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很久很久之前，她还在这个论坛活跃的时候，就时常和H大说，她想要亲眼看一看恐龙基地，看看那些大家伙曾经生活的地方。

但是因为各种原因，她始终没有亲自踏足那片土地，只能看看论坛里的科普贴，以及探索时的新发现。

HZ：恭喜你。

H大还是没变，惜字如金，但周缓月知道他的性格，虽然看起来恨冷漠，其实是个很柔软的人，每年的恐龙节H大都会把他去过的恐龙基地的照片，用邮箱发给周缓月，也算弥补她不能前去的遗憾。

HZ:和朋友一起去的？

但这次H大似乎话多了些，还学会关心她了。

周周周：本来是和朋友一起去的，朋友临时有事，被抓壮丁了，我自己去的。

HZ：你和他关系很好？

周周周：还好。

HZ：嗯。

原本话题到这也就结束了，H大又一反常态，又一条消息跳了出来。

HZ：你那个喜欢的人，怎么样了。

周缓月最近因为追霍燃，罗拉都快被她的情感问题烦死了，这来了个可以倾吐又不会被发现的树洞，周缓月自然是一下子找到了宣泄口。

周周周：他绿了我，我甩了他。

HZ：追了七年，不追了？

屏幕的蓝光透到了周缓月的镜框上，随着这句话，反射出了周缓月的疑惑，她似乎记得，她没有告诉过霍燃，她追了一个人七年，但H大从不会说谎，也没有说谎的必要。

这样想着，心里的话就敲在了键盘上。

周周周：我和H大你说过吗？？

HZ：说过，你可能不记得了。

周缓月向来相信他，也就不再怀疑，继续诉说她的心路历程。

周周周：H大，喜欢的时候是真的喜欢，恨不得把全世界捧给他的那种喜欢，但只是喜欢，仅此而已。而且，我现在又有了想要捧给他全世界的人。

其实周缓月也说的夸张了，她其实也没那么喜欢，也不至于到全世界的地步，毕竟男人如衣服，何至于恋恋不忘，况且是赵栩先对不起她。而霍燃嘛，这种新鲜感比喜欢赵栩的时候更甚，甚至如果高中的时候霍燃出现在她的面前，她肯定喜欢霍燃。

HZ：你的全世界，是够轻飘飘的，随手能给，也随手能放。

H大讽刺起人来，倒是和霍燃不相上下，但周缓月也能理解，毕竟她的行为来讲，称不上是一个深情的人，但多少还是找补了两句，为自己开脱。

周周周：这个不一样，这个我真喜欢。

HZ：你喜欢他什么。

周缓月想也没想，就回答。

周周周：好看,耀眼。

H大不知道是不是被她无语住了，对面的聊天框，一直正在输入。良久才发来一条消息。

HZ:如果他不耀眼，只是泥土，只是碾碎尘埃里的渺渺众生，你还会喜欢他吗？

周缓月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虽然各种青春文学中，男主总会被平凡的女主吸引，不是喜欢她的才华，不是喜欢她的外表，只是喜欢她这个人，但事实却恰恰相反。

你在人海中浮沉，纵然你的烦扰心事如烟云笼罩，但心软的神不会降临，星辰处处是，他不曾寻见你，寻你这零星。

对面也感受到了她的沉默，又一句。

“你的喜欢，于你而言，只是生活调剂，于他而言，可能是生命全部，如果没有想要投入自己的情感，就不要去招惹。”

H大这番话，不像是劝诫，倒像是自白。周缓月一下子说不出来话，她第一次去思考，什么是爱。

她见过的爱，是利欲熏心的爱，是自私自利的爱，是冷漠的爱。周父拥有这种爱，为了利益和周母联姻;周母拥有这种爱，在周缓月很小的时候就抛下她，和自己的情人远走高飞，死在了飞机上。

可人就从不是能当局可破局，入墨不染的生物。

周缓月想不明白，也不会想明白。

她思考许久，再回过去看他们的聊天框，H大的头像灰暗了下去，只是留下一句，晚安。

虽然周缓月说服自己不去想这个世纪难题，依旧我行我素做自己，毕竟世间这么多人，总不能人人都对得住。

只是H大那句话一直在她脑海浮现，久久不去。

透过纱窗，今晚月亮半遮着，星星寥寥，像她无尽的心事，藏匿无处。

左右睡不着，周缓月走下床，走出房门，到厨房去喝水。

拿起玻璃杯，刚微微抿看一口，眼睛透过玻璃，看到了一丝光亮，放下水杯，朝着光亮望去，就看见阳台的窗帘没拉上，玻璃透着朦胧的月光，霍燃背对她，站在月光里，挺拔的身影被月光拉的长长。

