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直紧步逃出城主府,一路指挥着伥鬼四散而去,刻意制造出些响动,想要扰乱燕天元他们的判断。
这些伥鬼他已决意放弃,就算不被道士寻到,第二天也会被太阳晒成飞灰。
那道士虽然心急,终究是不敢在白驹城内飞遁,循着伥鬼找了几处地方,都没发现张直,这才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该死,能驾驭这么多小鬼,还是从死囚营出来的,这贼子修炼的莫非是《尸吼变》?”
他跃上高出,使出望气之术,想要观瞧张直头顶的修士灵光,但在术诀饿虎伏林的效果下,张直的灵光同普通人毫无二致,看不出任何踪迹。
道士也没了招数,只能无头苍蝇似的瞎找起来。
刚开始,张直还能听到追逐之声,但绕过几个街弯后,就甩脱了他。
此时,张直还真想感谢下柳神医,要不是他那份老不正经的药方,自己还真逃不了这么轻松。
张直渐逃渐远,路上做了几次反身绕向,直到确认真的安全后,才向着码头小心行去。
“真他姥姥的晦气,大侠没做成,反而惹了一身骚,次次来这白驹城,都没好事,莫非天生克我不成?”
张直满肚子诽腹无处发泄,只能暗骂不停,心中更加难过的是燕天元的杀心。
这朋友以后是做不成了。
到了码头后,船夫也是好找,张直询问一番后,得知楚见狂还没回来,不知去了哪里逍遥。
张直不愿多等,正准备让船夫出发,忽然意识到不对。
“方才偷听两人谈话时,燕天元曾说过他时间不多,听其意思,应该也是找了粮官,服了时毒才出来的。
这条航线,营内校尉人尽皆知,燕天元肯定也知道。
糟糕,他们说不定会想到这点,提前去江上堵我。”
张直这么一想,连码头都觉得不安全了,也不和船夫废话,再次撤回了白驹城内。
他找了个墙角一蹲,苦挨了半夜,直到天光大亮,码头热闹起来后,才租了艘带篷小舟,赶往死囚营。
路上张直不敢向外观瞧,全程躲在仓里静悄悄的,行到支流附近,确认自己可以跑回去后,才不嫌麻烦,早早的下了船。
这大冬天的,路上也没什么遮掩,张直观瞧一段、走一段,直到看见寨门处的毛僵尸兵,才猛然松了口气。
这一路是深谋远虑也好,还是和空气斗智斗勇也好,总算是安全回来了。
那道士也就筑基期的修为,绝对闯不进死囚营,这事总算能缓出手来,思考一下应对之策。
张直进了寨门,准备先去找粮官,把时毒消了再说。
穿过迷雾,就正式到了大营,张直平日里都是住在营盘内侧,附近是校尉们的小院,还注意不到什么变化。
这次从外面回来,景观就大为不同了。
连绵的营帐已经不见,整齐划一的木屋成了标配。
山脚下是千亩良田,绵延成片。
人们平时走的泥土路也被铺上石板,纵横交错。
死囚们没了往日的懒散,修整土地,搬运材料,修盖房屋,到处都是勃勃生机,好生兴旺。
张直边走边看,心情变好了很多,自己这大半年,还是做出了些事情的。
到了仓库后,粮官还是老样子,抿着茶水悠哉悠哉。
一副无论世界怎么变,他都不会变的样子。
粮官见到张直后,有些惊奇,还没等张直行礼问好,直接将他袖中的灵犀珠拘到了手里,观瞧片刻后,啧啧称奇。
“珠内黑白交错似莲花,形制非骨非玉又非石,这是两只相互恩爱的灵犀妖王,才可孕育而成的灵犀珠。
有着镇妖、解毒、连心、分水的功效,我说的可对?”
对于粮官霸道的行为,张直没敢说什么,倒是对灵犀珠的诸多功效有些惊讶。
“大人您说的没错,真是慧眼如炬。”
粮官上下审视着张直,突然脸色严肃,厉声喝问道。
“这东西你是怎么来的?可别说是云小丫头给的,就算把她卖了,也换不来这件宝贝!”
张直心头惶恐,莫名有种只要撒谎,就会死的很惨的感觉。
当即老老实实的讲了事情原委。
粮官听后思考片刻,撇了撇嘴,懒洋洋的将灵犀珠抛还给了张直。
“你的这些情情爱爱,我没兴趣了解,既然来路正当,不会危及到枯骨山,那就没事了,回头记得将时毒的钱送过来。”
张直松了口气,正要点头应是,忽听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粮官大人,我也回来了。”
张直身形一僵,扭头看去,来人正是燕天元!
