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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与武林
我玺爱蹴車倍咁憩
武侠 类型2022-08-24 首发时间49.1万 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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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与武林-引子
作者:我玺爱蹴車倍咁憩本章字数:1.5万更新时间:2023-12-06 19:58:08

宣和五年,即公元1123年,山东梁山:

这梁山,宋初之时因黄河之水泛滥,多次侵袭梁山周边,致河提决口,河水漫入,形成了大大小小的水泊。而后这些水泊越来越大,多次蔓延,将这群山包围,这梁山就此便化为一座孤岛。因这天然形成的四面环水,使得后世之人若占山为王,便可凭此天堑,以御外敌。

在这梁山之上,有一处地势平坦,甚为开阔,可容得四五万人持戈而立,乃是天然的演武场。此时这“演武场”上,设有一座高台,足有十余丈高。这高台之上吊缚着一人,此人约莫四十五六,生的魁梧雄壮,虽遍体伤痕,身心俱疲,但那双浓眉大眼,坚毅有神,却无半分屈服之色。

高台之前的大片空旷之地,一群人被上了枷锁镣铐,皆是满身血痕,显是受了极重的刑罚。他们身上有伤,且身负的脚镣极为沉重,故而下盘不稳,不得已伏地而跪,然腰板却挺的笔直。这一干人等,足有两三千之众,均抬眼望向被吊缚于高台之上的男子,人群中但凡还有气力高声言语的,皆冲这男子嘶吼叫唤道:“教主!!教----主------!!”

在这一群人环侧,一众身着甲胄,手持刀枪剑戟的兵士,他们怒目圆睁的瞅着这班身负枷锁镣铐之人,以防其跃上高台抢人。这些兵士深知,这身负枷锁镣铐的人群之中,大有武艺不俗的狠辣角色。此刻他们虽皆有伤在身,但这瘦死的骆驼,终究还是大过骡马甚多,以致这些兵士屏气凝神,紧握手中兵刃,丝毫不敢有所懈怠。

距这吊缚着男子的高台数十丈开外,另设有一座更大的高台,在这高台之上立着数十人。这数十人里,有的一身官吏装束,有的身着华美的重铠甲胄,有的袒胸露背甚为英武,一眼瞅去,皆不似等闲之辈。

这数十人中,当先一人,貌黑身矮,不过六尺身长,但却眼如龙凤,眉似卧蚕,唇方口正,髭须地阁轻盈,颇有几分英气。他向着身旁一位身着官服,其形魁梧,颐下生须,面色黢黑的男子深深一揖,道:“宋某在此谢过枢密使大人,若非大人在圣上面前进言,这方贼决计不会自汴京押解至此,在这梁山水泊再行立决,以正国法!”

这身躯魁梧,黧面长须之人淡淡一笑,面向天际一拱手,回他道:“宋先锋言重了,此乃圣上念及苍生,广施仁德,绝非咱家之功。圣上知悉宋先锋在征讨方贼一役中,手足弟兄折损大半,便颁旨将这贼首送至此处再行处决。这一来,可告慰宋先锋那些泉下的手足弟兄,这二来嘛......”

说到此处,这黧面长须之人扭头看向那“演武场”上身披枷锁镣铐的两三千人,又道:“这二来,圣上仁慈,曾多次与咱家言道,说这百姓疾苦,所以起事谋反,皆是受那贼首蛊惑。若能幡然醒悟,洗心革面,重归正途,那便放其一条生路。圣上深知宋先锋也曾落草,为四寇之一,而后受得招安,为吾朝北伐契丹,征讨三寇,立下功劳。圣上想宋先锋所历之事与眼前这一众人颇为相近,若能说服这一众人等迷途知返,不仅可免去诸多杀戮,他日这些人里,若能为吾朝所用,立了功勋,岂不美哉?”

这貌黑身矮之人继续作揖道:“当今圣上,广施仁政,只诛首恶,余罪不究。罪臣备受皇恩,这才迷途知返,重归正道。如今圣上又令罪臣去劝慰他人迷途知返,罪臣自当不辱使命。只是.......只是依圣上旨意,此次监斩方贼,当是童大人为主,我为副。若由罪臣来主持这劝慰一众人犯弃暗投明之事宜,岂非有失这主次之别?罪臣以为,还是当由童大人......”

不等他说完,这黧面长须之人便连连摆手道:“哎!宋先锋言重了,什么主次有别?圣上如此安排,必有其深意。这旨意中说的明白,咱家虽为主监,但诸事皆由宋先锋你这副监主持。我等依旨行事便可,莫要妄自揣测!”貌黑身矮之人随即附和道:“童大人所言极是,是宋某过多拘泥于礼数了,这般循规蹈矩反倒是有违圣意。”

这貌黑身矮之人上前几步,向着那被吊缚在高台之上的男子朗声说道:“方腊,方将军!身为大宋子民,以你之文采武艺,雄韬伟略,不思精忠报国,为天下解忧,却以所谓教义蛊惑人心,挑唆众人起事,乱我朝纲。更有甚者,汝竟敢妄自称帝,意欲毁我宋室根基。今宋某在此,上承天子之命,下应我水泊梁山‘替天行道’之号令,将你就地正法。临刑之前,你可还有甚遗言要说?”

方腊被吊缚于高台上甚久,本已奄奄一息,听得有人与他高声言语,这才睁眼。他虽睁眼,却不向那貌黑身矮之人瞥上一眼,只冷冷回道:“呵呵,宋将军!今我兵败,已是你宋江阶下之囚。你要杀便杀,何必多言?”

