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之后。
“动作快点儿!”苏公公指使着几个太监把笔墨纸砚及些书往里搬。
兰若的伤已经养得差不多了,因着太后要禁她的足,兰若才不能出去。
兰若眼睁睁看着,心中困惑。
末覃上前扶住了兰若,问道:“苏公公,这是做什么?”
怎么像是要在这儿置个书房似的?
苏公公笑眯眯道:“皇上说了,美人的功课不能落下,美人不能出去,便在这儿学习。”
兰若嘴角瘪了瘪,亏皇上还记得她的功课,皇上就忘了她还是个受伤的人么?
太监们把东西一件件往里搬,里面都快堆成山了,皇上这是把两个月的功课都足实地给她搬来了呀。
末覃拧了拧眉:“美人禁足,夫子也不能进来教美人啊?”
皇上难不成是要美人自学?
苏公公神秘兮兮道:“这你就不用操心了,皇上自有安排。”
这苏公公,跟她还打哑迷。
末覃也只好看着,等着看皇上想做什么。
东西都搬完了,苏公公领着人回去了,偏殿顿时变得空落落起来。
兰若随手翻了翻那些书,是之前夫子教她的,但还要多了些,也不知皇上是什么打算。
兰若没去动那些东西,总得知道皇上的意思,她才好动。
如果皇上不说,她便不打算动了,毕竟,那可是件累人的事。
“皇上也真是的,您可是美人啊,他要您学这些做什么?平时也就罢了,现在您可是受着伤呢。”
末覃心疼兰若,带伤做事,是会妨碍伤势痊愈的。
兰若淡淡:“无妨,左右咱们在这儿也无事可做,只当打发时间了。”
兰若不想动,到了晚上还是翻起书来,提笔写了写。
这些她从前在秦府没机会学,皇上给她这个机会,她又岂会错过?
况且,她的学识也的确是需要提高的。
末覃就在旁边帮她扇风,动作很轻,尽量不弄出声响,以免打扰到兰若。
约摸半个时辰后,外面有人影闪过,片刻,便见皇上走了进来。
皇上着一身墨色锦袍,锦袍上绣着浅色云纹,披一件棕色披风,轻手轻脚走到案前。
兰若是看见了他的皂靴,才抬起头来,皇上的到来,就好比是夫子突击检查,挺意外的。
兰若手握毛笔,心道还好她有先见之明,皇上这么晚来了,若是自己没动,就要挨他的训斥了。
“皇上。“兰若正要起身相迎,皇上按了按她的身子,示意她不用起身,接着解下自己的披风,给兰若披上。
他温柔磁性的嗓音在静夜里分外好听。
“穿得太单薄了,仔细得了风寒。”
兰若心里微微一暖。
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就像是父亲一样,有他在,她莫名地感到安心。
他特意披着披风过来,就是为她准备的?
皇上在她旁边坐了下来:“伤口还疼吗?”
“多谢皇上关心,嫔妾已经不疼了,如果不是太后下令禁足,嫔妾已经可以出门走动了。”
“老想着出门走动做甚?你呀,跟云栖一样好动,看来就得禁你的足,你才能乖乖呆在殿里!”
“让朕看看怎么样了。”
兰若往后避了一避,眼睛盯着末覃的方向。
末覃还在这儿呢,他就这样看?
皇上朝末覃看去,只当这丫头在避讳。
“末覃,你先出去。”
“是。”末覃欠了欠身便出去了。
兰若脸颊已经有些燥热。
她终归是皇上的人,皇上要看她的身子,这是不可避免的。
兰若搁下了纸笔。
皇上便将她打横抱起,朝着榻上走去。
解下披风,解开衣带,随着皇上的动作,兰若越发觉得脸热得厉害,恨不得将头埋进地缝里去。
皇上却是一本正经地做着这事。
解开外面繁杂的衣服后,皇上见到了她的伤口。
手指大小的一个伤疤,清清楚楚地印在那里,似毒蛇,看起来有些可怖。
皇上快速给她系好衣服。
“伤口结痂了,看来不日便可好了,兰若,这些日子你受苦了。”
她受这些苦是因为自己,他会补偿她的。
脸上的燥热慢慢消散,皇上是单纯的想看她的伤口,而不是……
兰若抚了抚鬓边,缓解尴尬。
也许皇上压根儿没这打算。
面对她这么个无盐女,皇上怎么会动心呢?
皇上对她好,只不过是看在她救了他的份儿上。
“皇上说的哪里话,这是嫔妾的本分。”
皇上不着边际地说道:“兰儿,你所受的苦朕都知道,朕会给你一个交代。”
他要给她什么交代?
