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进门，殿里就散布着一股异常的宁静。

太后不知何时已经坐在殿中，手里捻着一串珠子，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

而裘千岁则一脸狞笑地看着兰若。

可以想见，裘千岁在她来之前，已经向太后说了不少她的坏话，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的表情。

太后觉察到有人进来了，蓦地睁开了眼睛，见是兰若，眼睛考量地眯了起来。

“嫔妾给太后请安。”兰若福下身去，刚刚在宴会上待了许久，身子已经觉到不舒服，这时候只想早点休息。

太后瞳孔微张：“秦美人，你可知哀家来此的目的？”

太后今日把贵女们召进宫，却并没有为皇上选妃，兰若猜想，太后是想以此给她一个警钟。

太后迫不及待地想要一个孙子，时时刻刻都在给她施压，可是生孩子，又岂是她能决定的。

“嫔妾愚见，太后是为嫔妾的肚子而来。”兰若如实道。

身子已经越发难受，脚底钻心的疼，似乎就快要坚持不住了。

她明知道，还这么不上心。

“秦美人！”

“啪”地一声，太后重重在桌案上拍了一掌，宫人们顿时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末覃看兰若像是要坚持不住了，担心兰若的身子，急忙跪在了地上。

“太后息怒，都是奴婢没有尽到责任，让美人惹得太后生气！”

“哼！末覃，你别仗着曾经伺候过皇上，就以为哀家不敢动你，哀家现在在跟秦美人说话，没你说话的份儿！”

末覃眼珠子转了几转，太后今日的做法的确让人难以预料，美人不知是福是祸。

末覃伏拜下去：“奴婢不敢！”

但还是在原地，不肯退开，誓要护住兰若的样子。

太后见状很是窝火，这个贱婢，连她都敢顶撞，反了她了！

“末覃，你好大的胆子，既然你目无尊卑，哀家就好好替秦美人教训教训你，来人啦！”

兰若腰酸脚软，实在站不住了，干脆软了下来，伏在地上，额上也渗出细密的汗珠。

“太后，是嫔妾的错，您别怪末覃。”

轻斥：“末覃，还不退下！”

末覃实在放心不下，为了兰若不被太后为难，她还是选择了沉默。

太后看兰若一副要死的样子，更是不悦。

没本事生孩子，身子倒是娇气得很！

裘千岁观此，趁机道：“太后您看，您明明什么也没做，她们却都替对方求起了情，秦美人主仆分明把您视做不分青红皂白的恶人看待啊！”

太后又是一掌拍在桌案上，比上一次还要重些，宫人们的头埋得更低了。

末覃下意识地往兰若身边凑了凑，太后要是对美人做什么，她拼死也要护住美人。

太后的声音透着森寒。

“秦美人，哀家今日让那些女子进宫，就是要告诉你，能给皇上开枝散叶的，外面还有大把的年轻貌美的女子，你只不过是最不起眼的一个，哀家给你机会，是看得起你，你别给脸不要脸，要是肚子再不争气，休怪哀家翻脸不认人！”

太后动这么大的气，还是因为她没有怀上皇上的骨肉。

太后已经急到了这个地步，非要逼她到这个地步吗？

兰若的声音很低：“嫔妾知道自己的身份，嫔妾定不负太后所望。”

“别光说不做，你就给哀家好好跪着，反思反思，没有哀家的允许，不许起来！”

兰若低低应道：“是。”

太后就这样毒辣地盯着她们主仆，也不发话，任凭她们跪着。

膝盖渐渐发酸发疼，兰若额上的汗越来越密集，末覃不安地看着她。

暗暗握住了兰若的手，兰若用手在她手心写了个“安”字，末覃明白，美人这是要她安心。

可是美人的身子分明是不适，太后还故意让她跪着，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

太后看着兰若痛苦的模样，无动于衷，她就是要秦美人长些记性，好让她知道要对皇嗣的事多尽点心。

太后悠闲地靠在椅背上，不多时就阖上了眸子，裘千岁则给她捏起了肩。

裘千岁装模作样道：“秦美人，太后可都是为您着想，您想您若是有了孩子，对您不也是一桩好事吗？太后看重您，您就该一心一意为皇上的子嗣着想，而不是只知道狐媚皇上，让皇上整天黏着你。”

裘千岁这话可就有意思了，一方面要她早日怀上皇上的骨肉，一方面又不许她与皇上频繁接触，如此，她又怎么能尽快怀孕？

身子越发的难受，兰若没功夫与他争辩，只想早点结束这场酷刑。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偏偏太后越睡越香，鼾声都似乎响起，却半分没有想到兰若还跪着。

末覃让兰若靠着自己，尽量用身子支撑着她，好减轻她的痛苦。

见兰若实在难受得紧，末覃冒着惹怒太后的风险，大声道：“太后，美人知错了，日后奴婢也会好好监督秦美人的，求您让她起身吧！”

末覃心疼坏了，美人看来真的是不舒服，不能再跪了。

太后刚刚就快要入梦，被末覃这一声喝给吵醒，当即脸色大变，怒气直冲脑门。

要换作是平时睡觉被宫人吵醒，太后是一定命人将那宫人乱棍打死的。

末覃是伺候过皇上的人，处置了她，皇上要是问起来，自己不好交代。

不罚她，太后又咽不下这口气。

太后怒不可遏：“末覃，你真当哀家耳背了吗？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哀家，你是活够了吗？如此没有规矩，哀家若不罚你，难以让人信服，来人啦，将末覃拖下去，重责八十大板！”

八十大板，就是男子都受不了，何况是末覃一介女子。

兰若瞬间清醒，急忙道：“太后恕罪，一切都是嫔妾的错，太后要罚就罚嫔妾吧！”

太后眼睛又眯了起来，似乎是要看清这个胆大妄为的女人是哪里来的胆子敢忤逆她。

“秦美人，你的身子还得好好养着，哀家怎么忍心罚你呢？这个奴婢三番五次顶撞哀家，哀家也不能不小惩为戒了。来人，拖出去！”

太后一秒都不想见到末覃，末覃从前跟着皇上的时候就对她颇有微词，都这么些年了还不安分，依她看得打断她的一条腿她才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在跟谁说话。

兰若拧眉，在太后看来，八十大板竟然只是“小惩为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