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引连忙扑过去,将上神凌乱的发丝捋顺,用袖口轻轻擦拭着一些明显的血污,微微托起上神的头揽在自己膊肘间,轻轻唤了几声“上神”,只是上神沉静清冷的脸上没有丝毫反应。
刚刚应价似是硬闯了那个井下的密道,如果这个结界是花珩灵帝所创设,必定威力无边,上神此刻如此狼狈,连束发和额玉都散乱开来,或许漫天神灵也未见过上神这个样子。
束引不知上神内伤如何,只是衣袖所浸染的鲜血已经令束引骇然,她必须赶紧带上神找一个有深厚修为之人疗伤。
此处不再是井下,这里天地开阔,一碧万顷,不知上神是如何做到的,远远望去,周围是一片绿草如茵的平原,但是没有任何建筑和人迹。
束引试了一下仙法,惊喜的发现丰厚的灵力正在慢慢回升,虽然此刻恢复不多,但也足够她带上神找个落脚之处。
上神的锁魂玉在刚刚就泛起了淡淡的金色光华,似是感知到了主人的危险,束引将锁魂玉额带穿过上神如瀑长发间,轻轻系起来,希望这最高阶的法器能给主人一些力量。
束引小小的身躯架起上神,向着一处飞去,这里有鸟雀,想来鸟雀飞往之地必然有生机,果然,束引惊喜的发现了不远处有一棵高大茂盛的灵树。
灵树周围是木桩茅草搭成的一个个简陋屋舍,不管怎么样,上神必须要好好休整一番,束引将上神扶坐在树下,自己想找人了解一下周围情况。
刚走到一处屋舍前,伸手欲敲,便被一人抓住手腕,拉扯着走到一处十分逼仄隐秘的角落,束引吓了一跳,正待出手,竟发现拉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前两天救的女娃的母亲。
女人身上穿的衣衫与那几个融封的女子差不多,左边胳膊间挎着一个藤条所编的篮子,神色慌张,看到束引似是洪水猛兽。
“你,你怎么找到这里的,青越如何了?”女子担忧道。
“姊姊,她很好,你不必担心她,我来到这里,也是说来话长……”束引忧虑道。
“千万不能让这里的人知道,你跟我来。”女子四下望过,准备带束引去自己住的地方。
“可是,我还有一个朋友他受伤了,我将他安置在东面的树下了。”束引朝那个方向指了指。
女子一听更是惊恐万状,赶忙让束引将她带去,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昏暗,周围并没也见到有什么人,束引带着上神,进了一个看起来有些破败的屋舍。
安顿好了之后,束引便用恢复一些的仙法帮上神调息,她的力量微乎其微,上神内伤冲撞激猛,束引无辙,这必须用强大的仙力才能稳固疏导,要是木愿尊者在就好了。
“姊姊,这里是人族所居之地吗?你们这里有没有护佑一方的神灵呢?”束引心中焦急,看着上神的伤,有些不知所措。
女子沉默半晌,似是经历一番挣扎,只是脸上冷冷清清,束引才反应过来,这里的人都是没有神情映射内心的,女子说:“嫙女离开后,来了一个灵女,最近又来了一个灵师。”
一时之间束引有些怔愣,之前在用穿云宝链不知做何阴谋的女子,还有全身不露一处的神秘男子,突然映入束引脑海,难道是他们?
女人形容了他们的模样,束引可以确定就是他们,只是神秘男子在井下所说的话犹言在耳,现在想请他们帮忙,根本是死路一条。
正待束引焦灼之际,外间传来一阵吵嚷,是一些男人的声音,很尖锐,不似善类,女子推了一把束引,让她快些躺床上,束引有些惊诧。
床上,正躺着昏迷不醒的上神,她怎么躺?
最终还是妥协了,在青越母亲的推搡下,她无法顾及狭小的单床,轻轻的斜趴在上神身侧,一半身侧紧紧的贴在上神的左侧胳膊。
大姐迅速扯过一旁的被子,将两人严严实实的盖在下面,又撒上随处可见的枯草,不仔细看确实令人难以觉察。
束引心跳的好快,上神真实的触感,熟悉的气息都令她感到舒适振奋,她好像很早很早之前就闻到过这种淡淡的馨香,只是仔细回忆却想不起来。
她脑海中只有一些模糊的片段,那是自己幼年时,还是小鹿的体态,并未化形,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抱在怀里,她好享受那种被顺毛摸的感受。
或许是自己的父母亲吧,这一直是束引珍藏在心中的回忆。
很快束引便被外间的声音打断了思绪,应该是青越的母亲去了外间好言询问,但是被对方蛮横纠缠,束引听到交出来,小女娃等,因为有些距离,听的并不真切。
最终声音渐渐安静,只是女人没有进屋,束引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她动了动微酸的脖子,撑起左手想从上神身侧爬起来。
一只大手突然按在束引脑袋上,束引不明所以的被这个霸道的力量往下压了几分,脸贴在了一个温热的胸膛上,束引愣住了。
她听到了扑通扑通的心跳,震惊的说不出话,上神的心跳?上神的手吗?上神醒了?