他脱去了黑衣,身着死囚服,依然是那副俊俏公子哥的模样。
粮官看着他,有些疑惑:“你这时间还有大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燕天元轻拍张直的肩膀,假笑道。
“我和张兄可是好朋友,不忍心他独自归来啊。”
粮官点点头,没再多问什么,只是交待不要忘了上交不化骨。
张直默默无言,和燕天元一起出了仓库,直到行到僻静处,才缓缓开口道。
“燕兄是回来杀我的么?”
燕天元脸色有些阴沉,双眼直视着张直。
“不,我是来救你的。”
张直皱皱眉,刚想说什么,燕天元挥手止住了他。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去你的住处再聊吧。”
“....好。”
张直心下稍松,去自己的住处聊,那就证明了燕天元的诚意,此事还是有回转余地的。
两人沉默着回到了张直的小院,在朱三门惊讶的目光中进了内院。
他们也无心喝茶寒暄,直接进入了正题。
“那个锦盒,张兄打开了么?”
燕天元问的有些忐忑。
“没有。”张直摇头。
从那道士的态度就可以看出,锦盒里的东西非同小可,存的到底是宝物,还是灾祸,皆有可能。
非得手贱打开的话,那就是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燕天元的神情瞬间放松,眼中少了很多敌意。
“昨晚张兄为何跟踪与我?”
张直有些尴尬,这事寻根问底,还是好奇心惹的祸。
“我说是巧合你信么?”
燕天元沉默片刻,没有细问,反而聊起另一件事。
“张兄可听说过十大上门,和仙庭的事情?”
张直也不多嘴,点点头表示听过。
十大上门的事情,他从风闻宗的信简中得知的不少。
三宗两门,五仙遗,这十大上门已经数万年没有变过,凌驾于所有修士之上。
其中五仙遗有些特殊,他们皆由同一个门派分裂而出,那就是中古时期的仙庭。
仙庭由万劫仙尊所创,乃是当时曦梦界无可置疑的第一大门派。
甚至可以说,仙庭就是当时整个修行界。
万劫仙尊仿照人间帝王,登顶至尊,分册百官,统管天下,以人心定劫数,以天劫威慑一界。
所有的修士,只要稍有些本事,稍有些名望,那就一定出身于仙庭。
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那时正道大昌,魔道修士或捉或杀,近乎死绝,修士们行事如履薄冰,不敢做出丝毫残害生灵之事。
只要修道有些小成,就要行道江湖,救苦助难,反哺天地,为自己积攒功德,减少将来面临的天劫、魔劫、心劫等诸般磨难。
这种情况在万劫仙尊飞升之后,依然持续了十数万年。
直到天机魔尊成道,成功扰乱天地宿命,才推翻了仙庭这座庞然大物。
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仙庭众人分崩离析之后,建立了大大小小各式门派,依旧发扬光大。
他们对仙庭正统的身份,争论不休,皆认为自身乃是直系传人,混乱时期,世上的“仙庭”有十数个之多。
所以修行界对这类门派有一个统称,那就是仙遗派。
身为旁门的风闻宗,也是仙遗派的一员,水云台上的太乾黄天榜,便是仙庭流传下来的宝物。
时光绵延至今,天下道门几番桑海沧田。
仙遗派历经风雨,依然屹立不倒,十大上门中,甚至占了其中的半席。
其中有一派更是以仙庭正统自居,直接恢复了仙庭的旧称。
现今的仙庭,虽然远不如中古时期横绝天下,但仍然是道门中绝对的强者,无人可以推翻。
所以如今的修士们为了方便称呼,将中古时期的仙庭改称为古仙庭,以用来区分两者。
燕天元见张直知道仙庭的事,也就没多介绍,直接讲了下去。
“张兄虽然没问,但一定好奇我的来历吧,今日我开诚布公,不做丝毫隐瞒。”
他挺直腰板,一字一顿的的说道。
“我的师门,就是仙庭!我是二十八宿登名在册的内门弟子。”
“哦。”
张直懵懵的点点头,并不知道这个身份有多么可贵。
这世上不拘哪一家,都会依据亲疏之别,将弟子分作三种。
第一种叫做外门弟子,只传授杂术,不得真传。
令一种叫做内门弟子,虽然能得传真法,却没有师父。
还有一种叫做真传弟子,都是门内诸位长老钦点,收入门下调教。
燕天元虽然只是第二等的内门弟子,但仙庭是何等威名。
能在仙庭成为成为内门弟子的,人中龙凤已经不足以形容其天资,各个都是绝代天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