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宝忐忐忑忑瞄着皇帝的脸色,见着他阴恻恻看着自己,开口就问。
“朕有狐臭?”
啊这个。
那失宠三人组嘴皮子也太快了吧!元宝暗恨不已,深怕皇帝给她一刀,她忙装傻充愣。
“什么狐臭?臣妾不知道呀!”
似乎早已对她这反应了如指掌,皇帝哼笑一声,“朕还有受虐倾向?夜里喜欢让人拿鞭子抽?”
眼见他笑得越发恐怖,元宝呜呼哀哉。
完了。
皇帝指定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元宝眼睛咕噜一转,“陛下玉树临风英明神武,谁?谁敢胡说八道,败坏我们陛下名声?其心可诛!”
眼见这女人打死不认,看来是要装傻到底了。
帝穹夜暗暗鄙视一番,原想着对她从重处罚,但一想起来这女人刚还夸他‘玉树临风英明神武’……
皇帝一张黑脸难得松弛了些。
唔,人是缺心眼了点,倒是有些眼光。
这事儿姑且放她一马。
可是一码归一码,她惹的事可不止这一件。
“不知皇后昨晚去了何处?”
元宝正胆战心惊观察着他的脸色,见他突然拐了个弯,又问起了昨晚,元宝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昨,昨晚臣妾老早就睡了呢。”
“是么?雨荷宫女呢,也早早睡了?”
杵在一旁尽量减少自己存在感的雨荷,冷不丁被皇帝一提,瞬时吓出一身冷汗。
昨晚她和娘娘,可在章仪宫里闹得欢腾。
“陛,陛下……”
她支支吾吾,不敢像元宝那般空口扯谎,更不敢说出实情,吓得半天憋不出一句完整话来。
一边的元宝一见,心道要糟。
“陛下,雨荷整日跟着我,昨晚自然是在我殿里的。”
她慌忙帮着打掩护,但雨荷此刻那闪躲不安的眼神,却是让帝穹夜更加确定了一件事。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他冷冷道了一句,转而看向元宝,面容严肃,“金元宝,章仪宫那两被扒了衣服的太监和掌灯宫女,你可想见见?”
他问得犀利,元宝脑子嗡的一声,心里开始喊救命,她怎么把那两人给忘了!
脑子这回被逼着极速转了好几圈,最终决定破罐破摔。
“陛下说什么呢?呵呵,臣妾不懂。”
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准备跟皇帝抵赖到底。
心想就这点事,那两宫女太监他不至于带来当面对峙吧?
还真至于。
皇帝早知道金元宝这不见棺材不掉泪的德性,为防止她继续狡辩,他大手一挥,当即有二人从后头走上前来。
元宝起先不明所以,仔细一瞧在她眼前站定的一男一女,看清二人样貌后,元宝登时慌了。
“娘娘,可还记得奴等?”
靠她近些的那小太监,低眉顺眼弓着腰,问出的话更是让元宝惊出一脑门的汗。
这不就是她那天半道掳走的倒霉蛋么?
再看隔壁这位小宫女,雨荷也傻眼了,半道掳人这缺德事,她也有份啊。
“娘娘……”
雨荷宫女哭丧着脸准备求救,一扭头见自家娘娘两眼含泪小嘴一瘪,“哇”的一声后,哭得肝肠寸断。
这个……
苦肉计?
雨荷顿悟,十分干脆麻溜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正准备如法炮制,就听娘娘一边哭一边委屈喊上了。
“呜呜呜陛下饶命~臣妾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自己晚上那梦游之症瞒着皇上,如今因此扰着陛下歇息了,是臣妾的错!臣妾知错!呜呜呜呜呜”
“?!”
梦游之症?
跪在地上刚准备开始哭的雨荷宫女又僵住了。
她家娘娘,玩挺花啊。
万万没想到,元宝这会儿突然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皇帝绷着脸瞅着,有那么一瞬的不忍心,可她口中那梦游之症一出,帝穹夜却是哭笑不得。
“怎么,皇后夜里梦游,还有跑外头扒人衣服的习惯?”
唔,确实有些离谱。
元宝深以为然,可这会儿自己小命危矣,哪还管得了这些?
“呜呜陛下明察,从前梦游是没这症状的……”
她顿了会儿,往宫女太监那瞟一眼,而后十分沉痛又道:“但瞧这情况,怕是梦游症又严重了。”
她说得煞有介事,皇帝那眉头却是越挑越高,“不但梦游扒人衣服,还能把朕的大床给锯了?”
噗
太惨了。
想起来皇帝陛下昨晚抱着美人侧翻的滑稽场面,跪地上的雨荷宫女终究是没能忍住,暗戳戳笑出了声,却不想成功地将娘娘那边的‘火力’吸引了过来。
帝穹夜眯着双眼阴阴瞪了过来,“你也有梦游症?”
差点忘了,昨晚章仪宫鸡飞狗跳的,可是也有这宫女的一份。
没成想自己终究没能躲过这一劫,雨荷宫女视死如归,只埋头跪地求饶,“陛下饶命!”
这一跪,彻底将元宝好不容易扯的谎给揭穿了。
元宝大手一拍脑门,哭得抑扬顿挫,好似在仰天哀嚎,‘我命休矣!’