宋江再度抬高嗓门,厉声道:“方将军!你我二人,本都身归绿林,这绿林中人,当以义字为先!将军为一己之皇位,竟以手足弟兄之血,来涂红身上这件龙袍。日后将军即便坐上龙庭,又岂能心安理得?今日,将军当在此伏法,然将军身后这一众弟兄,也皆因你而陪葬。将军你行此谋逆大罪,你的这些弟兄们,你这些弟兄的父母妻儿,也皆因你一人而受株连。你......你于心何忍啊?”

方腊尚未回话,只听得那一众身披枷锁镣铐的人群中,冒出一个年长之人的声音:“宋贼!你休要在此颠倒黑白!我明教教义,乃是行善去恶,众生平等,若有金银财物,须当救济贫众。今天子昏庸,‘六贼’当道,致百姓疾苦,民不聊生。我等一众弟兄,拥护方教主起事,只为惩恶扬善,度化世人,开一清平世道。赵佶这昏君,对真正的乱臣贼子视而不见,却视我等为乱臣贼子。哈哈,他赵佶便要诛我九族,我也不惧。我爹娘及发妻早已身故,膝下只余二子,也皆随我入了教,除此再无别他亲眷。”

这长者方才言毕,身后两个青壮汉子齐声道:“爹,孩儿愿随您一同赴死,绝不皱下眉头,莫要叫旁人看轻了我齐家儿男!”原来这长者姓齐,二子话音刚落,他便展开双臂将二子拥入怀中,口中念叨着:“好孩子,好孩子!”

人群中又见一女子,约莫二十五六,怀负襁褓,缓缓站起,细腰一挺,厉声道:“宋江老贼!你自诩什么替天行道,精忠报国,如今却与这‘六贼’之一的童姓阉狗站在一处,形同他之幕僚,岂不可笑?小女子原本家境殷实,却被这‘六贼’之首的蔡京,夺我家产,戮我家眷。我父我母、我夫君及我夫家一门,均为这奸相蔡京所害!只余我,和我这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孤儿寡母苟且于世。我与这‘六贼’不共戴天,只恨本事不济,未能报此大仇!今日你们若害了方教主,我与我这尚不更事的孩儿,必随教主一道赴死,绝不苟活!”

这女子身侧的众位教中弟兄,有与她相熟的,或频频摇头,或发出轻叹。其实自这可怜的女人失手被擒以来,她那孩子便不曾有人喂养,早已殁去。她如今怀抱着一个襁褓,只不过是给自己留存的一个念想罢了。前有齐家父子三人,后有这丧子不久的少妇,经他两家言语激励,一众明教弟兄纷纷情绪激昂。一时之间,接二连三频频发声,有的高呼:“光升明界,暗坠深渊;行善去恶,众生平等!”有的则放出豪言“赵佶小儿欲诛我九族,只管来便是!”

此时方腊冷眼看向宋江,道:“宋将军,我明教弟兄,皆心存大义,只循善恶,无惧生死。除极个别叛教之辈外,我明教中人又岂会贪生?你想凭其亲眷子嗣以作要挟,逼他们归降宋室,却是想错了!”宋江闻言,愤然摇头道:“冥顽不灵,无药可救!”方腊哼了一声,道:“然而真正冥顽不灵,无药可救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你宋-----公------明!”

方腊干咳了一声,清了清略显嘶哑的嗓子,继续道:“宋公明,你可知晓?昔年,方某曾与你的大哥-------托塔天王晁盖有过一面之缘。我与你那大哥晁天王,真乃一见如故,无话不谈。晁天王对我言道,说这宋室天下,百姓所以疾苦,志士所以报国无门,皆因这‘六贼’当道,上瞒天子,下欺良善。彼时,晁天王治下之梁山,只为惩恶扬善,替天行道。为天下豪杰,乃至为‘六贼’所害之天下志士,寻一处避难之地。”

方腊又道:“晁天王曾与我坦言,这‘六贼’不除,何谈精忠报国?只会寒了天下志士之心罢了。可他宋室赵姓子孙,只思吟诗作画,歌舞升平,如何能指望其清肃‘六贼’,重振朝纲?他赵姓子孙,如此昏庸无道,毫无作为,缘何便不能由我取而代之?哼哼,宋公明,如今你既为梁山之主,却不遵晁天王之遗志,公然与这‘六贼’为伍!”宋江摇头冷笑道:“方将军,你口口声声心系百姓疾苦,行的却是屠戮江东百姓之事!他日你若登上大位,能似当今圣上这般仁德么?”

方腊闻言,先自一愣,少顷又言道:“这......这皆是......你们这般歹人,暗插细作在流民之中,煽动哗变,以离间我军民!”宋江又道:“不错,这确是枢密使大人的计策。然童大人暗插的细作不过数十之众,而你方将军屠尽数万手无寸铁的百姓,却又是何道理?”

方腊面色大变:“你......你......这军中之事,若不揪出细作,军心必乱。我虽不忍,却也不得已出此下策!”宋江上前一步,正色道:“方将军,朝廷曾数度欲招安与你,皆被你拒之。当初你若肯受招安,圣上可是许了你官职的。奈何你贪恋那张龙椅,宁死不降,迫的童大人施计离间你军民。我若是你,既揪不出细作,纵然朝廷要教我身首异处,我也必定请降,断不可教百姓蒙难!”

