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来到第二天上午,埃米尔和赛恩如今的身份不同了,莫斯伍德吩咐军队要优待他们,所以他们可以不用像其他人一样拼命工作。
埃米尔很清楚,享受这种优待肯定是有代价的,但老话说得好,巨大的代价必然伴随着丰厚的回报。
据莫斯伍德所说,他们首先要经过三天的特训,在这期间将有人专门监督他们。
赛恩心里直发怵,不禁怀疑这个监督者不会是胡安吧,他正要提出疑问,莫斯伍德就否定了。
“当然不是,那家伙是专门监督老夫的,确保老夫没有拖延任务。”
“那就好,不管来的是谁,只要不是那家伙就行。”赛恩不由得松了口气。
“呵呵,”莫斯伍德捋着胡子笑,“劝你不要太自信了,说不定老夫派来的监督者也是个惹人厌的家伙。”
“欸,别啊。”
“哈哈哈哈。”
莫斯伍德大笑着,正准备离开房间,埃米尔却叫住了他。
“莫斯伍德先生,我想问您一件事,希望您能如实回答,”埃米尔的表情极其认真,“否则就算打死我,我都不会当您的徒弟。”
“……哦?”莫斯伍德被他的气势吓到了,“小小年纪可不要随便以死相逼啊。”
“抱歉,我可能说得有些重了,但这也表明了我们想要知道真相的决心。”
“是吗?那你说,老夫听着。”
“嗯,请问当您的徒弟是有生命危险吗?”埃米尔直言不讳。
“……啊?”莫斯伍德愣住了,显然有点吃惊。
埃米尔注意到了他的表情,不免感到疑惑,难道真是他们多心了吗?
没过一会儿,莫斯伍德回过神来,决定说出实情。
“哎呀,还真是瞒不过你们啊,看来老夫真的老了。”
“……原来真的有啊。”
“嗯,是有风险,不过,会危及生命什么的就太离谱了。”
“哦,那到底是什么风险?”
“会遇到诅咒。”莫斯伍德一本正经地说。
“哈?”
埃米尔和赛恩顿时傻眼了,不禁怀疑这是在拿他们开涮呢。
“呵呵,老夫就猜到你们不会信,但事实就摆在眼前,你们之后就会明白了。”
莫斯伍德说完就离开了,只留下两人面面相觑。
埃米尔知道他出去干什么,本来这个小房间是莫斯伍德工作的地方,但现在他必须腾出来给徒弟们特训,暂时无事可做的他接替了埃米尔的事务,亲自指导外边那些新兵。
最后,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耐心地等待那位监督者的到来。
不知等了多久,房间的门被轻轻推开了,埃米尔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心想这个监督者肯定不会是五大三粗的壮汉。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也确实不出所料,不是壮汉,而是个身穿浅黑色铠甲的士兵,对方身材高挑而匀称,戴着有面罩的头盔,让人看不清其真面目。
在这略显拥挤的房间里,三人面对面站着,竟一时尬住了。
“咳咳,啊,忘记了,”士兵终于开口了,居然是女人的声音,她赶紧摘下了头盔,低头向两人道歉,“实在对不起,我刚从训练场过来,一时忘了以真面目视人,多有冒犯,还请两位担待。”
两人听到这话都愣住,埃米尔总感觉这种说话的方式有点熟悉,短暂回忆之后才反应过来,这不就是之前他们遇到的那个骑士的说话方式吗?
随后,士兵抬起了头,埃米尔这才看清她的样子。
只见她有着一头漆黑的秀发,绑成了干练的单马尾,脸上透着少女特有的稚气,看起来跟埃米尔他们的年纪差不多。
不过,她那坚毅而认真的表情,让她又显得颇为成熟,毫无疑问,这是个非常靓丽的少女,但她穿着如此威严的铠甲,举手投足间充满了力量,似乎在表明她并不是那种柔弱的温室之花,而是会扎手的蔷薇。
“啊,你,你好,我……”
埃米尔看得呆住了,毕竟他长这么大从未见过这般有气质的女孩。
“嗯,我知道,你叫埃米尔是吧?”
