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芙蓉院那边都安静的很呢！连二小姐都没有再时不时跳出来了惹人厌了。”

“怎么？没有人找麻烦，你还觉得无聊了是吗？”如婳放下手中的托盘，警告地弹了一下如苡的脑门，然后才净手烹茶。

“我才没有呢！我这不是怕她们又在憋什么坏水嘛！”如苡双手捂着额头，撇嘴嘟囔道。

“你若是实在得闲没事做，就去前院迎一迎，看这时辰，那位嬷嬷也该到了。”

如苡“唰”地站起身来，“真的吗？我还没见过宫里的人呢，听说他们都有气势得很，我得去看看。”

话音未落，就跟只兔子似的蹦哒着跑远了。

“这如苡越发没有规矩了！”如婳摇头轻斥了一声。

“好了，如苡年纪小，自然耐不住性子，现在这副样子也挺好。”鱼晴初会心一笑，美眸中充斥着欣慰，那一瞬间莫名的沧桑邈远的气息从其身上透露出来。

如婳心疼地唤了一声，“小姐，你想到什么了？”

鱼晴初回过神来，从前世的情感中抽离出来，浅笑着摇头，示意自己无事，不用担心。

如婳不知道为什么自家小姐仿佛一夕之间成长起来了，这种成长总让人感到心疼。她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尽力调节小姐的情绪，不让她陷进去。

“小姐，要不要去前厅看一看？那位嬷嬷进府怕是要受那边不少刁难呢！”

“不用担心，既然是舅舅舅母他们选的人必然是有手段的，若是连今日这关都过不去，那就算人送进来了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怕也是摆设。而且如苡不是已经过去了嘛，我们就在这边等着就好，相信过不了多久人就会来到我们面前。”

既然自家小姐都这样说了，如婳也没有再多言，安静都在一旁打扇子。

而此时前府侧厅之中也确实如鱼晴初等人猜想的一样，正发生一场小规模的冲突。

柳芙雯坐在主位，居高临下地注视着站在堂下的人。

年纪较长，但保养地却十分不错，精神状态十分好，即使站在下首位置，也不卑不亢，自有其气势所在。不愧是在深宫中浸淫多年还能安然抽身的人。

“你就是白二夫人说的曹嬷嬷？”

“正是。”

“听说曹嬷嬷是从宫中出来的，想必是最重规矩的，还希望你能专心地好好教导大小姐，不该管的事情不要多嘴。”柳芙雯随手将茶盏放在一边，似是漫不经心地告诫道。

曹秋华抬起头，板着脸直视着柳芙雯，淡淡地道：“我来之前，凌夫人已经将府中大概的情况告知给我。大小姐性贤德淑，恭顺良才，被原来的白夫人教养地极好，想来是没有多少需要教导的地方，我也只能尽自己的绵薄之力指导指导日后府中中聩、人员打理方面的杂事。”

“大小姐聪慧明理，这些东西想来是难不倒她的。等她快速成长起来，也可以将府中的事情接过去练手打理，毕竟也没有让姨娘你一直主掌管家之事的道理！”

“你！说好听点你是教导嬷嬷，说难听点你也不过是一个下人，你竟然也敢如此跟我说话？这难道就是你所谓的规矩吗？”柳芙雯拍桌叱喝道。

如苡到来的时候刚好见到两人对峙这一幕，顿时一惊，还以为曹嬷嬷要经受刁难了，刚准备回去找小姐来救驾，没想到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个沉稳的女声。

曹秋华眉眼低垂，神色平静而稳重，丝毫没有因为柳芙雯的话语而动气或是慌乱，“怪不得凌夫人要请我过来。堂堂镜州知府的府里竞也规矩如此混乱，确实是该好好整顿整顿了。柳姨娘你说的好听点是媵妻，算是府里的半个主子，说的难听点不过也就是一个妾室。妾，不过就是身份高点的下人，更何况还是一个带着不清不楚的孩子进府的的妾。也就是鱼大人良善，不仅允你们进府，还把你们算作这府里的半个主子。”

“我身份虽不高，但在宫里也是伺候过三位娘娘的，就算是京城的世家夫人见到我，也是要客客气气地唤一声‘嬷嬷’的。这府里，正儿八经的主子不过也就是鱼大人和大小姐两位。柳姨娘确实该好好学学规矩，以免日后让外面的人笑话。不过也能理解，毕竟之前没有登过什么大雅之堂，现在不懂这些事情也正常。”

“你！你信不信我今天就让老爷将你给赶出去？”

