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父皇，虽然九弟在这方面的确有天赋不假，但这不代表他心甘情愿地想要前去赴汤蹈火。”

贺竣万万没想到皇上会这么安排，想到喻晟一言不发便能坐上主帅的位置，而自己再三请求却不能担主证明自己的实力，这样一对比下来，他心中更觉得不公平了。

人人都拿没有实战经验来搪塞他，但无一人点破是皇上不给自己机会。

皇帝了解四儿子想要迫切证明自己的实力，但是又不曾正确地认知到自己的短处，便觉得头疼，但是这么多朝臣在场又不好直接点破，毕竟年轻气盛，还是要给他留上三分面子的。

在皇上头疼之际，喻晟忽然开口。

“回父皇，对于父皇所安排的一切，而且都尽可能的听命，绝不会有任何抱怨的心思，而此去应对匈奴，儿臣也会保证能够很好的完成任务，请父皇放心。”

喻晟这孩子从小到大最大的优点便是让人放心，无论做什么都散发着成熟稳重的意味。

即使现在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说他适合太子之位，皇上却仍旧是要把最重要的事情安排给他。

听到他这么开口，贺竣更是不甘。

皇上却和他截然不同，整颗心放回了肚子里，不再担心会有什么差错。

“既然这样的话，你们兄弟二人便前去共同击退匈奴好了，竣儿，凡事还是要多听听你哥的。”

“是。”

贺竣不服气的接受，心情却早已跌到了谷底。

在下早朝后，他马不停蹄地回去跟母亲抱怨，这厢虞渊明这是欢喜的不得了，他打心坎儿里是认可喻晟的，如今见他愈发的年少有为，眼看着便要带兵前去击退匈奴，更是对他表示认可。

虞宛矜见父亲满面春风的回到府里，便面带笑意的追问他缘由，她今日着了身水粉色的纱裙，风轻轻地吹过来，裙摆浮动，让人远远看去便觉得是哪个仙女儿下了凡尘。

“父亲今日似乎心情不错，可是朝中有什么喜事？”

她笑意盈盈地追问，脸颊上有了梨涡。

“自然是喻晟，这会儿的匈奴正猖獗，皇上命九皇子前去击退匈奴，还要带着同为副帅的四皇子，我强者九皇子当真是年少有为，日后必会有一番大作为呢！”

他对喻晟的印象是十分不错，每每说起他都要侃侃而谈许久。

“是么？”

虞宛矜听到这件事却不是那么开心，没想到他竟然要出征，还是和贺竣一起。

虞渊明看着心事重重的女儿，只当是女儿家有了新烦恼，便不再追问同她草草说了几句便离开了，留下若有所思的虞宛矜坐在原地，思量着这件事情有可能会怎么发生。

她前世的确是经历过这回事，但可惜当时他整颗心都在贺竣身上，他前世未曾参加这一次击退匈奴的任务，并不清楚喻晟如何。

她现在只担心贺竣对他下黑手，毕竟他心如蛇蝎，从始至终都在嫉妒和防备喻晟，而此时后者似乎还远远没有意识到他那颗歹毒的心，肠还得想办法提醒他小心才是。

喻晟这么好的人，可务必不要被他算计。

她坐在府中整整忧心了半日，最终想到是应该给他写一封书信，想必以喻晟的聪明才智定然是能够想到信中的提醒之意的。

但可惜这信中应当是夹杂了太多的思念，以至于她提笔时一字一句都要颇为慎重，最终又花了小半日才修书一封，写出了一页纸的内容。

待她仔细看后，其实总结出来这无非就是牵肠挂肚的一些腻歪话罢了，还有些是不明显的担忧之意，想让他提防身边人。

“去将这封信给九皇子。”

她拆逢秋将信送出去后，心中的大石头才狠狠地落了地。

第一次知晓所谓“纸短情长”的道理。

这封信喻晟并未回复，她亦不知道他收到信时有任何感想。

眼看着都城中也到了早秋之时，一早一晚，颇为寒凉，虞宛矜是个畏寒体质，待出征之日前夕，她便看到了逢秋喜气洋洋地走进来同她报信。

“小姐，明日皇帝带着皇后，灵贵妃群臣相送九皇子和四皇子前去出征，小姐可要爬上城楼和他们一起？”

这句话让先前有些茶饭不思的虞宛矜豁然开朗，整颗心又开始扑通扑通地跳起来，被下人这般调侃和报信儿，脸色都不禁红了几分。

“好呀。”

她瑟瑟地答应下来，便开始寻起了明日要穿的衣裳。

她想着穿什么倒不是太要紧，左右喻晟离她远也未必能看着，不过皇上和皇后在场，兴许他们不会往她心悦谁这方面想，到时只需声称“跟着灵贵妃来凑热闹”即可，不过也得打扮的认真点。

她左右为难，选了身胭脂色的袄裙，考虑到天气，外面披了件茶白色的斗篷，整个人显得格外娇气温柔。

次日一早，她携着逢秋早早的来到城楼等候，为了不让人发现她“心有所属”，还特意找了个隐蔽的位置。

“见过皇上，皇后，贵妃。”

她挨个行了礼后便待在一旁巴望着了。

大军浩浩荡荡地自远处走来，路过他们一行人时会停下行礼，虞宛矜紧张的抓住了衣角，忍住不让自己热泪盈眶。

他在人群中最为显眼，一身铠甲，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几分漠然，似乎什么人都走不到他心坎里，而杀人最是不留情。

