直击大家生活中的痛点,那就是死囚营的各种陋习。
讲到动情处,张直眼含热泪,演技爆表,引得院中所有人的情绪都在随着他的话走,直呼老铁真是说到我的心坎里了。
今天这个聚会,是八位偏将挨个通知的,说是和校尉们有事商量,每个人都必须到场,搞的大家有些人心惶惶。
但听了张直的讲话后,大家已经不在意为什么要聚会了,只是想让张直多说一点,大家的日子为什么过的这么苦。
院墙上的空处,粮官施了个隐身法,正站在那里偷听,喝了口茶水后,掏了掏耳朵,觉得有些无聊。
自张直那天走后,他就一直观察着张直的动向,想看看张直到底有何赚取不化骨的妙计。
但等了两天,好不容易等到张直有了大动作,仔细一听,竟然是个诉苦大会,这东西怎么赚钱?
张直可不在意少数几人的小心思,只要大多数人觉得他讲的对,那就是好的。
此时张直看大家的情绪,已经烘托的差不多了,直接抛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我们当校尉的,做了那么多的努力,好不容易爬上高位,却依然过的这么辛苦,到底是谁害的我们。
到底是谁?
到底是谁!”
这番话,张直如同代表所有校尉在发言,引得大家开始了同样的思考,到底是谁害的?
有人偷偷看向了在场的偏将,有人想起了自家不老实的下属,有人觉得死囚营就是这样,谁都怪不了。
还没等大家想明白怎么回事,张直就愤怒的咆哮起来,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是从前那些死囚!是他们!都是他们害的!”
校尉们哗然起来,觉得这个答案还真是新奇,但更多的人是搞不明白,为何张直会这样说。
张直只给大家留下了短暂的思考时间,就正气凛然的解释起来。
“我们死囚营的规矩,都是从前那些死囚们留下来的,他们目光短浅,鼠目寸光,所有人都只想着自己,守着那一亩三分地不动弹。
仅仅是为了防止营中有人拉帮结派,一家独大,他们就把自己陷入了上下级的无尽泥沼之中,腹背受敌,寝食难安。
他们做了一堆无用功,想保护自己没保护成,想求个安心也没求成,最后把自己变成了顾头不顾腚的蠢猪。
所有的错误都是他们犯下的,到了最后,反而要我们来承担!”
校尉们有些懵,绝大部分人都觉得张直说的不错,但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其实这些流传已久的规矩,还能延存至今的,本身是有着其独特的道理在内的。
首先是,上级无法对下级形成有效的控制,只需按量上交不化骨后,大家各过各的小日子,保持应有的距离,削弱了权力斗争的内乱。
其次是,可以将各种团体打散,把冲突和矛盾,控制在上下级一个小范围里,防止发生大的混战型的流血事件。
这些教训都是老一代死囚,吃了大亏后,才制定出来的,也是在死囚营这个烂人堆里,某种无奈之举。
但有些规矩时间久了之后,大家只能感觉到它带来的痛苦,而把它带来的好处,认作是理所应当。
有些校尉忍不住附和道。
“对,就是他们害的!”
“老子今天真是没白来,要不然还蒙在鼓里呢。”
“说的真好,我早就这么想过了,只是讲不出来而已。”
“没错,没错、、、”
张直这次给了大家足够的时间,等校尉们越聊越愤怒后,再次接过话题。
“大家说的很好,看来都已经意识到这个问题了,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张直扯出一块自制的黑板,自问自答的咆哮起来。
“我们要解决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