少女露出灿烂的笑容,瞬间打破了那种充满威严的形象。
另一边,赛恩也跟埃米尔一样的表情,但他更多的是震撼,一种心灵上的震撼,或者说是微妙的心动。
“你呢?你是赛恩吧,嗯,看来我的情报没错。”少女自顾自地说着,“对了,还没自我介绍,我叫做莉迪娅·弗洛斯特,是一名见习骑士,虽然离正式骑士还有一段距离,但我的实力可不弱哦,而且我的志向就是成为一名正式骑士,希望有一天能向伟大的克蕾丝蒂大人效忠。”
“哦,原来真的是骑士啊。”
“嗯?你们好像有点惊讶诶,一般人看我穿的这身应该都能知道吧。”莉迪娅感到疑惑。
“呃,那个……”
这种时候,他们都不愿意说自己是从偏僻的乡村来的,但莉迪娅看出了他们的穿着,很显然是最便宜的那种。
埃米尔也察觉到了这样的目光,不免更加窘迫了,没想到第一次跟这种美少女见面,却穿得如此寒酸。
“哦,是这样啊。”莉迪娅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什么。
“……”
“不过,别以为你们来自贫穷的村庄,就指望我对你们产生不必要的同情心,你们听好了,我的指导可是相当严厉的。”莉迪娅一脸严肃地说道。
然而,这番话却让埃米尔和赛恩感到不可思议,莉迪娅并没有瞧不起他们,反而觉得他们会让人产生同情,但是仔细一想就明白了,因为莉迪娅是骑士啊,就算是见习骑士,也比一般人拥有更崇高的品质。
所以,听了这话,他们感动不已,对骑士这种职业的感情更加浓厚了。
“好了,我来这里可不是跟你们闲聊的,”莉迪娅开始进入正题,“当然了,在休息时间,找我闲聊没问题,我也非常欢迎,但现在你们的任务非常重要,甚至关系到这座城镇的存亡,我不允许你们有任何怠慢的想法,听清楚了吗?”
“……听,听清楚了。”两人愣了一下,赶紧回答。
这时候的莉迪娅直接变了个人,美丽而充满威严,让人无法靠近。
“好,那就先从基本的训练做起吧。”莉迪娅说着,坐到了墙边的椅子上,然后将头盔放在桌上。
“啊?什么基本训练?”埃米尔懵了,心想莫斯伍德从来没有说明啊。
“……”
房间顿时陷入了安静,静得似乎能听到某两个人的心跳声。
“啊哈哈,对不起啊,我忘了给你们说明了。”莉迪娅突然不好意思地笑了,她一脸窘迫。
而这样的举动让他们之间的气氛更加尴尬了,埃米尔当然不怪她,他只是担心莉迪娅会因此下不了台。
“没事,你是第一天指导我们嘛,没考虑周全也是理所当然。”埃米尔赶紧安慰她。
“是啊是啊。”赛恩说不出特别的话,只好连声附和。
“哈哈哈,你们可真是好人,”莉迪娅笑了笑,“要是换做我爷爷,估计早就发火了。”
“爷爷?”
“啊,忘了说了,莫斯伍德是我爷爷,全名叫莫斯伍德·弗洛斯特。”
“原来如此。”
“嗯,那咱们还是继续吧,”莉迪娅点了点头,或许是端坐着有些无聊,她干脆翘起了二郎腿,然后说道,“所谓的基本训练无非就是烧红铁片,然后通过捶打祛除杂质,再……”
“等等,”埃米尔打断了她,毕竟这些工序他们昨天就做了好几遍,“这些我们都知道,既然如此,我们明白该怎么做了……”
“哦?是吗?”莉迪娅莞尔一笑,“你们真的明白吗?哦不,我是说你们真的知道完成我所说的这些步骤的难度吗?”
“……什么意思?”
“你们去房间角落看看那些铁片吧,看完之后,说说跟外面的铁片有什么不同。”
埃米尔照做了,他从堆成小山的铁片之中拿起一块,结果刚拿起来就差点掉下去,这块铁片未免太重了,相当于外面那些铁片的五倍。
赛恩的力气大一些,拿起一块铁片不在话下,但他也觉得奇怪。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不是用铁矿制成的吗?”
