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冷啊?束引从来没有感受过如此蚀骨的冷意,自己执意跟着天界大哥哥跑来了极川游玩,抛下了家里妊娠期的母亲,可是事情不知怎的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大哥哥不见了踪影,自己怀中抱着刚刚出生的弟弟,在极寒的凛冽之地行走。
白茫茫一片苍白的大地,风裹挟着暴雪一刻不停的打过来,她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婴儿,自己尚且能挨受的过,尚在襁褓中的宁戈该怎么办?
刚刚母亲将弟弟交给自己,自己绝不能让他有一点闪失,母亲怎么也跑来了?父亲呢?可是现在的境况该怎么办呢?
束引被风雪肆出泪来,脸被冻得无一丝血色,身体无意识打着摆,但是她还是将自己的厚棉衣脱了下来,又给孩子裹了一层。
从极川城被赶出来已经两日了,大哥哥不知去向,早知道就不跟着来了,如今自己家不知出了什么事,她决定还是原路返回,靠自己是走不出这里的。
又行了不知多久,束引又累又倦,几乎走不动了,她无意识的抬头远瞧,竟然是熟悉的大哥哥,哥哥身上的淡金色光芒在一片雪色天地间格外醒目,她眼中顿时涌出泪花,委屈极了。
“哥哥,我在这里,束引快坚持不住了。”束引边跑边喊,可是那个身影似乎也在疾行,是朝束引远去的方向。
束引低头看了一眼弟弟,他已经很久没哭闹了,也没醒来,束引愈发急了,拼命朝着那抹黄色身影跑去。
跑的急了,跌了一跤,还好自己把弟弟包裹的较为厚实,没有摔疼,束引连忙爬起来,再看时,那抹明黄色身影已经不见了。
束引感到心中狠狠的揪起来,发疼发涩,明明希望就在前面,可是就这样失去了,绝望弥散开来,她又大声呼喊了一声:“哥哥,回来。”
远处的那人猛地停住了脚步,原来他的怀中竟还抱着一个伤痕累累的人,那人气息奄奄,似是难以久活于世。
应价转身回头,并没有看到什么,或许是自己太过敏感思念了,他还需快些将这极川城主送回城内才行。
未曾想到,这竟成了应价此生最后悔之事。
他倾心相待之人,从此再也找不到了,在世间寻找的千年里,每一个夜晚都在后悔,为何当初没有回头去找一找。
束引没有想到自己还能醒过来,而且一醒来就看到平日对自己宠溺温柔的母亲,她立刻涌出泪花委屈的要去抱她,却未想到母亲一脸冰霜的狠狠将自己推开。
束引愣住了,没想到平日温柔的母亲会这样对待自己。
“都是因为你的任性,我们家再也回不去了。”年轻女子怀抱婴儿,眸中含泪,只是一直忍着,没有让泪落下来。
自己只是像往日那样,跟着一直信任的天界哥哥出门游玩,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变成今日的样子,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母亲,我…”
“你别说了,我不想听,你记着,你的父亲死了,跟应价脱不了干系,以后,不准你再亲近他。”女子严肃的盯着女儿道。
束引瞪大了眼睛,不可能的,父亲那么厉害,不可能死的,大哥哥陪伴自己那么多年,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她一定会问清楚的。
女子下一刻咳出一大口血,吓得束引又哭起来,来不及多想什么,爬到母亲身旁帮她顺背,帮她把血迹擦掉。
或许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女子便没有再像刚才那样疾言厉色,看着女儿不知所措的哭着,帮她轻轻的拍着背。
“引儿,别忙了,坐下,母亲有话要说,第一件,不要回极川城,也不要再去找应价。”女子眉目舒展,看着束引道。
束引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看着母亲坚定的眼眸,只能轻轻的点了点头。
“第二件,等你长大了,一定要去人族首领那里,拿到我族圣物护生瓶进入结界取回你的仙格,听到了吗?”
“我会的。”束引看着母亲略凌乱的呼吸,哭着说道。
“最后一件,好好照顾你弟弟,他才刚刚出生,就受此寒气,恐怕终身不能好了。”女子望着怀中的婴儿,终于落下泪来,孩子仿佛受到感召,哇哇大哭起来。
女子急忙来哄,只是气弱游丝,嘴角噙着一抹鲜血,看着令人心疼。
“母亲,您说这话什么意思,引儿要永远和母亲在一起,您不要离开我和弟弟。”束引抱住母亲纤细的身体,眼泪打湿了女子的衣袖。
女子将女儿也搂在怀中,体会着最后的天伦之乐,而后看着女儿道:“我已经将最后的灵息转入宁戈体内,他还未曾修炼,懵懂无知,你要知道,你是天生的仙胎,有灵气护体,应无大碍,来,你抱着弟弟。”
束引坐直伸手将弟弟抱到怀中,看着弟弟宁静的睡颜,终于有了一丝力量。
旁边的女子倒在地上,身体渐渐化成透明的白色光芒,怎么也抓不住,束引哭着喊母亲,却是再没有任何回应。
束引呆呆的坐在那里,仿佛世界的一切都割裂了,什么也没有了。
那边的应价将极川城主送到城内疗伤,他的心中总是闷闷的,此中人员杂乱无绪,因为城主的伤势慌作一团,他走到庭院中,蓦然想起听到的那一声呼喊。
他的心猛地痛了一下,不行,还是要回去看一下,淡黄色的身影倏忽间消失无形。
此时,城主最小的儿子复篱带着一个女子一脸怒容的回来。
“这样都便宜她了,你刚刚为什么拦我?”男子怒气满满道。
“公子何苦气坏了身子,那人也是什么也不知道,这也是上一代的恩怨,这两个孽障如今失去记忆,您还用法器切断了她与天界的联系,她受了这些罪,也只能沦为乞儿,一个仙族贵女,如今成了这等模样,还不够大快人心吗?”
听了女子这么说,男子终于不再气愤,而是转头奔向里屋,大声哭喊道:“父亲大人您一定要挺住,我为您报仇了。”
一声哭喊引得众多兄长和下人侧目,众人无不在心中暗嘲,如今他老子还没死呢,就惦记起城主之位了。
和他一同回来的女子嘴角噙了一抹笑意,不知在打什么算盘。
再说应价来到先前的地方,用血灵引感知了一下周围,哪还有什么踪影,大雪纷飞肆虐,他忽然感到极为寂寥,好像一切都变了,由心而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焦灼之感。
果然,再后来,他看着长大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小宝再也找不到了。
寻找的几百年间,他不敢多想,绝对没有那样的如果。
一日,他竟然看到了她原身的踪迹,通体雪白的有着银丝纹路的小鹿,他笑出了泪花,在异荆藤处拼杀两日,终于救出了这只小鹿。
却发现,并不是她,只是一个她的同族,他心中苦笑泣血,原来,终究是水月镜花。
他还是将这只凡界小鹿带上了天界,偶尔对着他发呆,异荆藤沼泽地毒气凶猛,那小鹿中毒已深,恐命不久矣。
不顾心腹至交的阻拦,逆转天意也要用锁魂玉为他续命…
又是几百年过去了,天界凡界又是新新气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