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兰若丝毫没有睡意。
皇上出宫寻她,至今还没回来,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末覃端了安神汤进来:“娘娘,还在想皇上的事呢。”
美人担心皇上,她还是高兴的。
以皇上的身手,又有苏公公陪在身边,皇上应当不会出什么事。
况且,美人既然已经回来了,太后就应当派人去通知皇上了,皇上很快就会回来的。
烛火映在兰若眸中,兰若缓缓抬起头来。
眸光流转,眼中隐有担心,兰若语气温软:“末覃,都这么晚了,皇上怎么还没回来?”
末覃把汤端到兰若身前,“娘娘喝了安神汤,好好睡个觉,明天醒来,或许皇上就回来了。”
“皇上是出去找我,他不回来,我怎么睡得下去。”
“朕倒不知,朕的秦美人这么关心朕!”
皇上赫然出现在门口,满身风尘仆仆。
兰若鼻头一酸,一时忘了他是皇上,快步奔向他,投进他的怀抱。
皇上来时是带着怒气的,这时候被她一抱,全身的怒气却都没有了。
“皇上,您总算回来了。”兰若窝在他怀中,略带委屈地道。
皇上的手缓缓抱上她,终究是个孩子,他不该太过苛责她的。
“想回家跟朕说一声,朕送你回去就是,为什么要偷偷跑回秦家,知不知道朕有多担心你?”
兰若大吃一惊。
偷偷跑回秦家?
她九死一生回来,太后就是这么跟他说的?
兰若从他怀里出来,盯着他的眼睛。
“皇上,您都听到了什么?”
皇上叹了一声,“朕回来的路上,宫人们都对朕说了,你是因为思念秦司马,想回家看看,这才偷偷跑回去的,母后宽容,免了你的责罚。”
兰若缓缓远离他,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
太后是这么说的吗?就在短短几个时辰之间,她就让所有人改了口。
先是让陈大人否认收到证据,现在连她被刺客追杀都否定了,就这么明目张胆地袒护皇后?
“皇上,您知道这一路嫔妾都经历了什么吗?嫔妾差点就见不到您了!”
皇上双眉一锁,兰若说的,与他听到的有差别啊,难道母后还隐瞒了什么?
皇上拉住兰若的手,急切道:“兰若,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快告诉朕!”
兰若看着他的眼睛:“如果这事与皇后有关,皇上会信嫔妾吗?”
皇上的眼神犹豫了一下,兰若便知他的意思了。
兰若一改方才的凝重,笑着重新朝他走去:“瞧皇上说的,嫔妾哪能有什么事啊,嫔妾是想回府看看娘亲的遗物,也好缅怀娘亲,这才违背了宫规,害得皇上苦寻一场,嫔妾罪该万死,还请皇上责罚。”
兰若跪了下来。
当他听说她失踪的时候,他都快要疯了,没命地去找,那一刻,他觉得要是找不到兰若,什么对他来说都没有意义了。
短短的几个时辰,对他来说却好像是几万年那么煎熬,谁知她是回秦家去了。
他都快气死了,可是现在,看到她好端端的站在自己面前,皇上忽然又庆幸,庆幸她没事,庆幸她的孩子没事。
皇上把兰若搀扶起来,怜惜道:“你没事就好,朕不怪你,只是以后,莫要再如此了。”
兰若凝着他的眼,他果然不再深究了。
就像是宸妃的死,一旦牵扯到太后,他便放手了。
她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个宠妃,永远比不上他的生身母亲重要。
皇上打算在这儿留宿,兰若拒绝道:“皇上劳累了几天,也该好好休息了,况且太医说嫔妾需要静养,皇上还是请回吧!”
皇上有些失望,他对她的任性不计较,她怎么还把他往外推?
他这么奔波劳累都是为了她,难道她不应该心疼吗?
皇上刚消散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却不忍对兰若发火,憋着一口气,冷冷吩咐:“摆驾,回宫!”
皇上离开之后,兰若便气闷地坐在一旁。
末覃憋了好一会儿的话了,“娘娘,您为什么不把真相告诉皇上,太后这分明是想掩盖真相啊!”
兰若凉凉道:“末覃,皇上和太后才是一家人,我又算得了什么呢?”
末覃眼神一黯。
皇上似乎是猜到了什么,可当美人要说的时候,皇上却又是刻意避开的样子,皇上难道知道实情,却又故意装傻?
末覃咬牙:“她们怎能颠倒黑白!”
兰若望着末覃,终究什么也没说,这个世界,本身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宫里更是如此,谁是强者,谁便是对的。
……
皇上一路带着怒气,等回到昭明殿,才彻底爆发出来。
“小苏子,你说朕为了她急成什么样,她私自回府,丝毫没有悔意,还把朕赶出来,是觉得朕宠她,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吗?”
“皇上!”就连苏公公也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秦美人是什么人,您还不清楚吗?她要是想回秦府,直接向您请旨就是,何必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回去,况且,秦司马已经去了灾区,她的妹妹也在宫中,她回去做什么?”
皇上一下子又想起宸妃,兰若说回去见她娘亲的遗物,不就是宸儿的遗物吗?
皇上的心软了下来,“那你说,朕做错了什么?”
皇上只觉得有生以来也没受过这样的委屈,他一心一意地对一个人,却受到如此冷待。
当真是送上去的爱,廉价得很吗?
苏公公凑到他身边。
“皇上,您真觉得,秦美人是使小性子回娘家去了吗?”
“不然还是怎样!”皇上的小孩子脾气也犯了。
“卑奴却听到另一个版本,皇上想听吗?”
皇上凝了苏公公一眼,心头一紧,片刻,皇上点点头,示意他说。
苏公公上前,在他耳边把听到的都说给了皇上。
“秦美人是跟太后等人去的,偏偏云栖公主闹了起来,又偏偏只有最后一辆马车空了,那车的车夫还有问题,皇上您说,怎么就有这么巧的事啊!”
苏公公瞧着椒房殿的方向,太后故意扭曲事实,不过是想保皇后。
皇上的拳头紧握在了一起,其实他一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是朕无能,保护不了兰若,连替她申冤都做不到!”
他不是对皇后手软,只是太后力保皇后,他不能忤逆了太后,皇后是太后母家的人,太后不会为了兰若就放弃皇后。
“皇上,秦美人恐也是理解您的,可是又气您不给她做主,这才与您闹脾气呢!”
皇上深深吸了一口气,这天下,终究还不是他说了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