“不,是铁矿,但不完全是。”莉迪娅卖起了关子。
“……”
“唉,好吧,看在你们如此好奇的份上,我就说明一下。”莉迪娅变换了一下坐姿,继续说道,“你们知道这片大地上有一些非常稀有的矿石吗?”
“没,锻造武器除了铁矿,还有其他的吗?”
“当然有,那些稀有矿石一般都只存在传说之中,比如从稀有到极度稀有的这四种矿石,像透明水晶一样的白晶矿,有着鸟类羽毛般纹路的深蓝色的蓝羽矿,通体紫色,形状跟鱼鳞差不多的紫鳞矿,然后是外表金灿灿,却比普通的黄金更闪耀的金辉矿。”
“虽然都是存在于传说中的矿石,但肯定是有人见过才会被流传下来,而巧合的是,我爷爷年轻的时候就发现了一处白晶矿的矿脉,虽然帝国的法律规定,私自采矿是违法的,但面对那么珍稀的东西,有几个锻造师能不心动呢,所以就悄悄开采了这些白晶矿。”
“所以说,这些铁片就是白晶矿打造的?”
“说得对,但也不完全对,白晶矿可是相当稀有的矿石,不可能全部冶炼成金属,你们可以猜猜看,这些铁片的具体制作方式。”莉迪娅双手抱胸,期待着他们的回答。
“……应该是铁矿和白晶矿的混合吧,也就是合金。”埃米尔稍微想了想,说道。
“嗯,那么赛恩,你说呢?”
“啊?”赛恩发现莉迪娅正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了,他目光躲闪,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支持埃米尔的判断,毕竟,他是当过铁匠铺学徒的,肯定比我知道得多。”
“很好,回答得不错,”莉迪娅点了点头,继续说,“白晶矿本身是无法锻造的,它最大的作用就是跟其他金属混合在一起,大幅增加金属密度和韧性,让它在跟其他金属同样大小的情况下,拥有更大的重量,经过锻造后更加坚固和锋利,甚至削铁如泥。”
“这么厉害的吗?”埃米尔惊叹。
“当然,不然怎么叫传说中的矿石呢,不过,相比另外几种传说矿石,还是太普通了,可惜的是,另外三种真的只存在于传说中,就算得出了有人见过才会被记载的结论,但帝国的学者们却有不同的看法,他们认为这三种矿石很可能是杜撰的。”
“这样啊,如果真的存在的话,不知道会打造出什么神兵利器。”埃米尔轻声说。
“好了,科普就先到此为止吧,这只能给你们增加一点见识罢了,毕竟我们还是得考虑现实问题,为克蕾丝蒂打造武器,白晶矿是绰绰有余的,你们暂时就先拿这些训练吧。”
“可是,这么珍贵的东西……”赛恩有些担忧。
“呵呵,没事的,这里只是一小部分,爷爷家里还有很多,你们这辈子都可能用不完。”
“好吧,”埃米尔点了点头,拿起一块铁片就扔进火炉中,“那咱们就开始吧,莉迪娅小姐,锻造过程会很漫长,得辛苦你监督我们了。”
“哈哈,多谢提醒,你以为我是谁啊。”
莉迪娅开心地笑了,她没想到埃米尔会特地关心她。
赛恩被那张笑脸迷住了,心想有这么一位美丽的少女看着他们工作,就算累死都心甘情愿。
他明白自己是对莉迪娅产生了爱慕之心,但他也清楚自己是什么货色,永远不可能配得上像她那么高贵的骑士。
从昨天那位老兵的讲述可以得知,既然她爷爷是贵族,那她也算是贵族之后了,要不是有重要的任务,他们可能永远不会有交集。
赛恩很知足,他能跟莉迪娅说上几句话就觉得很庆幸,或许他今后有机会在战场上建功立业,但他发誓永远不会忘记今天见到莉迪娅时产生的那份感动。
其实一开始,莉迪娅确实觉得百无聊赖,如果不是经不住爷爷的拜托,她也不会接下这份苦差事,但是当她看到了埃米尔,然后听到他不经意的关心之后,她突然对这个少年产生了一丝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