方腊被宋江一席话驳的面红耳赤,一时竟无言以对。他身后教众纷纷发声道:“宋贼,你休要在此假仁假义,颠倒是非,污蔑教主!”“圣公贤明大义,怎容你这贼子诽谤!”方腊忽而想起一事,向宋江道:“哈哈,方某可是知晓,这‘六贼’之首蔡京,其庶子江州知府蔡九,便是为你梁山兄弟所杀。你梁山与他可是有杀子之仇,他又岂能容得下你?”

宋江闻言,一时语噻,此时他身后的黧面长须之人,即“六贼”之一的枢密使童贯,上前一步道:“方腊!汝这反贼死到临头,非但未有丝毫悔意,且仍欲蛊惑众人,还妄图挑拨宋先锋与相爷!宋先锋,此贼若不速速处决,由他巧舌如簧、妖言惑众下去,久必生乱!”宋江忙向着童贯一揖:“大人所言极是!”于是转向高台两侧的两名刽子手,做了个手势示意准备行刑,而后掷出一块令签。

这令签尚未落地,便听见被吊缚着的方腊高喝一声,众人抬眼看时,那捆缚他的绳索已自断作数截。那方腊显是已挣脱了束缚,自空中缓缓落下。童贯与身旁一众人心中惊道:“这贼子濒死前,竟还有这般气力?”方腊双足一触地,旋即向位列高台左侧的那名刽子手拍出一掌,那人急使长刀挡格。二人隔着一丈间距,掌风将那长刀击的凹起,直撞向那刽子手的肚皮。而后这长刀立时断作两截,那刽子手肥硕的身躯直撞下高台,贴地拖行了四五丈,直到背心撞在旁侧的一个石墩子,方才停下不动。

那刽子手狂呕了一口鲜血,一嘴的牙落了一半。好在他身子骨硬朗,加之方腊因先前重伤,劲力走衰,这一掌虽令他受伤不轻,却并无性命之忧。立于高台右侧瘦高个儿的刽子手,见此变故,口中大叫一声“啊呀”,双手紧握长刀,大踏步抢将来,直向方腊面门砍落。方腊见他刀来,却是不紧不慢一个折身,抬手凌空一托一送,于是这高台之上惊现出诡异一幕。这瘦高个儿的刽子手,终究不似他的同僚那般走运,只见他长刀正要落在方腊身上之时,忽而双手将刀一横,反向自己颈项送来,便如自刎一般,将自己项上那颗头颅斩落。

这瘦高个儿的刽子手头颅尚未落地,方腊已探出只手,那柄长刀顺势被吸入其掌心拿定。这一番变故,惊的童贯慌忙拔出腰间长刀,横在胸前,并连退了几步,一旁的宋江也连退了几步。他们身后忽然闪出一人,挡在他二人身前。看此人,四品武官服饰,年约二十五六,面容俊秀。他回身向童、宋二人抱拳道:“烦二位大人暂且规避,此人便交于在下吧!”

宋江忙回道:“明轩贤弟,这方腊武艺高强,你须当心......”宋江话音未落,他身后又有一人上前,搭住他左臂。但见此人目炯双瞳,眉分八字,身躯九尺,仪表堂堂,颇显富豪之气。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这梁山的第二把交椅卢俊义卢员外,江湖上唤作“河北玉麒麟”。只见他对宋江言道:“哥哥,明轩兄弟的武功,便是十个我也及不得他。区区方腊,岂是他的敌手?哥哥还是随我退后,免得明轩兄弟与之动起手来,拳脚无眼,恐伤到哥哥。”

宋江见卢俊义前来相劝,正自犹豫,此时这年轻武官也进言道:“大哥,且不说这方腊有伤在身,便在平时,我与他动手,也只需一只左手,便足以应付。大哥无需忧心,反倒是大哥身在近前,我动起手来,难免畏首畏尾,恐不慎误伤了哥哥。”卢俊义忙附和道:“明轩兄弟所言极是,童大人、哥哥,你们还是随卢某退后吧!”宋江点了点头,与那年轻武官又寒暄了几句,便随着卢俊义退后,这童贯将长刀入鞘,也同宋卢二人一起退后。

见宋江等人已退出三十丈开外,这年轻武官才将右臂垂至后背,左臂向前一探,向方腊道:“方教主,就让晚生来领教下贵教的护教神功-------‘乾坤大挪移’吧!请!!”方腊手握长刀,仰天大笑道:“哈哈,晏统领的武功,我教中一众弟兄早已领教了。说来惭愧,我教自诩人才济济,却无一人可逼出晏统领的右手。”原来这年轻武官名唤晏明轩,江湖传言他有一只天下无敌的右手,而先前朝廷剿灭明教一役,他仅以一只左手,便结果了明教数十位高手。

方腊叹了口气,一手抚着手中长刀,继续说道:“这‘乾坤大挪移’,与我教来说乃是护教神功,而对晏统领而言,只怕都算不得什么上乘的功夫。方某修习这‘乾坤大挪移’已有二十余载,至今未破这第五层玄关。方某想来,纵使能练至第七层,也便堪堪能胜过晏统领这只左手,若晏统领使出右手,方某仍是命在顷刻。”

晏明轩淡淡一笑:“那,方教主,你还打是不打?你若不打,那便束手伏诛吧!”方腊也笑道:“晏统领之武功,当世能匹敌者寥寥无几,方某自知斤两,便不行这自取其辱之事了。方某亦自知命不久矣,只不过,只不过我还有句话要问问你身后那位宋大哥。”他抬头看向已退至三十丈开外的宋江,大声唤道:“宋公明,宋公明......”

