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没有开灯。
此时的天色已经渐暗,夏温生一手抓着莲花,一手“啪”的一声打开了灯。令她没想到的是,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突如其来的亮光,让两个人都不自觉地眯了一下眼。
刹那间,两个人四目相视。
“你——”夏温生看着沙发上的人,脱口而出。
眼熟的眉眼和脸型,她见过这个人吗?绞尽脑汁在脑海里过滤,总算对接上了记忆缺口,他好像是几天前拿走她怀里那束紫藤萝的人。
蒋啸许是也没料到她会在这里,惊愕的同时还有一点庆幸。可能是在她身上有看到妹妹的影子,那天分别之后,他的心情一直有些沉重。
看着少女手里拿着的那支莲花,粉嫩粉嫩的,和那天的紫藤萝有异曲同工之妙。倏地,平时泛冷的表情一下子松下来,“你……你在这里?”
夏温生眨眨眼,显然没懂他的意思。
“我是说,你是西街的吗?”
如果是的话,蒋啸起码也该有个印象。
夏温生:“不是,我是东街的。”
东街……斧子的人吗?
蒋啸暗下墨黑色的眸子,在他的印象中,东街和西街的关系好像没有这么好啊,人都可以随便进出了。
就这样,两个人各自坐在沙发的一端,相顾无言。
蒋啸平时跟女生打交道很少,几乎可以说概率为零。突然和一个女生共处一室,他陷入了十几年都没有的尴尬和冷场。
想了半天,他摸索出那么一句,“那个,你吃饭了吗?”
“没有啊。”
他咳咳两声道:“要不然,去我那儿吃?”
夏温生一脸懵逼,为什么突然讲到吃饭上面了?如此巨大的跳跃,让她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蒋啸搓着手,又补上一句,“我的厨艺还不错,你不用这么担心。”
“……”
这不是担心不担心的问题。
夏温生张了张嘴,正踌躇着想说点什么,忽然又插进来一道声音,如同救世主降临。
“今天恐怕不行,人我已经预定下来了。”季昭推门而入,看见客厅的这一情景,淡淡地挑了挑眉,“你怎么过来了?”
蒋啸哼笑一声,答非所问道:“你手艺可以吗?别让人家看了笑话。”
“毕竟某人当年把醋当成酱油,那相比之下我的确是自叹不如。”季昭也不和他客气,直接开怼起来。
从对话中就能感受到,这两人的关系还是挺不错的。
越熟越无畏嘛。
斧子在一旁观看着,和夏温生一起欣赏好戏。
客厅里四个人,一个是西街老大,一个是南街老大,还有两个是东街的前、现任老大。他做梦都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几个老大齐聚一堂,好像就差北街的了。
但一想到北街的那位头子,向来随和的他不屑地抵住后牙。为了西街的安宁,他还是别来了吧,闹得太难看总不好。
蒋啸和季昭唠嗑完,开始跟下一个对象说话,“斧子,好久不见了,怎么不来南街玩呢?”
“是啊,你怎么不带我去南街玩呢?”夏温生就是故意的,坏心眼地在一旁添油加醋。
斧子:“……”
“哦,说到这位。”蒋啸转头侧向四个人里唯一的女生,“斧子,是你东街的。上次帮了我一个很大的忙,不介绍一下么?”
斧子感觉骑虎难下。
哎,西街的事还没处理完,又来一个南街的。之前都跟她说过了要有警惕心,怎么就是不注意呢?!
斧子偷偷地打量了夏温生一眼。
这人不知什么时候嗑起瓜子儿,看得正高兴呢。
光从长相上看,谁都不会认为她是一个心思单纯的人。只有像斧子一样跟她认识了十几年的人,才把她那傲娇又体贴的性子摸得通透无比。
“我叫夏温生,是继斧子之后的新任东街头领。”夏温生翘着二郎腿,手捧瓜子,扬起一个极具侵略性的笑容,“蒋爷,久仰大名。”
蒋啸怔了一瞬,然后就笑开了,“哈哈,是吗……是我孤陋寡闻了。”
季昭手插口袋,走到中间隔开两个人,用那种随意的语气道:“行了,认识也认识了。你在不在这吃饭,不吃的话就回去。”
“吃吃吃,开饭吧。”蒋啸回笑一声,之后便不再言语。
片刻后,厨房的菜被陆陆续续端上了桌子。吕小桃看见蒋啸,害怕吃的不够,临时又做了几个小菜。
做完这一切,她拉着郭飞赶紧溜去了另一个房间。说真的,虽然他跟他们昭哥关系挺好,但每次见他,还是会不由得发怵。
郭飞觉得好笑:“你怕什么呀?底下那群人不知道,我们几个还不知道?蒋爷就是嘴硬心软,再说还有我在,你怕啥呀?”
