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驾驶座上,双手搭在方向盘上,那股沉甸甸的压力,恰似托举着一座巍峨的大山,压得我胸口发闷。车子缓缓驶出医院停车场,车轮碾过地面,沙沙作响,这细微动静此刻却被无限放大,声声敲在我的心尖上,让人心慌意乱。戴诺要回来了,这消息像一针兴奋剂,瞬间点燃了我心底的希望,可与此同时,不安的情绪也如汹涌的潮水,将我彻底淹没。
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戴诺,我的心就像被一只调皮的小猫肆意拨弄,七上八下,乱成一团麻。在我心中,戴诺一直是那个无所不能的超级英雄。小时候,我被隔壁家小孩欺负,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委屈得不行,她总是风风火火地冲出来,像一堵坚不可摧的墙,把我牢牢护在身后,那气势汹汹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能跟全世界的恶意拼命;我写作业遇到难题,急得抓耳挠腮,脑子像一团浆糊的时候,她会耐心地搬个小凳子,稳稳地坐在我身旁,一点点剖析题目,循循善诱,直到我茅塞顿开,恍然大悟。后来她远渡重洋,去英国留学,每次视频通话,她那带着笑意的声音,总能跨越千山万水,让我真切感受到她对家浓浓的牵挂,还有对我满满的关怀。
然而现在,外婆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生命垂危,情况万分危急。我绞尽脑汁,却始终想不出一个合适的办法,把这残酷的现实告诉她。车子驶上主路,两旁的树木像沉默的卫士,飞速向后退去,可我的思绪却如脱缰的野马,不受控制地飘回了医院。外婆那苍白如纸的面容,瘦得皮包骨头的身躯,每一个画面都像锋利的刀片,一下又一下,割得我心疼不已。我太清楚了,戴诺回来看到外婆这副模样,心里肯定像被无数根尖锐的针扎着,痛不欲生。可我又眼巴巴地盼着她快点回来,只要有她在身边,我心里就像有了主心骨,感觉只要我们姐弟俩齐心协力,并肩作战,就能为外婆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生命防线。
路上的车越来越多,拥堵的路况简直成了我的噩梦,每一次刹车,都像在我耳边无情地提醒:时间在飞速流逝,可你却被困在这寸步难行的车流中。我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手机,死死地盯着屏幕,生怕错过戴诺的任何消息。这时,手机屏幕骤然亮起,是蓝绗发来的信息:“戴佳,到哪儿啦?路上注意安全呀。”我匆匆回了她几个字,可心里却像揣了只活蹦乱跳的小兔子,始终为医院那边的情况揪着心。要是在我去接戴诺的这会儿,外婆的病情突然恶化,那该如何是好?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熊熊燃烧的野火,在我心里疯狂蔓延,怎么也扑灭不了。
我使劲甩了甩头,试图把这些可怕的想法统统甩掉,可只要一想到外婆,我的眼眶就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戴诺回来,肯定会第一时间冲向医院看望外婆。我到底该怎么跟她描述外婆这几天的情况呢?是毫无保留、一五一十地告诉她,让她提前做好心理准备,还是稍微隐瞒一点,别让她一下子崩溃?我在这两个想法之间来回纠结,脑袋都快想破了,却始终觉得每一种都不太妥当。
车子好不容易突出拥堵路段的重围,我一脚油门踩到底,车速渐渐加快,可我的心却依旧像悬在半空中,怎么也落不下来。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我又想起小时候,外婆带着我和戴诺去公园玩的欢乐场景。我们在绿油油的草地上你追我赶,肆意奔跑,笑声像银铃般清脆,洒满了整个公园。外婆坐在一旁的长椅上,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眼睛一刻也不离开我们,那画面温馨又美好,就像一幅暖人心扉的油画。可如今,外婆却在和病魔苦苦抗争,生死未卜,命运的天平摇摇欲坠。我多希望时间能像个调皮的孩子,一下子跳回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
随着离机场越来越近,我的心跳愈发急促,都快跳出嗓子眼儿了。我忍不住在脑海里反复想象见到戴诺的那一刻,她会是什么表情呢?是满脸写满焦急,还是会强装镇定,故作坚强呢?我又该摆出怎样的表情去面对她呢?是硬装出一副坚强的样子,还是任由泪水夺眶而出?我在脑海里不停地预演着各种场景,可每一种都让我心里直发慌,越想越紧张。
终于,机场的轮廓出现在我的视线里。我找了个地方把车停好,然后像脚下生风一样,快步冲向出口。我站在那儿,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每一个从里面走出来的人。突然,人群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戴诺!她拉着行李箱,脚步匆匆,眼神里满是焦急,更让我揪心的是,她的眼睛红肿,明显是刚哭过一场。
看到我的那一刻,她原本黯淡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加快脚步朝我奔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就一把抱住了我,抱得紧紧的,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生怕我会突然消失。“戴佳,外婆……”她哽咽着,话还没说完,泪水又夺眶而出。我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一些,缓缓说道:“戴诺,外婆情况不太好,但医生已经调整了治疗方案,现在暂时稳定了。”戴诺松开我,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泪眼朦胧地看着我,像是要从我的眼神里找到一丝安慰,找到外婆能康复的希望。她抽噎着点了点头,说:“走,咱们赶紧回医院。”
在回医院的路上,车内气氛凝重压抑,我把外婆这几天的情况仔仔细细地讲给戴诺听。她一会儿皱起眉头,满脸忧虑,一会儿轻轻叹气,眼神里的担忧像化不开的浓雾,越来越浓。我偷偷瞧了她好几眼,发现她的眼泪就没停过,一颗颗滚落下来。我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戴诺,别太担心,外婆一定会好起来的。”戴诺看着我,嘴角勉强扯出一丝微笑,那笑容里满是苦涩与无奈,说:“嗯,我相信外婆。”
车子缓缓驶进医院停车场,停稳后,我和戴诺对视一眼,那一瞬间,无需言语,我们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坚定与决心。我们手拉着手,脚步匆匆地朝外婆的病房走去。此刻,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格外浓烈,每一步都走得沉重无比。推开病房门的那一刻,看到外婆依旧躺在病床上,苍白的面容让人心疼。戴诺快步走到床边,轻轻握住外婆的手,泪水再次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