他修长的手指上还夹着快燃烧殆尽的烟，烟雾渺渺飘向空中，融在月光里。

霍燃平日里不抽烟，像他这样冷淡的人，抽起烟来却格外性感，他薄唇微启，一圈圈白色的烟雾绕在冷峻好看的面庞上，不知是不是他的身影太过寂寥，就连月光也变得格外寂意悲伤。

要知道霍燃的作息可是规律得像是退休老干部，夜已过半，他还没睡觉，还真是稀奇。

周缓月为爱情真谛失眠，而霍燃呢。

周缓月不受控，拿着水杯走过去，还没走近，霍燃像是有感应一样，微微侧身。

隔着玻璃，二人四目相对。

周缓月本来只是想在原地看一看他，但此刻被发现，也只好硬着头皮上去打招呼。

“没睡呢。”

霍燃见她拉开阳台的门，立刻把手指的烟弄灭，“嗯。”沙哑的声音透入周缓月的耳膜。

不知道是不是H大那番话起了作用，周缓月此刻见到霍燃，有些许的不自在，平时随意撩拨的话，在这刻倒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气氛逐渐陷入凝结状态，雨滴却应景落了下来，周缓月赶紧找个理由，缓解尴尬。

“下雨了，我帮你关窗户。”

人生真理，越是想做好一件事情，事情越容易往反方向作用，而蝴蝶效应，也渗透其中。

周缓月走的太过着急，水滴不小心洒在了地上，而因为脚步匆匆，刚好踩在了水滴落的地方，脚底一滑，由于惯性，往前倾斜。

正正好，落入了霍燃的怀抱。

未消散的烟草味混着雪松香味，被周缓月撞了个满怀。

万籁俱寂，静得只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周缓月，你好笨。”

良久，霍燃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这句话没头没尾，周缓月反应了一会，才回答：“地滑，我四肢发达，这是个意外。”

头顶传来一阵叹息，只一瞬就消散开来。

周缓月看着他的侧脸，心脏跳动得异常快，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要想了，至少此刻，她真的为霍燃心动，她如是想。

于是正大光明地抱紧霍燃，也不管他乐不乐意。

霍燃会乖乖在原地让她抱，那是下辈子才可能发生的事情。

“抱够了就放开我，我拍亲密戏都按秒计算。”意思就是，你再抱下去，我就收费了。

“那我给钱，一千块够不够，包你一晚上。”

“……”

霍燃沉默了，他显然是低估了周缓月的厚脸皮。

“我片酬是五千万。”

“我是你室友，打折好伐，一折。”周缓月是付不起这个钱，但她会耍赖。

“那好，如果是室友，周缓月，和平共处五项原则，第五条。”

“是不能和室友有过分的肢体接触是吧。”周缓月明知故问，原来思考的爱与哲学被她抛在了脑后，还是开始死皮赖脸，贴的越发近了。

“再说一次，下来。”

霍燃下了最后通牒，可周缓月早就知道他就是个纸老虎，又不能真对她做什么，还是抱着。

下一秒，霍燃双手一用力，像是拎起小鸡崽子一样，一把把她抗在肩上，快步走出阳台，将她放在了沙发上。接着，霍燃用眼神示意她看窗外，“我不想被全小区围观。”

阳台是落地窗，又开着灯，周遭都是乌漆嘛黑，这附近要是有人走过，就能看得一清二楚，小区的人倒是还好，被狗仔抓到了，明天就该他们一起上热搜了。

小说套路对现实而言，从来不管用，周缓月满脑门都写满了尴尬，但她的嘴，是全身上下最硬的地方。

“那你和我在一起，今天被拍到，明天就公开，后天就结婚，一个月后直接一家三口。”

霍燃被她气笑了，走上前，凑近她，眼神也变得意味深长。周缓月的嘴炮打打，实际上就是语言的巨人，行动的矮子。对于霍燃的进攻，她下意识步步后退，一下子跌坐在沙发上。

此刻的霍燃，整个人褪去了禁欲的气息，变得像是圈住直接地盘的野兽，危险又迷人。

霍燃单膝半跪在沙发上，整个人慵懒极了，状似不经意，用手挑起她的下巴，轻佻地说道：“那好，我们今晚，直接一家三口。”说着直接摩挲她洁白的脸庞，像是轻轻拂过的羽毛，接着又反手把她的双手交叠，举过她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