方腊:“宋公明!你也算一方豪杰,当真甘心受那狗皇帝的招安,归依于朝廷么?方某自知今日难逃一死,我身后这班弟兄们,想必也是生还无望。我死后,你以为你同你那班弟兄,自此青云直上,高枕无忧了么?嘿嘿,只怕过不多时,你和你这班弟兄,也会步我明教后尘,皆化作白骨。”

方腊举起手中长刀,指向宋江大声叫道:“宋公明!方某便在下面等着你来!我......等着你来!”言毕,转过身来,瞅了一眼高台之下点起的火,这原本是为对他执行火刑而点。在童贯等人看来,方腊其罪,单斩首示众已是不够,当以火刑焚尽其满身罪孽。方腊举头望向天际,口中唱道:“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善除恶,惟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万事为民,不图私我。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方腊唱完,双手握刀向一众明教弟兄一拱手,道:“诸位弟兄,方某对不住诸位,先行一步了!”他身形一动,跃至两三丈高,在空中快速旋起,那柄刀,迅即向自己颈项一抹。众人皆见自他颈项喷出一道血柱,其身躯急坠而下,恰好坠入那火海之中。明教众人齐声惊呼:“教主!!!教主!!”大半教众吾自泣不成声。先前那姓齐的长者淡淡道:“十三啊,一路走好!老叔我即刻便下来陪你了!”

这时,卢俊义身后一男子,约莫二十七八,身长六尺有余,腰细膀阔,生的甚为俊俏。他见到方腊自刎当场,当即叹道:“这方腊确是条好汉子!只可惜......”他话音未落,卢俊义便出言数落他道:“小乙,你这话如何说得?似方腊这等贼子,便当千刀万剐,死不足惜!”这俊俏男子忙回道:“主人教训的是,是小乙失言了。”

一旁的宋江则道:“卢员外,依宋某愚见,这方腊一身本领,若报效朝廷,必将得以重用。奈何他误入歧途,难以自拔,最终落得个自行了断,唉......可惜了,可惜了......”卢俊义:“哥哥无须为他哀叹,他自知不是明轩兄弟的敌手,也只有自行了断这一条出路了。他方腊原本就有伤在身,早已是强弩之末,此刻他的功力不过七成而已。休说是明轩兄弟,便是要胜过卢某,也是不能。”

见方腊已死,童贯与宋江缓缓归位。宋江向明教众人高呼道:“诸位,今方腊已然伏法,宋某在此,承天子之命,只诛首恶,余罪不究。诸位若有迷途知返之心,只管说来,枢密使童大人自会为之做主,恕其无罪。”言毕,宋江走向明教众人,有三人相随而行。这三人中,有二人是常伴童贯左右的内侍,一个名叫童灭,一个唤作童绝。还有一位乃是宋江一押狱出身的兄弟,名唤“一枝花”蔡庆,手捧一柄“冥头招鬼刀”。

在明教众人前排,宋江正瞅见那齐姓长者,便问道:“老人家,方腊现已伏诛,您老年事已高,正是当享天伦之乐的年纪。您老膝下二子,皆是一表人才,您便是不为自己着想,也为你这二子想想吧!宋某在此,劝您说服二子,一道弃暗投明吧!”这齐姓长者正眼都不瞧向宋江,口中只唱着方腊临走前的词句:“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齐姓长者将这词唱完,忽而跃将起来,扑向蔡庆,双手抓落,直抢住蔡庆手中那柄“冥头招鬼刀”。蔡庆未曾料到此番变故,这才发觉这齐姓长者虽是上了年纪,却也是个练家子,登时惊的面容失色,手中这刀便被他顺势夺了过去。旁侧的童灭、童绝二人,恐他向宋江发难,双双抢出,挡在宋江身前。可这齐姓长者却丝毫未有向宋江发难的心思,自蔡庆手中抢过刀来,便如他所追随的方腊一般,自刎当场。

齐姓长者的二子,一齐扑向父亲的尸身,失声痛哭道:“爹!爹!!”便在此时,童灭向前一步,拾起齐姓长者自刎的刀,指向其中一子:“老爷子已然走了,你怎么说?降是不降?”此子抬眼瞥了童灭一眼,旋即一扭头,照着他手中之刀撞来。童灭正欲收刀,已是不及,此子项颈在这刀刃上一抹,登时血流如注,眨眼之间也步了其父后尘。

此子刚一殒命,一旁的童绝便抬手掐住另一子的咽喉。宋江见他动手,大喊一声“且慢!”话音未落,这另一子的颈项已被童绝扭断,当即气绝,自此,齐家父子三人尽皆以身殉教。宋江心中叫苦,毕竟自己也出自绿林,若叫他亲手处决方腊麾下这一众弟兄,终是不忍。他本欲说以利害,好教这父子三人回心转意,却不想他三人如此决绝。

童灭见宋江神色有异,便劝他道:“宋先锋,此等冥顽不灵的乱臣贼子,死则死耳,宋先锋犯不上怜悯与他。咱还是继续咱的差事吧,您说呢?”他将蔡庆那柄“冥头招鬼刀”紧握在手,挨个儿向那一众明教义士问道:“你降是不降?”每被他问及一人,皆如方腊和齐姓长者那般高唱:“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这些人此后之结局,或自尽当场,或为童灭童绝所杀。