皇帝似笑非笑转头看向元宝,丝毫不为所动,哭吧,哭完了,就该办朕的大事了。
他想起来今天来此的目的,忽然笑得阴测测。
“十大板,或者五万两,皇后,你选吧。”
得,要么挨打要么出钱。
元宝暗骂皇帝奸诈,默默忽略了后者那个选项。
要钱没有。
要命……也不能给!
“呜呜呜怎么又要打板子~~~”
上次那十大板她屁股还感觉隐隐作痛呢!
元宝悲从中来,吸着鼻子可怜巴巴瞅着皇帝,“五大板行不行?”
处罚还带讨价还价的?
帝穹夜脸黑了黑,“看来皇后是嫌板子打少了,二十大板?”
“那不行!”
“二十大板屁股能开花了!”
帝穹夜忍不住嗤笑,“那罚五万两?”
元宝很是肉疼,痛定思痛后,决定为了小命着想,还是花钱消灾吧。
“那就,五万两?”
万分纠结之下,她还是选了最初被她刻意忽略的第二选项。
皇帝十分满意,一想到自己国库又即将要有五万两进账了,他登时眉目都飞扬了起来。
元宝苦逼兮兮瞅着他看似幸灾乐祸实则是阴谋得逞的奸笑,忽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感觉这皇帝又在套路自己?
可她没证据。
大功告成后,皇帝心情十分愉悦,命人跟着元宝回宫取银子,顺带冷冷扫了眼地上的雨荷,不带一丝温度的暗眸又狡猾地闪了闪,朗声道:
“把雨荷宫女带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雨荷当即面如死灰。
刚走没几步的元宝一听雨荷小宫女要挨板子了,顿时小脸一阵惊谎,“陛下!不是说好罚五万两就行了么!怎么还要挨板子?”
帝穹夜淡淡回视,一本正经道:“罚五万两那是你,她么……哪来的五万两?”
“你是你,宫女是宫女,你拿钱消灾,宫女该罚还得罚,不是天经地义?”
啊这个。
元宝姑娘一时竟是无言以对。
好像是这么个理儿,可雨荷是无辜的,不能让她白白受罚啊!
元宝姑娘纠结半晌,最后银牙一咬,罢了,雨荷一小宫女,哪来的钱给自己消灾?
这钱,自己帮着出了,没毛病。
“她的五万两罚银我替她出了!”
叮~
正中下怀。
帝穹夜眼角悄然勾起,一丝丝得逞的笑意缓缓浮现:“当真?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别回头说朕刻意欺压。”
元宝眼一横,“当真!”
她惹的祸,自当自己一力承当,殃及无辜不厚道。
“好。皇后通情达理,朕心甚慰。”
皇帝十分赞赏瞟了眼正一脸肉疼的元宝,而后龙袍一撩,去也。
刚被罚了十万两的元宝还未缓过劲来,木愣愣瞅着走在前头轻飘飘的皇帝,忽然心里无比怪异。
“他怎么突然看着身心舒畅?”
一旁的雨荷抹了把汗,很是不忍撇开了头,胡扯道:“可能,陛下看娘娘顺眼了吧。”
“是吗?”
“额,是的呀。”
十万两银子呢,哪怕是山里又土又黑的野猪,这会儿也指定是眉清目秀的了吧?
几人一前一后缓缓离去,离他们身后不远处,清幽雅致的太嫔别院静静立在偏僻一脚,院门口一老奴掺着太嫔娘娘久久等在皇帝皇后离去的那条小道,二人萧瑟的身体隐在老树阴影之下,合着时明时暗的天光,显得清冷而孤寂。
“主子,陛下走远了,咱进去吧。”
身旁的老奴沉声道,目光顺着主子视线看过去,帝后几人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拐角处。
太嫔无比慈爱的目光却是久久停留在那头,苍老的双眼渐渐浮上水雾。
“一隔又是许多年了,这孩子不但做了皇帝,如今还娶了妻,瞧瞧方才二人这般热闹,我这心里宽慰得很。”
老奴看着主子湿润的眼,想起多年来主子谨小慎微却还备受太后打压的经历,不由心头一梗,险些也跟着哭起来。
“陛下如今不一样了,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更是万人之上的天子,娘娘这么些年的忍辱负重,终究是值得的。”
算来至今为止,太嫔娘娘已然在这别院待了好些年了,这些年隐忍至今从未主动靠近一步乾阳殿,宫里只怕早已将陛下的这位生母忘得一干二净了。
“娘娘,已然这么些年了,坤宁宫那位,想必如今是满意的。”
提到那位,太嫔眼眸闪了闪,隐约露出些许不甘,“不满意又能如何,如今我已然低调至此,她还能将我杀了不成?陛下如今待她孝顺,唤她一声母后,她便稳坐太后之位,她还能有什么不满意的?”
怪只怪自己当初身份低微,护不住自己的孩儿,更无法与她抗衡,不然好好的皇子,白白送到了坤宁宫寄养,她岂能甘心?
“不能光明正大听他喊一句娘亲,是我这一生最大的憾事。”
她很是哀伤收回了视线,心中的郁结却是久久无法消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