只是一瞬,皇上便恢复了常态:“既然伤已经无碍,日后便照常学习,夫子不能前来,朕会亲自教你,可不许偷懒,否则,朕可是要罚你的。”
皇上是要亲自教她?
“皇上,您可一点也不心疼嫔妾,总要让嫔妾知道,您这样做是为了什么。”
兰若虽无人教导,其实学识与那些妃嫔相比也不相上下了,皇上对她格外严格,总要有个理由。
“你已经及笈了,朕的女人,要学的东西多着呢,朕可不想带你出去的时候,让人说你是庸脂俗粉!”
庸脂俗粉?
兰若自认与这个词沾不上边儿,皇上就这么看不上她?
那她便暗自努力,变成那些庸脂俗粉之外的人。
“嫔妾听皇上的就是了,只是皇上真要罚嫔妾吗?”
兰若做出委屈的表情,她都多大个人了,让别人责罚也就罢了,让自己的夫君责罚,这多少有点让人难为情。
“朕是你的夫君,是你的天,责罚你怎么了?你要是犯了错,朕可不会手软。”
“若是云栖,皇上也会如此吗?”
兰若心里委屈,别的妃嫔都不用受这苦,偏她要受,那么比起云栖呢,皇上是会偏心云栖吗?
提到云栖,皇上的眼眸暗了暗。
皇上与云栖现在还闹着,云栖不肯见他。
那孩子也是个不省心的。
皇上敷衍道:“云栖自有夫子管着,用不着朕操心。”
兰若嘴角更瘪了,那也就是说,皇上闲得慌,专管她来的,她怎就那么倒霉呢?
要是换了别人也就罢了,他可是皇上啊,谁惹得他?一不小心就要龙颜大怒,谁受得住?
瞧见她那委屈的神情,皇上刮了刮她的鼻子,“行了,别委屈了,别人求还求不来呢,你还委屈上了,朕教你还委屈你了?”
“皇上多虑了。”兰若收起脸上的表情,乖乖坐到案前。
烛光下,皇上耐心教她,时而温柔,时而严厉。
有时,他还会握着她的手,在纸上写字。
太后怎么也不会想到,她禁兰若的足,却禁不了皇上的足,兰若出不去,皇上却来了。
偏殿的动静,裘千岁都盯着死死的,他巴不得抓住兰若的把柄,将她置于死地。
恰好就让他见着了皇上到这儿来,太后现在正在气头上,要是让太后知道了,太后怒火中烧,这丫头就会吃不了兜着走。
裘千岁当即回了正殿,把这桩事禀报给太后。
太后的头现在还疼着,皇后贴心地给她揉着额头。
太后舒服地闭着眼,听到裘千岁的禀报,太后缓缓睁开了眼。
“皇儿来过了?”
太后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裘千岁添油加醋:“是呀,秦美人也太不像话了,这才过了多久,就想着狐媚皇上,太后,您可不能纵容她,依卑奴看,你得好好惩治秦美人才是!”
裘千岁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处置了兰若。
太后的神情微妙起来,皇上这个时候也要偷着来见秦美人,皇上对这丫头当真迷恋到了这个程度?
当初她觉得皇上专宠宸妃,是爱着她,现在看来,皇上对宸妃的爱也不过如此。
有些事总会随着人的离去而消散的,宸妃死后,太后对她的恨意也渐渐淡了。
皇后的手一顿,面上不禁浮现喜色,皇上去见秦美人了,这不是正合她意吗?
在太后开口之前,皇后说道:“母后,这是好事啊,母后非但不应责罚秦美人,还应奖赏她呢。”
太后眉头深锁:“皇后今日怎么为她开脱?”
皇后其实也是讨厌那丫头的,对她好不过是因为她的肚子。
“母后,您不是一直盼着能抱上孙子吗?皇上常去秦美人那儿,宠幸了秦美人,秦美人若是怀上了,您的愿望不就实现了吗?”
太后先前禁兰若的足是一时之气,现在想想是有些草率了,“哀家这就撤了对秦美人的禁足。”
皇后阻止道:“母后大可不必,皇上既然偷着来见秦美人,便不在乎她是不是禁足,这样还能给皇上增添些乐趣,让他更想见秦美人呢。”
太后想想,人都爱刺激,是这个理。
“还是皇后想得周到,哀家盼这一日已经盼了许久了,这一次皇后可要仔细些,别让秦美人的孩子再流掉了。”
皇后保证道:“母后放心,臣妾定然时时刻刻让人看着秦美人,不让她的肚子出任何闪失!”
二人打算得清清楚楚,好像兰若的肚子里已经有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