这“冥头招鬼刀”,虽做工精良,远胜寻常刀具,但童灭如今凭此刀先后斩杀明教中人已达百人之多,这刀质地虽好,却终究不是甚旷世神兵,刀口已然砍缺了一块。童绝对童灭言道:“大哥,似我们这般挨个儿质问,逐个儿杀伐,如何是个头?大哥你纵使气力不减,你手中这把斩人的刀,只怕它自己也承受不住。”言毕,他指了指那把砍缺了一块的“冥头招鬼刀”。

童灭道:“二弟你所言甚是!”转头向宋江:“宋先锋,如此一个一个问之,确是繁琐。不如这样,咱给这群人每二百之众进行分拨,一拨人一拨人的问。这每二百人中,若有回心转意的,便叫他走出圈子,那冥顽不灵的,便将其聚于一处,再以箭矢射杀,岂不省事?对了,宋先锋,听闻你麾下有一人,唤作‘小李广’花荣,箭术卓绝堪比汉时的李广。我还听说,征讨方贼之时,这位花荣将军还组建了一支‘羽箭营’,而后屡立奇功,可有此事?”

宋江回道:“不瞒二位公公,宋某这位花荣兄弟,确有百步穿杨之能。征伐方腊之时,他所组建之‘羽箭营’,与那‘九天神箭’庞万春所部交火,也不曾落得下风。公公莫不是想要他们......”童灭道:“听闻‘羽箭营’例无虚发,以他们来射杀这方贼余孽,再好不过。”宋江忙道:“那,就依公公。”他随后向远处另一座高台上的花荣做了个手势,花荣当即领会,令旗一挥,片刻之间便有一支千人队在“演武场”前集结。

这支千人队中,有四百人身负长弓,端的是膂力过人,箭术高超;另有六百人,或手持长枪,或执有校刀圆盾,列作三队,以“品”字阵型,护住那四百弓手的正面及侧翼。这明教众人中被选出的第一拨二百人,也纷纷被赶至近前。宋江上前一步,向这二百人朗声道:“诸位英雄豪杰,当今天子仁慈,深知百姓疾苦,所以起事,皆因受人蛊惑,故当从轻发落。天子圣明,只诛首恶,余罪不究。诸位中若有回心转意,迷途知返者,必定既往不咎,赦其无罪......”

不等宋江言毕,人群中便有人开口骂道:“宋贼!你休要为那狗皇帝脸上贴金!明教中人,焉有贪生怕死之辈,又岂能与汝等贼子同流合污?你无须再言,只管给个痛快!”又有一人出言嘲讽道:“姓宋的!俺原还在想,汝这厮何以处处为那宋室赵姓狗皇帝说话!如今俺终是明白,敢情你姓宋,便当自己是‘国姓爷’了?故而处处为这宋室说话,真不愧为他宋室皇帝身边的一条狗!‘国姓爷’,您便行行好,勿要再这般磨磨唧唧,快些给俺们个痛快吧!”

见众人辱骂宋江,身后一浑身煤黑,肉粗皮厚的汉子跳将出来,手舞双斧道:“汝等这些个撮鸟,敢骂俺哥哥,看俺一斧子剁翻了汝!”宋江忙回头斥责道:“铁牛,休要在此胡闹,速速退下!”这汉子急道:“他们骂哥哥,哥哥能忍,俺铁牛可忍不了......”他话未说完,宋江猛然一拂袖,其身后浪子燕青等几位头领先后抢出,将此人生拖硬拽了回去。

此时,原高坐另一高台上的童贯也走到宋江近前说道:“宋先锋啊,圣上虽有好生之德,然这般贼子却视若无睹。如此冥顽不灵,无须再过多问之,都杀了吧!”宋江:“这......圣上知我出自绿林,后经招安,便令我以己之所历,劝慰众人归降。若今日无一人归降,宋某岂非愧对圣上?”童贯连连摆手道:“今日之事,咱家尽看在眼中。宋先锋好言相劝,磨破唇舌,这班歹人却仍是冥顽不灵,已无药可救。回京之后,咱家必定向圣上禀明,今日无人归降,并非宋先锋之过。”

宋江还欲言语,童灭、童绝又抢在他之前言道:“义父所言极是,宋先锋无需自责,这每拨二百人,之后咱们便只问一句‘降是不降’,若无回应,便依义父之言,就地正法。眼前这二百人,已算问过了,便直接杀了吧!”宋江见这三人皆是一般说辞,虽是仍有不忍,却也只得点头附和。

听得一声令下,那四百弓手齐齐搭箭在手,那第一拨二百人齐声高唱“焚我残躯,熊熊圣火......”,随即纷纷应弦而倒。过的片刻,童灭、童绝抢到那血泊之中查探,二人瞅了一阵,竟未见侥幸不死者须他二人补上一刀。这二百人,每人皆是身中两箭,一箭正中心口,一箭正中眉心。二人心中暗道:“这宋江的‘羽箭营’果然了得!每支箭均正中要害,无一虚发!”

二人忙向童贯复命,示意经过查探后,此番行刑可谓干净利落。童贯则一挥手道:“把这一干贼子的尸身拖走,换下一拨人!”于是如法炮制,又处决了五六拨人,这两三千明教教众,已死了半数。人群中,有一俊俏少年,年约十八九岁,他目睹教中弟兄惨死,泪水夺眶而出。他旁侧一位中年男子见状,出言安抚道:“黄湛兄弟,唉!我知你与这宋贼有杀父之仇。然而今日,你非但大仇未报,却还要目睹一众好兄弟尽皆死于其手,唉!这个中酸楚,老哥我也是......”