这应当夹杂着太多感想，但她脑中一片空白，在真正见到他时，连眼泪都掉不下来。

喻晟一眼就看到了虞宛矜，但目光也只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随即挪开。

仅仅一眼，便足以挂怀。

他心里软的一塌糊涂，虞宛矜更是不知道，她写的那封信会被他随时带在身上。

皇上并未对他们说什么，该有的警戒在朝中已经说够了，今日前来无非是为他们送别。

“出征！”

随着一道声音，大军便有序地离开宫里，不多时就消失在了众人面前。

虞宛矜回到家里，坐在庭院简单的整理了一番思绪，想到自己整颗心不能跟着喻晟飞走，即便再挂念她也不好因此而碍着了自己的事。

她要来了虞府藏书馆的钥匙，开始学习群书，她前世为了贺峻读过许多的书，但是自己深深知道，那些都是不够的，如果真的想要辅佐一个人，务必要认真学习这书中的一切。

虞渊明深切地关注女儿的一切行为，只晓她最近整日泡在书馆中，便不由得询问她缘由。

熟料虞宛矜面对父亲的询问，只是乖乖一笑，并未回答他具体原因，反而话锋一转，拉着他的手臂撒娇道，“对了父亲，女儿最近有一个新爱好，想要学习武功，以免能够保护自己，父亲请人教我武功可好？”

虞渊明闻言，也只是惊诧了一瞬，但是最后便想到也许这是女儿在鄞州路上所学习到的知识，便充满笑意的将府中中能够教人武功的老师，通通塞到了虞宛矜的院中，并且严厉吩咐“务必要把小姐教好，按照他所想要的东西进行教学”。

这一消息对于阖府中无疑是爆炸性的，不出半日，上上下下大家都知道了大小姐要练武。

“虞宛矜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然还要学习东西，我以为像她这样的白痴，整日只会混吃等死呢。”

虞娅惜整个人酸溜溜的，心中像堵了什么石头。

“我也瞧她是不正常，哪有女儿家想要练武的，莫不是做了什么心虚事，生怕有人要暗算她呢。”

姨娘重重地将口中的瓜子皮吐出来，恨不能喷到虞宛矜脸上好揭穿她这惺惺作态的伪善面目，虞娅惜以为虞宛矜疯了，两人竞相辱骂着她不对劲。

怎么有人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性格到做事跟之前完全不一样？

而虞渊明却不想这么多，女儿好不容易想要改变，他自然开心的不得了，对女儿有求必应，她说要读书，便请整个城中最好的夫子来上门教她。

只要她想要的，恨不得是天上的星星也给她摘下来。

虞宛矜并非嘴上说说，学习也刻苦，对夫子所教的内容一点就通。

同时每日也早起练武，不过虞娅惜却没她那么勤奋了，每到早上便是她的噩梦。

虞宛矜的舞剑声吵的虞娅惜哀怨不已，一到清晨便捂起耳朵从床上坐起来，辱骂抱怨道，“虞宛矜大早上抽什么风，她自己不睡觉便不让别人睡觉了吗？”

可怜即便她心中有一千个不满，也没能改变虞宛矜的所作所为，气的姨娘咬牙切齿，想为女儿讨一个公平，但是想到虞渊明整日顺着她来，便是不好再说些什么了，只得面上带着笑意前去试探性她。

徐氏一步一顿地来到了虞宛矜的院子，只见她一身素衣，头发紧紧的挽着，手中拿着剑正练习挽剑花，像极了话本子中描绘的女侠。

徐氏不着痕迹地冷笑一声，凑到了她面前关切地询问道，“我说矜儿最近是怎么了？姨娘在这院子里一大早上便能听到你舞剑的声音，真是勤快呢，我还听下人说你最近爱上了读书？不知道矜儿都读些什么书？”

徐氏掩着帕子，一副情真意切的模样，让人看了很难不信她。

但虞宛矜深知她这弦外之音，只是笑笑，将剑复又拿到了她面前，低声开口，'“姨娘，我这最近正学练剑，技术不太好，还是离我远些，不然一个误伤毁了容可就担待不起了。”

徐氏观察到她眼神中的阴郁，被她唬的不敢再开口了，眼睛下意识地瞪大，又装模作样地在这看了一会儿，见她愈发不理睬自己，心中便气不打一处来，挑了个下早朝的时间又去问老爷。

“老爷，你说最近矜姐儿是不是中邪了？哪有幼年时不学习，如今到了快嫁人的年纪又是读书又是习武的，女孩子家家挥刀舞棒的可怎么好……”

徐氏咂舌，里里外外将虞宛矜贬低的不如人。

虞渊明听得心里烦，女儿所做的一切都是自己全力支持，她这般说的，倒像是在打自己的脸，遂冷哼回道：“你管这么多做什么？倒是惜姐儿被你惯的不像话，倘若你好好管教她，像矜姐儿这般就万事大吉了。”

话落，虞渊明便甩了甩袖子，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姨娘不服气，冷着脸子回到院子里，见虞娅惜无所事事地摆弄着绣花针，想到虞渊明的话就气不打一处来，“惜姐儿你整日做这些有什么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