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蕊心就这么死了,不过是个少女,就这样死在了深宫。
张太医已经很久没有看着这样的事发生了,这件事还是因他而起,心上便起了个心结。
那件事兰若事先没告诉他,无端把他牵扯进来,着实不好。
张太医憔悴了不少,几日间他好像老了十几岁,兰若知道都是因为秦蕊心的事。
张太医心里有愧。
“张太医,那件事是本宫不对,本宫不该瞒着你的,本宫向你道歉。”
张太医似乎并没将那件事放在心上:“兰妃娘娘,臣进宫已有多年,想回家陪伴妻儿,还望娘娘恩准。”
这件事,说起来张太医还是有功的,兰若眼里看不出什么神色:“张太医,你可想好了。”
以张太医的年纪,现在正是大展身手的时候,走了未免可惜。
“臣已经想好了,还请娘娘成全。”
兰若心里叹了口气,看来还是那件事,张太医心里放不下。
也罢,既然他要走,自己也不便留他。
兰若把张太医请辞的事与皇上一说,皇上想了想也没为难他,张太医原就是清流之辈,他不愿意留下,强留下他也没有什么意义。
皇上赏金万两,批准张太医还乡。
兰若见到了张太医的妻子。
是个淳朴的姑娘,身材和脸蛋都很普通,张太医面对她时,满脸都是温柔,女子人也温婉,看得出来是个贤妻,这便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坐下来,兰若抚上自己的肚子。
留下张太医,她本是想着,这个孽种是不该留的。
皇上那么喜欢这个孩子,太后那么期盼这个孩子,怎能容忍这个孩子出事?
可是,她怎能容忍这个孩子生下来,将来被人诟病是孽种?
秦司马火急火燎赶回来,还不知道秦蕊心已死的事。
秦蕊心被安置在兰心殿的事宫人已经告诉他了,但秦司马竟第一个赶来看兰若。
这次灾情,秦司马头发白了几缕,也不如之前年轻了。
那一声“兰儿”出口,兰若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这个男人是不爱她的,可是他有什么理由爱她?她是皇上的骨肉,皇上带走了她的母亲,她不过是个野种。
“秦司马,宸妃生前让我带样东西给她的故人。”
他不是自己的父亲,她也不该再唤他父亲了。
兰若把之前宸妃给她的《孤山感逝图》拿给秦司马,“这是宸妃给你的东西。”
秦司马双手颤抖着接过那画卷,眼泪忽然落下了。
孤山回首已无家,不做人间解语花,处士美人同一哭,悔将冰雪误生涯。
字一行行地看过去,眼泪也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宸儿分明是说,她还是爱他的,当年离开他是不得已,她后悔不能陪在他身边,做他的解语花。
秦司马把画卷抱在怀里,泣不成声。
兰若递过帕子去,对他毫不同情:“秦司马还是省着点眼泪吧,待会儿您还有得哭呢。”
秦司马诧异地看向兰若:“兰儿?”
兰若撇了撇脸,“秦司马,别叫得这么亲切,您何曾当本宫是女儿,本宫又何曾是您的女儿,本宫要说的是,您的女儿秦蕊心,在您回来之前,犯了不可饶恕的大罪,与人通奸,加之谋害本宫腹中的胎儿,已经被斩首示众了。”
秦司马后退了几步,差点没站稳:“你说什么?”
兰若冷笑:“本宫还没有说清楚吗?秦司马,您的女儿死了!”
兰若嘴角扬了扬,分明是畅快的。
秦司马几度张嘴,但终究没说出口:“臣还有家事要处理,先行告退。”
秦司马拿着那卷画卷,痛意难忍地快步离开了。
兰若唤末覃过来:“本宫与她姐妹一场,替本宫送送她吧。”
末覃传了哀悼的旨意过去,许氏几乎气昏,那懿旨被摆在秦蕊心灵前,许氏几度想去把它拿下来砸了,都被下人给拦住了。
“夫人,您这是对兰妃不敬,会牵连秦府的。”
许氏两眼充血地看着末覃,嘴里强忍着“毒妇”二字。
末覃说道:“秦夫人,您最好把这道旨好好地供奉在秦采女面前,就是下葬了,也要好好供在牌位前,让秦采女明白娘娘的这份心。”
末覃轻飘飘转身走了,许氏被人死死拦着,才没有追上去。
等到挣开时,末覃早已不见踪影。
许氏扑在地上拍地大哭。
秦司马看见,淡淡地扫一眼,可到底把许氏扶了起来。
许氏一把甩开他,反手就是一巴掌:“都怪你,要不是你,我的女儿怎么会死?你还我的女儿,还我的女儿!”
许氏掐着秦司马的脖子,奋力发泄着。
秦司马任由着她,许氏渐渐地松了手。
蕊心死了,她就算掐死了秦司马又有什么用呢?
许氏狠狠拍打起自己的胸口,这一切都是怪她,她不该把蕊心送进宫去,让蕊心丢了性命。
许氏扑跪在地上,哀求着:“蕊心,你回来吧,娘错了。”
此后,许氏的精神便有些不正常了,常常要去找自己的女儿。
消息传来的时候,兰若绣着牡丹的手顿了顿,针刚好刺破了指头,血滴在牡丹花瓣上,艳红得紧。
怪不得秦蕊心生前喜欢牡丹,牡丹便是这般耀眼的。
兰若在园子里绣了一会儿,有些困了,便打发宫女去拿床毯子来。
等到宫女回来的时候,却发现院子早已空了。
宫女急了:“来人啦,快来人啦,兰妃娘娘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