中年男子见黄湛一言不发,只是痴痴看向远方,湿润的双目中满是哀愁、无奈、失落,便又道:“小兄弟,老哥知你心中还有件心事。那个人,唉,那人已不再是你兄长了。那人如今,与这宋贼已是八拜之交,他既不愿认祖归宗,不愿认你这个弟弟,你又如何还将他视作兄长?纵使你今日不死,日后再寻宋贼复仇,那人必会相阻,你与他之间.......唉!你娘临走前嘱你的两件事,你成了其中一件,另一件则必定不成。”

这黄湛仍是一言不发,此刻又有两拨人为这“羽箭营”的箭矢所杀,亡者尸身被拖走后,下一拨人又将被赶去赴死。中年男子道:“小兄弟,轮到咱们啦!唉,你如今被诸事所困,活的这般辛苦,倒不如似咱这些已故去的兄弟,两眼一闭,反倒解脱了!哈哈,这当真是‘喜乐悲愁,皆归尘土,怜我世人,忧患实多’啊!”

黄湛和中年男子这一拨二百人,已被押上了“演武场”,这一众人皆高唱“焚我残躯,熊熊圣火......”之词句,唯有这黄湛,只是垂泪,仍一言不发。只听得一个声音高喊“放箭”,那四百人又再度张弓搭箭。黄湛只听旁侧的中年男子说道:“别了,黄湛兄弟!咱哥俩,来世再做兄弟!”黄湛瞅见四百支箭矢迎面飞来,已是万念俱灰,只闭目待死。

黄湛双目紧闭,只求速死,以得解脱,耳边却忽而传来阵阵好似风铃般的声响,数年来闻得此声已不知有多少回了,已是再熟悉不过。黄湛既喜且惊,暗想:“我,死不掉了,死不掉了!”当即睁眼,看向正前方,那迎面飞来的四百支箭,尽数断作几截。方才那“羽箭营”的千人队,靠前列作“品”字阵的六百兵士似是受了极强的外力,手中长枪、校刀、圆盾齐齐断裂,这六百人自七窍中喷出七道血柱,头颅几近崩裂;这六百人身后的四百弓手,因离的远些,受这外力袭扰见衰,却也自每人七窍中渗出血来。

这靠前的六百人,先自毙命;这靠后的四百弓手,倒在血泊之中呻吟、叫唤不过片刻,也陆续气绝。“羽箭营”这支千人队,眨眼之间便皆命丧当场,无一生还。黄湛看向环侧,见一极美的女子立在一侧。这女子看去年约三十上下,一头乌发极为茂密,直垂至腰间。她一袭紫衣直落至双足,裙摆间似有隐隐泛起鱼鳞般的光泽,容颜极为秀丽脱俗,神色冰冷,肌肤白的有些骇人。

黄湛瞅了这女子半晌,这才挤出几个字来:“大......大姐姐......”这紫衣女子瞥了他一眼,轻蔑一笑道:“哟,你如今不唤我作‘老妖婆’啦?你这一声‘大姐姐’,我记得你这是第二回这般叫我吧?咋听来觉着如此生分捏?”黄湛泣不成声道:“大姐姐,方腊大哥、齐爷爷都死了!你救救大伙儿,救救大伙儿吧!”这女子回道:“你娘走时,我只允了她,会一生护你周全。至于旁人的死活,与我何干?况且,你真当我是大罗金仙么?能救下这所有人?”

不等黄湛回口,紫衣女子又数落他道:“你说你屁大个孩子,干些啥不好,非学人造反!也不去瞅瞅,这古往今来,造反成就帝业的,都是何等人物?你那方腊大哥,不过二十余万兵马,也敢造反称帝?”黄湛听她此言,当即义正言辞道:“方腊大哥乃大义之人,他若做了皇帝,必为明君。当今宋室天下,昏庸无道,奸佞当权,百姓疾苦,民不聊生。我方腊大哥广结天下志士,揭竿而起,只为惩恶扬善,度化世人,开一清平世道......”

黄湛正自说的性起,却被紫衣女子打断道:“得得得,打住!别与我扯这些花里胡哨的。似是在你眼中,这‘无恶不归朝廷,无美不归绿林’。在你这孩子眼中,立于他宋室朝堂之上的,便都是恶人歹人,你等揭竿而起造反的,便都是英雄豪杰。哈哈,你这脑壳是被人洗的不轻啊!屁大个孩子,还来跟我辩大道理?”

紫衣女子不等黄湛言语,又抢在他之前道:“你可知唐末的黄巢么?昔年,黄巢起事之初,亦是惩恶扬善,每每为民除害,且体恤民情,深受百姓爱戴。黄巢每攻陷一城,城中百姓皆夹道相迎。而后,黄巢攻入唐都长安,长安城中有人写诗讥讽与他。这黄巢查不出诗是何人所写,便下令将城中三千儒生尽数斩杀。这当真是‘宁可错杀三千,不可放过一人’。再后来,军中缺粮,这黄巢为维系军队,不惜斩杀十余万人,将人肉磨碎充当军粮。至此,百姓才看清黄巢的本来面目,反过来怀念昔日唐军起来。”