“首先，我是凌夫人请来指导大小姐的，就算是鱼大人也无权谈及赶不赶的事情。其次，谄媚主上，仗势而骄的事情我在宫中也见过许多，可惜这些人最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柳姨娘若是想早日被扶正，还是将心思多用在提升自己上，而不是这些不入流的手段上面。再怎么以色侍人，最后也不过是红颜枯骨，柳姨娘还是好自为之吧！”

如苡站在外面，将里面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听到那个曹嬷嬷将人挤兑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不禁心生崇拜，这也太厉害了，不愧是白家那边请来的强有力的外援啊！

“柳姨娘，时辰也不早了，小姐命我前来迎一迎嬷嬷。既然嬷嬷已经到了，我就先引着嬷嬷去见小姐了，我们就先行告退了！”

柳芙雯被怼的面色铁青，半晌都没有想到什么反驳责罚的话，只得摆手让人先离开了。本就因昨日受的气今日更是不上不下梗得难受至极。可恶的贱人！不过是一个伺候人的下贱坯子，怎么也敢跟我叫嚣的？该死，别等我抓到把柄，今日这账来日我一定会跟你清算清楚！

如苡双眼放光，亮晶晶地望着身边的人，“哇！嬷嬷，你好厉害啊！刚才将那个讨厌的人说的一句话都挤不出来，真是好笑！我早就看不惯她那副高高在上、假装温柔的嘴脸了，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她被挤兑的说不出话来呢！”

曹秋华一直板着的脸此时稍稍柔和下来，唇边也勾出一抹笑意，“我在宫中多年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识过，对付这样的人直接踩着她的心窝子就行。不过也就是她现在身份不高才好拿捏，若是她真被扶正，今日倒也难以对付了！大小姐的事情我也多多少少听凌夫人她们提起过了。大小姐是个聪慧的，小小年纪做到现在这样也是不容易了。”

原来真的有人即使脸上多了细纹和褶皱，也掩盖不住那种内里的风华。曹嬷嬷年轻的时候定然也是一位通透睿智的美人！如苡不禁在心中偷偷地想到。

“小姐，她们好像回来了？”如画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轻声唤道。

鱼晴初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裳，如苡就领着人走了进来。

“小姐，我将曹嬷嬷带过来了。”

鱼晴初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

一身素朴简单的裙衫，头发简单地盘在后面用一根珠钗固定，十分整洁利落，虽然到了一定岁数，脸上避不可免地多出了皱纹，但观其眉眼，年轻时也是一位美人。关键是那一双眼睛，明亮而通透，充满了睿智。再看旁边如苡亮闪闪的崇拜的目光，想来是一位有手段的人。

而曹秋华也正打量着这位白家如此看重维护的小小姐。即使自己在宫中多年，不知见过了多少美人，此时也被这位小小姐的容貌给惊艳地晃了眼。眉如含翠，唇若含丹，精巧的瓜子脸，唇边浅浅梨涡又纯又甜，偏偏又生了一双桃花眼，不笑时莹润水亮，笑时却又朦胧迷离，增添了一丝媚态。这般好样貌若是在宫里怕是又会引起一片腥风血雨。

“这位就是曹妈妈吧？嬷嬷不介意我这样唤您吧？我一见您就觉得亲切，就想唤的亲近一点，而且嬷嬷、嬷嬷的，都把曹妈妈叫老了。”

曹秋华含笑颔首，“小姐这样唤我，是我占了便宜，自然是不介意的。”

鱼晴初笑容更加热切了些许，“我听舅母她们说过，曹妈妈本是回镜城养老的，没想到现在还要麻烦曹妈妈过来教导我这些事情！”

“小姐聪慧，我怕是教不了小姐什么东西。”

“曹妈妈谦让了。曹妈妈可是在后宫之中几度历经风雨的人，身上可有很多东西值得我学习呢！”

曹秋华微微垂首，含笑不语，算是应了鱼晴初这番奉承。

“如婳，去吩咐厨房那边，晚上多准备一些菜肴，也算是为曹妈妈接风洗尘了。”

“这真是麻烦小姐了。”曹秋华迟疑了一下，有礼地道。

“这有什么麻不麻烦的，我们日后就是一家人了，我之后很多地方还要仰仗曹妈妈呢！届时还请曹妈妈不吝赐教！”

“姑娘言重了，之后我定然会尽心辅佐姑娘的。”

曹秋华和鱼晴初两人携手，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

后面一段时间，曹秋华都在教授鱼晴初掌家的一些技巧和人际交往的规则。鱼晴初的成长速度也让曹秋华感到惊叹。没有人不喜欢聪明的学生，两人的关系倒是愈加亲密起来，倒真有了几分真心相待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