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和张慧晴相互慰藉之时,走廊那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抬眼望去,只见大伯和二伯匆匆赶来,他们的头发被雨水打湿,衣服上溅满泥点,神色间虽有焦急,却难掩几分疲惫与不耐。想来他们是受父亲所托,这一路风雨兼程,更多是为了尽责。
大伯刚进医院走廊,脚步匆忙却有些凌乱,雨水从他的伞沿不断滑落,在地面溅起一朵朵小水花,他顾不上擦拭脸上的水珠,眼神快速扫向四周,锁定病房方向后,几步跨到我面前,伸手抓住我肩膀的动作略显粗暴,像是要急切完成一个任务,嘴里问道:“小佳,你外婆怎么样了?”但眼神却没有过多停留在我满是泪痕的脸上,而是越过我,看向病房紧闭的门,眉头不自觉地皱成一个“川”字,仿佛那扇门后的未知状况让他有些烦躁。
我眼眶一红,哽咽着说:“大伯,外婆还没醒,医生说情况很不好,已经病危了……”话未说完,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
大伯微微皱眉,应了一声,二伯紧跟其后,进来时先是甩了甩雨伞上的水,水滴四散飞溅,有几滴落到旁边的垃圾桶盖上,发出清脆声响。他的目光在我、张慧晴以及周围环境快速游走,带着几分审视,双手习惯性地在衣角上蹭了蹭,似乎想要抹去雨水带来的湿意,又像是借此缓解内心的不安。听到我说外婆病危,他轻轻“啧”了一声,嘴唇微微下撇,这细微动作里透出一丝不耐烦,或许是对这糟糕状况打乱他原本生活节奏的不满。
这时,蓝叔的女儿蓝绗心急火燎地赶到了。蓝绗与我姐姐戴诺年纪相仿,自小两家亲近,她性格直爽、心地善良,一直拿我当亲弟弟关怀。
“戴佳,外婆肯定会没事的!”蓝绗眼眶泛红,强忍着泪安慰我。
我感激地看她一眼,这才想起身后的张慧晴。她一直静静站着,有些局促地揪着衣角,我赶忙拉过她的手介绍:“大伯、二伯、蓝绗,这是我女朋友张慧晴。”
张慧晴小声打招呼:“大伯、二伯、蓝绗,你们好……”脸颊微红,眼神透着不安,毕竟初次面对我亲人,又是这般沉重场景。
大伯草草点头,二伯敷衍地应了句“你好”,目光便又转向病房方向。蓝绗热情些,拉住张慧晴的手说:“慧晴,辛苦你陪着戴佳了。”
张慧晴刚要摇头回应,大伯便开口:“小佳,你送这姑娘回去休息吧,这儿有我们守着。你也折腾一夜了,别累垮了。”
我下意识拒绝:“大伯,我不走,我要陪着外婆。”
大伯拍了拍我肩膀,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傻孩子,你这样外婆能安心?先回去歇会儿,养足精神才能照顾外婆。这儿有我们呢。”
我还想争辩,张慧晴轻轻拽我衣角,轻声劝:“戴佳,听大伯的话,咱们先回去,等会儿再来。”
望着她坚定的眼神,又看看大伯二伯,我满心无奈,只得点头。
我和张慧晴默默走出医院,雨依旧下个不停,砸在地面溅起水花。一路上我们无言,各自想着心事。到她家楼下,她停下脚步,抬手帮我捋捋头发,柔声道:“戴佳,别太担心,外婆会好起来的。你回去睡一觉,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我握住她的手,点头:“你也是,好好休息。”
她在我脸颊轻吻一下,转身跑上楼。我望着她背影消失,却并未回家,而是转身又朝医院走去。我知道,此刻外婆身边需要有人守着,哪怕只是静静地陪着,我心里也能踏实些。
回到医院,大伯二伯见我又回来了,微微一愣。大伯开口道:“小佳,你这孩子,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让你回去休息吗?”
我轻声说:“大伯,我睡不着,我想在外婆身边。”
大伯看了我一眼,也没再多劝,和二伯又在病房里站了一会儿,简单查看了下外婆的情况,便交代了几句,说有事随时联系他们,之后就离去了。他们的背影透着些匆忙,仿佛这病房里压抑的氛围让他们有些待不住。
蓝绗留了下来,她走到我身边,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戴佳,别太难过,外婆吉人自有天相。我陪你一起等。”
我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微微点头。接下来的时间,我和蓝绗就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周围安静得可怕,只有偶尔传来的仪器滴答声打破寂静。每一声滴答都像是敲在我的心上,让我愈发揪心。
我双手抱头,脑海里不断浮现外婆往日的音容笑貌,她在厨房忙碌为我做拿手菜的身影,她坐在床边给我讲过去故事的神情……那些美好的回忆,此刻却如同一把把利刃,刺得我心痛不已。
蓝绗时不时地给我递上纸巾,让我擦擦眼泪,她自己的眼眶也始终是红的,但还是强忍着悲伤,努力安慰我。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张慧晴发来的消息:“戴佳,你到家了吗?我有点担心你。”我颤抖着手回复:“我回到医院了,放心吧,我和蓝绗在一起。”
张慧晴很快打来电话,听筒里传来她关切的声音:“你怎么又回去了呀,你也得注意自己的身体,别太累着了。外婆一定会没事的。”
我喉咙哽咽,说不出太多话,只是“嗯”了几声。挂了电话,蓝绗看着我,轻声说:“慧晴是个好姑娘,她很关心你。”
我再次点头,心中对张慧晴满是感激。在这黑暗的时刻,她和蓝绗就像两束微光,给予我力量,让我不至于被绝望彻底吞噬。
此时整个病房当中除了机器偶尔会传出点声音,其他一点声音没有,四周都是静悄悄的,蓝绗此时躺在边上的陪护床上睡着了,而我一点困意没有,脑海中乱糟糟的,我害怕,真的很害怕外婆会离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