黄湛急道:“不,不,不是!我方腊大哥绝不是黄巢这般的禽兽!”紫衣女子又怼他道:“你不是他方腊,又怎知他心中是何想法?你这方腊大哥,仅仅占得八州,便已黄袍加身,自立为帝。如此性急之人,若真登上帝位,难说不会步那黄巢后尘。况且你这方腊大哥曾因寻不出细作,而屠戮百姓之举,与黄巢何异?再者,人黄巢好歹攻下了长安,你这方腊大哥有本事攻入汴京么?只在这八州之地小打小闹,如今沦为阶下之囚已然身死,还拖累你们这班弟兄白白送命。”黄湛愈发心急:“这......这......”他“这”了半天,却也挤不出一个字反驳。

一旁的中年男子道:“乐(yuè)女侠信不过咱明教教义,却也无妨。黄湛兄弟,你身负家仇,还是保全性命,随乐女侠走吧!方教主一去,温某也不会苟且于世,必当随他而去,无须乐女侠相救。”黄湛忙拽住男子的手道:“温大哥,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诸位兄弟都去了,余我一人苟活于世,那还不如与你们一同赴死来的痛快。”

紫衣女子道:“旁人之生死,与我无半分关系!可我答应过你娘,你的生死,当是我说了才算!”话音刚落,她微微一抬手,黄湛身负的枷锁镣铐顷刻间化作废铁朽木。她又将左手一甩,立时生出一道气墙,这气墙游走于黄湛环侧,将他整个人罩在其内。紫衣女子又道:“你便老老实实呆这里头,待我料理完了一干人等,再带你走。这道真气之墙,御气未至二境顶流者,决计不能自外头击破。”

再说童贯、宋江那头,见那千人队死状极惨,正自惊魂未定。众人呆立当场,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童贯清了清嗓子,开始摆出些官腔,故作镇静的质问紫衣女子道:“来者何人?胆敢在法场之上相救朝廷要犯,还不速速与咱家报上名来!”紫衣女子冷冷道:“你这阉狗,也配知晓我的名讳?”

童贯闻言,不怒反喜道:“不知姑娘是哪位隐士高人座下弟子?姑娘可知,今日在这梁山水泊,足有官军三万,这武林中的好手也当有数十之众?姑娘想在此地救人,再全身而退,只怕是异想天开。”紫衣女子柳叶眉一挑,道:“昔年,那晋王李克用之子李存勖,拥兵十万驻守太原。这十万大军,尚且奈何不了我,何况你这区区三万兵马?”

童贯闻她此言,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口中念叨着:“李克用?李存勖?这.......”心中却想:“这女子莫不是失心疯了?这李克用、李存勖父子乃是唐末时割据一方的霸主,这李存勖甚至还称帝了。可此二人早已死了二百余年,她如何说此二人的十万大军当年都挡不住她?这不是失心疯又是什么?”

便在此时,晏明轩向童贯作揖道:“童大人有所不知,此女虽看去不过三旬年纪,实则却有两百多岁了。”童贯惊道:“两百多岁?这......纵使她当真活了两百岁,可缘何一眼瞅去如此年轻?”晏明轩继续道:“童大人当知,明轩幼时,曾随家父一同抄录道家典籍。这道家典籍博大精深,其中便不乏修真练气之法。修行者若练至最高境界,虽说仍是不得永生,但数百年间青春永驻、容颜不老,却并非不可能。此女若无两百年的功力,如何能一击之下,拳毙一千兵士?”

童贯仍半信半疑:“明轩,你说此女已有两百余岁,当真不是在诓咱家?”晏明轩:“明轩怎敢诓骗童大人?只因明轩与她有些仇怨,故才知晓其之底细。”一旁的宋江此时说道:“大人不妨暂且少歇,便由宋某来与之言语。”说罢跨前一步道:“乐女侠,宋某知你并无谋逆之心,只为他人临终前所托,要保这黄姓孩子周全。这孩子并非首恶,乃是被那方腊蛊惑,宋某原想顺水推舟,卖乐女侠个面子,放你二人离去不予追究。可是.......”

宋江顿了一顿,又言道:“可是这孩子视我为不共戴天的仇人,日后必会再找我寻仇。有道是冤家宜解不宜结,宋某斗胆请教乐女侠,宋某与这孩子的仇怨,当如何化解方好?”

紫衣女子回他道:“宋先生你看,这孩子他娘临终前,我允了她会护其子周全。而他娘临终前,这孩子也允了他娘,必取宋先生性命为其父报仇。这孩子先前已数番向宋先生寻仇,无奈他武功低微,皆未得手,现今更是为宋先生擒住。他每每向宋先生寻仇涉险,我便每每须出手相救,我若不救便有违他娘临终所托。如此反复,猴年马月才可消停?如今我倒有个主意,只是须得委屈下宋先生了,不知先生可愿一听?”

宋江忙回道:“愿闻其详!”紫衣女子继续道:“这法子却也简单,这孩子既没本事报这父仇,不如便由我代劳,我先取了宋先生性命,再带这孩子离去。如此一来,这孩子对他娘也算有了交代,而我对他娘也算有了交代,宋先生以为,我这化解之法可好?”

宋江闻言,霎时面如死灰。身后的晏明轩跳将出来道:“乐(yuè)音容,你休要害我大哥!今日在此,金台前辈的仇,我也一并要与你清算!你若想动手,这便先教你见识下金台前辈的‘大伏魔拳’!”话音刚落,晏明轩一跃而起,以其右臂奋力挥出一拳。当时在场之人,皆知晏明轩与人动手,常以左手拆招,即便面对明教一众好手,仅凭这一只左手,便足以令对方毙命。是以他这藏起的右手,每每被江湖中人传作武林神话。此时在场之人,几乎是生平第一回见他使出右手,均想眼前这女子必是他此生所遇,前所未有之强敌,否则他怎会一上来便使出右手?