“就是怕嘛,你不觉得他的表情很恐怖吗?每次都板着个脸过来,像别人欠了他800万似的。”吕小桃张牙舞爪道。
郭飞被她这番形容逗得笑歪了牙:“啊哈哈哈,那的确是。我第一次见他,也是有点小怕的。”
“对吧对吧!”吕小桃道,又看向另一个人,“白嘉,你怎么不去那吃呢?”
白嘉惨着一张脸不说话。
吕小桃:“?”
白嘉都要哭出来了,“我有不能说的秘密啊。”
郭飞:“什么鬼啊?”
看着两人好奇的面色,白嘉问了句:“你们真的想知道吗?”
两人波浪鼓似的点头。
“好奇害死猫啊。”
“没事儿,我们是人。”郭飞满不在乎道,“快说吧。”
白嘉:“……”
最后,在两人锲而不舍的追问下,他道出了那段诡异又悲伤的过往。匆匆讲完,对面两个人端着一碗饭,陷入了沉默。
白嘉叹气:“所以说还是不讲的好。”
吕小桃和郭飞:感觉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
这边,正式又宽大的饭桌上。
虽然只有四个人,但表情相差迥异。
两个侃侃而谈;一个埋头扒饭;一个食不下咽。
这饭吃得实在漫长。不知不觉,天都暗下来了。吃完饭,几个人坐在沙发上聊天,也是一些鸡皮蒜毛的小事。
夏温生像只仓鼠一样,继续在茶几上捞东西吃。
斧子都看不下去了,低声道:“我们东街又不是没吃的,你克制点。”
“吃你东西了?话这么多,过来给我剥瓜子!”
“……”
无可奈何也只好忍气吞声。斧子从袋子里拿出一手新的瓜子,兢兢业业、任劳任怨地专心剥起来。
在另外两个人看来就是一个勤恳的保姆。
蒋啸饭后有抽烟的习惯,边拿烟边说:“斧子这动作够利索啊,平时没少干吧?”
斧子有苦难言。
蒋啸笑了两声,对季昭说:“打个火。”
“没火。”季昭瞥他一眼,又看向他手指间夹的烟,出声道:“把烟灭了。”
蒋啸问:“为什么?”
“我不喜欢烟味。”他答得很快,都没有思考。
“这可见鬼了……”蒋啸不知该笑还是该气,“你这个烟桶子居然有朝一日和我说你讨厌烟味?!”
见状,季昭直接拿过他手里的烟扔进垃圾桶,说起了道理话:“烟对身体不好,我已经准备戒烟了,你也一样。”
蒋啸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的笑话,反问:“你戒烟跟我有什么关系?”
“入乡随俗。”
蒋啸:“?”
这狗东西在说什么文雅话,仗着自己脑瓜子聪明天天咬文嚼字……
季昭贴心地补上一句:“这是西街,我做主,所以你得听我的。”
然后他就眼睁睁地看着季昭把他的整包烟收走了,外加一个打火机。
蒋啸:“……”
夏温生吃了会儿瓜子,又看上了旁边的开心果,为了不影响吃的速度,她决定做两手准备,一个剥瓜子,一个剥开心果。正欲拿起开心果,一只骨骼分明的手伸过来,把她手里的东西拿了去。
“?”她扭头望去。
季昭回给她一个淡笑的眼神,手上已经有了动作,麻利顺畅地把壳剥开,再把果实尽数放在一张餐巾纸上。
等差不多填满了半张纸,他推过去,“吃吧。”
“哇……谢谢。”夏温生有些受惊若宠,挺尴尬啊。为了缓解这种气氛,她决定犒劳一下这两个人,正好桌上有茶杯,“那我来泡茶吧。”
可还没等她的手指碰到茶壶,又一只粗糙的手伸过来,挡住了它的去路。
“??”她默默地抬头看去。
蒋啸拿过茶壶,看着她的眼神很温和,连说出来话的语气都是轻柔的,和刚刚完全是两个态度,“你不知道茶叶在哪里,我来泡吧,你坐着就好。”
“我……”
蒋啸不等她回答,拿着茶壶去找茶叶了。这时,一左一右的两个男生又在她面前放下一堆的瓜子仁和开心果。
季昭甚至还问她:“够吗?要不要再来点水果?”
不用了。。。
本来只是想捉弄一下斧子,可怎么突然从一变三了?而且一个一个的,你们这是在喂猪吗?
夏温生即使真的想吃水果,现在也不想吃了。只不过是让一个人剥点瓜子而已,结果瓜子、开心果什么的全来了,连茶水都安排上了。她要是再说想吃水果的话,这些人可能一个个给她插好再喂到嘴里这种事情都做得出来……
此时此刻,她感觉自己像一个巨婴。
想想都恐怖……
从这天开始,很长的一段时间,夏温生对核桃瓜子这类东西都有些反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