离得这样近,束引觉得有些尴尬不自在,自己实在有失体统,这可是天界的尊神!
束引想起来,但是后脑勺的手未动分毫,是因为上神觉得危险还未解除?否则他为什么这样,但是,上神醒了?
这真的是个好消息,束引欢欢喜喜的也不再想那么多了。
黑暗中应价叹了口气,他是在束引刚刚给他调息身体的时候醒了,虽然有意识,但是一时之间无法醒来,护心鳞耗尽最后一丝灵光,也只让他保有最后一丝神思。
他用了很巨大的毅力才动了自己的右手,不想她离开,他太害怕再失去。
应价大致知道外间的事,也知道束引轻轻侧身趴在自己身侧,谁也不知道他有多喜悦,那是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原来,这就是喜悦的感觉。
他曾在花珩灵帝的指引下,照顾过一只幼年白鹿。他第一次见这只小鹿,便从心里觉得亲密,它小小的一只,全身都是纯白色,天生便是仙体,只有一缕极淡的银色的丝绒毛婉转萦绕在额间、眉眼,顺着纤长卷翘的睫毛处轻挑,纯情可爱到无以复加。
花珩在凡界亲见小鹿降生,这只小鹿的命格贵重,她的父母皆是天界正仙之身,更是鹿族中一脉单传的白鹿灵慧之首。
命格过于贵重,身体纤弱承载艰难,幼年容易早夭,于是两个鹿族上仙便求在凡界的花珩灵帝想个辙子挽一挽,让她先渡过此劫。
于是花珩灵帝从她命格中取过一格来注入灵法,投入到一处,润泽凡界最落后的一族,便是人族,人族若发展好了,这一格便更尊贵圆融。
得灵帝之照拂,也得亲自许诺身体好了可以随时取回,小鹿的父母自是万般感恩,此贵格仙灵放在那一处,与整族慧灵相互磋磨,必然相辅相成,等小鹿长大了,他们夫妇取回不难,到那时,小女自然可承载,必然贵不可言。
有舍才有得,小鹿父母商量过后,为了让孩子更好的成长,戒骄戒躁,夫妇俩离开族群,决定给孩子最严格的练习。让她更坚韧,强大。
应价记得鹿宝小时候,很是倔强,她似乎对父母十分不理解,每次她被父母严格的管教折磨,痛苦不堪时,她都会去找她的避风港。
这个避风港仅仅是站在那一语不发,他的父母就会温和客气的退下,这时候这个高大的男子坐在院中冷泉旁的摇椅上看书,小白鹿就窝在他一旁睡懒觉。
偷得浮生半日闲。
他总有好吃的、好玩的带给她,而她调皮的、大胆的莽撞总能给他淡然的生活带来一抹亮色。
直到后来浮光掠影,终成一梦,仿佛这么温情脉脉的时光都不曾存在过。应价一日再去时,发现什么也没有了,他那时明白了懊悔、疼痛、愤怒的含义。
可是一切的一切他都抓不住了。
此时,锦被遮蔽的黑暗中,他能清晰的触碰到,他失而复得的人,他曾经没有完成的要守护她的使命,他想完成。
外面静悄悄的,没什么动静,束引感觉脑袋上的压力不再那么沉重了,她也平静下来了,于是轻声喊了一声:“上神?”
回答她的是安宁和寂静,难道上神没醒,刚刚那一按只是上神潜意识的行为?
女子适时进来,掀开了她二人身上的锦被,束引赶忙爬起来,上神神色还算安然,不见清醒的痕迹。
“我,我们一起去把青越接回来吧。”女子面上清冷,但是声音却有轻微的颤抖。
束引发现了,她是在害怕。
“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或许我能帮你。”束引扶住女子的双臂,眼神坚定,承担了她恍惚中几欲倒地的重量。
“逃不掉的,只要是跟嫙女有关系的人都逃不脱。”女子眼睛失去了光彩,腿软软的,若不是束引扶着,她应该就倒在地上了。
“那个灵师让首领抓了嫙女培养的女使,已经封融了四五个人了。她们是死是活也不知道。”女人有些崩溃,面色有无法表达,束引能感受到她巨大的无奈。
“青越,也是嫙女培养的女使?外面的人要来抓她?”束引问了一句,心中有些疑惑。
这么说来这些被送到红色山崖的女子都跟嫙女有关,而且这件事还是那个神秘的男子做的,他到底是何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