晏明轩这一击,乃是“大伏魔拳”中的一式,唤作“气吞山河”。这一拳中夹杂的气劲,令得方圆数十丈内风声大作,砂石尘土尽皆扬起。那卢俊义见此情势,知其厉害,忙护着宋江等人急退。这“演武场”周边,但凡离的近的,均速速规避。他们深知,这退的若晚上一步,被他激发的凌空拳气卷进去,性命恐是不保。这乐音容全不避让,也挥拳迎击,只听得一声巨响,二人相隔数十丈,两股拳气正面相撞。这大半个“演武场”,受她二人拳气所致,已自塌陷了下去。

二人对了一拳,乐音容向后急退了六七步,再看这晏明轩,双膝着地直向后移出三四丈开外,方才稳住身形,经他双膝擦过之处,这地上的石路皆已裂开。晏明轩以左手捂住额头,此时他头颅剧痛难当,便似要炸开一般,脑中只觉仍有阵阵强音回荡,鼓膜似已震裂,周边的声响,似乎都听不清了。

晏明轩伏地喘息了一阵,这听觉似才渐渐回复,他左手摸向左耳,暗自庆幸:“这便是她乐音容自创的‘囚音诀’了么?金台前辈当年,便是死在这门霸道的武功之下。幸得自己早做了准备,以特制的‘绝音珠’塞入双耳,卸去了她五六成的凌空音击,否则这双耳朵聋了不说,五脏六腑也必受重创。”

在场的人中,但凡有些功夫底子的,均看出此番对拳,晏明轩是吃了大亏。这所谓晏明轩那只无敌右手的武林神话,便在群豪面前,顷刻间崩塌了。这乐音容此时却若无其事的说道:“姓晏的,你果真不简单啊!接了我八成功力的一拳,竟仍未死!如今这硕大的江湖,能接我八成力一拳后不死的,你当属第一人。你此时之武功,较之那金老头儿,只怕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晏明轩心中叫苦道:“这乐音容根本是个怪物,与她对拳,不单要与她凌空拳气相抗,还须同时抵挡自她凌空拳气中生出的凌空音击。论单打独斗,完全没有胜她的可能!”乐音容继续道:“姓晏的,当日我与那金老头儿动手时,元气尚未回复,只能使出五成内力。那时我便说了,那日你们若杀不了我,日后待我回复十成功力,你们便再难有机会了。”

晏明轩吃力的回她道:“不错,只恨我当年武功低微。倘若那时我有如今的功力,与金台前辈联手,必可置你于死地!”乐音容笑道:“不错,当日你有现今之功力,我必是敌不过你二人联手。然而这世间诸事,可没这么多倘若。那我也可说,倘若那时我便回复了十成功力,败的那还是你们二人。”

晏明轩冷笑了几声,忽然回头喊道:“风、林、火、山四位前辈,乐音容非一人可胜之,四位前辈速来相助晚辈!!”在场众人多为中原汉人,不曾听说中原武林中有此等名号的高手,出于好奇,均向晏明轩所喊的方向望去。众人皆想,以晏明轩的武功,他所求助之人也必是顶尖人物。众人只见四个身影,自数百丈之外飞驰而来,待这四人落地站定后,才发觉这四人皆是一身吐蕃装束,果然并非中原武林人士。

见这四人已至旁侧,晏明轩缓缓直起身来,对乐音容道:“乐音容,今日并非擂台比武,而是要与你了却这一切恩怨。不得已,我便要来个以五敌一!”此时的黄湛,被困于乐音容所施的那道气墙之内,黄湛内力不济,自是无法从这气墙中挣脱,只得呆望着远处即将面临生死大战的乐音容。然而此时黄湛心中,除了忧心乐音容的安危,还心系着另一人的安危。

黄湛一面凝视着眼前一触即发的生死相搏,一面吾自垂泪,心中苦道:“娘啊!你告诉湛儿,湛儿此刻应当怎么做?应当怎么做?娘......”此刻黄湛心中,又浮现出娘亲临走时的画面,他娘对他说道:“湛儿,为娘今日只怕是活不成了,娘要你答允娘两件事。这第一件,你当记住,害死你爹的人,叫作‘及时雨’宋江,他日你定要将其手刃,以慰你爹在天之灵!至于这第二件事......”

“第二件事便是,你,其实还有个哥哥,他长你五岁。当年黄河泛滥成灾,我同你爹,与你兄弟二人失散。我同你爹,寻了你们多年,终于寻见了你,但你那哥哥,仍是下落不明。我同你爹已是无法再去找寻你哥,此事以后只能由你来办了。湛儿你看,你这右腿上有个龙爪胎记,而你哥身上也有个一模一样的胎记,只是生在了左臂上。日后你若寻见了你哥,他若活着,便将他带到我与你爹的坟前,让我......和你爹好好的......瞅瞅他......”

“哦,对了,你和你哥,我当年都给你们颈上挂了一块赤曜石玉坠作为信物。你这块上,刻着的是个‘帛’字,故而我与你爹当年给你取名黄帛。后来寻见你时,听闻你的养父母与你取名为湛,我与你爹想来,黄湛这名儿也挺不错,便索性为你更名为黄湛了。而你哥的那块玉坠,刻着一个‘裳’,所以你哥他名叫--------黄裳!”

(引子自此终结,而我们的故事,当从七年前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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