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但汴梁大内皇宫的御书房里依旧灯火通明,当今汉家天子一脸震怒,竹石图案的盘金线银地毯上,建安纣黑兔毫茶盏碎了一地,茶水尽皆泼出,一旁伺候的宫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小叶紫檀山水双面浮雕屏风后缓缓转出一宫装丽人,身着金凤绣碧霞烟罗衫,下束粉色团蝶百花百褶裙,手挽银色轻软雾纱,云鬓间斜插的一支七宝珊瑚钗正随其莲步轻移不住颤动,但她神色间却极为凝重。
宫人如临大赦般迎了上去,低声禀报道:“奴才见过娴贵妃娘娘,可把您盼来了,皇上正大发雷霆着呢!”
娴贵妃略略扫视了一眼周遭情形,示意宫人退下,姗姗行至天子身边,温言说道:“圣上何事忧心,可否说与臣妾听听?”
天子猛地一推龙案前的信札,依然怒气冲冲:“你瞧瞧,这是蒙古国的书信,区区蕞尔小国竟敢如此放肆!”
娴贵妃轻声说道:“后宫不得干政,臣妾哪敢逾礼。”她边说边又替皇帝斟了一盏茶。
天子脸色稍缓:“放眼整个后宫就数娴贵妃最知书得体,能和朕说上几句体己话。”
娴贵妃轻笑道:“那是皇上看重臣妾。臣妾深居后宫,不懂前朝之事,只能陪皇上唠唠家常,解解闷罢了。”
天子叹道:“爱妃既不愿自行翻看,朕便说与你听。想我朝立国数百年至今,这小小的蒙古素执臣国之礼,但近年来趁着我朝与辽国战事不断之隙,屡屡犯我边境。寡人本不欲多线开战,可他们竟然如此不识好歹,蒙古国君在信中口出狂言,声称近日有中原江湖人士南下大理,欲与蒙古平南王争夺一批源自大理王朝的财宝。”
娴贵妃奇道:“大理早已灭国,这财富从何而来?”
天子不屑道:“朕也是从神英大将军处听得,大理王朝覆灭后,皇室遗老暗中将一批财宝秘密藏于某处,留待日后复国之用。近日也不知这消息如何传出,惹得各路人马纷纷觊觎。江湖草莽也就罢了,可笑的是堂堂蒙古国君居然也深信如此谣言!”
娴贵妃“哦”了一声:“神英将军徐开本就是江湖人士出身,难怪知晓内情。”
天子忿忿道:“但蒙古皇帝竟在书信中威胁朕,若那帮江湖高手执意与其争夺宝藏,他便要发兵我朝!”
娴贵妃脸色一变,冷笑道:“这分明是趁我军与辽国交战难以分身之际妄图趁火打劫,换作平时区区一个蒙古怎敢有此举动!”
“爱妃到底见识过人,蒙古正是存了这等歹念。只是目下与辽军之战我方并不占优,若蒙古再趁乱进犯,只怕朝野上下愈加动荡不安。可若任凭蒙古一蛮荒小国肆意冒犯我天朝神威,朕又实难咽下这一口恶气!”天子恨声道。
娴贵妃妙目一转:“臣妾倒有一愚策,但唯恐是妇人之见,入不了天子法耳。”
“爱妃这是什么话,快快说来。”
娴贵妃瞥了一眼照拂的宫人,示意其悉数退下,方附在天子耳边悄悄细说一番,但见天子愁容逐渐舒展,不住点头称妙……
万里之外的西夏国都兴庆,朝野震动,君臣分成两派,战与不战俱是为难,究竟作何抉择双方各执一词。
而在茫茫漠北大草原上的大辽上京林潢府,耶律皇帝踌躇满志,辽军铁骑所向披靡,将汉人军队杀得落花流水。他在脑海里描绘了一幅美妙的场景,繁华富庶的中原大地已尽数归己管辖。
表面上看,似乎唯有偏远小国蒙古置身事外,但大汗心中实则比谁都蠢蠢欲动,迫不及待地等着坐收渔利,在这芸芸乱世中分一杯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