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口外是偶尔游荡的玫红色病号服,时而围着路灯转圈,时而朝宿舍楼张望。
仿佛在寻找发出亮光的地方。
我突然想起来没有关闭手机,拿着手机急匆匆进入暗室,确认门关好后这才亮起屏幕。
一点整。
真好,又熬过一个小时。
暗室有两面是单向玻璃,门是一处,可以观察到工作屋以及窗口,侧面的墙有一处,和工作屋的窗口差不多大的面积,可以观察到从宿舍楼里跑出来的员工。
抛开其他不说,有间医院提供的工作环境十分人性化,设身处地为员工着想,以方便员工休息娱乐上班全然不耽误。
换做平时若是能找到这样的工作,八辈子烧高香打死也不会辞职。
我静默了一会,预设三点闹钟,打算刷会短视频或者下载一个小游戏玩一会,无意间扭头看向窗口时,发现几个玫红色病号服正朝宿舍楼聚拢。
看他们聚拢的方向和贪婪的目光,莫不是……
倏地一下从沙发椅上起身,我放下手机推开暗房的门,朝窗口走去。
了解他们的都知道,没有光的地方,玫红色病号服就等同于睁眼瞎。
如果我心里想得没错的话,他们的目标应该是从楼上跳下的尸体。
当时看见他掉下楼时大头朝下,别说是从三层或以上的楼层摔下,就是我所在的二楼,他也凶多吉少。
然后,恶心的一幕还是被我看见了。
已经有两个玫红色病号服蹲在尸体的旁边,已经开始分食尸体。
宿管守则第十条:半夜听到咀嚼声不要惊慌,员工不会吃人。
员工不会吃人,可病人会啊。
怪不得守则中会写到,听见咀嚼声一定要不惜一切手段逃出宿舍楼,此时肯定有病人潜伏在四周,并且在啃食人类。
至于啃食的是活的人类还是像跳楼已经死了的人类,全凭谁运气差了。
“看不见,都是假的,我在看恐怖片……”我在心里默念着,忍着恶心感收回目光。
从前看动物世界,食肉动物在分食猎物时,只觉得被捕猎到的动物十分可怜,如今看人吃人,除了恶心反胃,还有那么点不寒而栗。
坠楼之后的人,基本上全身粉碎性骨折,倒是省了玫红色病号服的事。
啃骨头的声音,肉在唇齿之间的咀嚼声,即便是见惯了大体老师,也让我忍不住想呕吐。
我不可能冒着生命危险去抢一具尸体,继续看大约连午饭也能吐出来,索性任由他们把尸体啃食干净。
死之前都笑成那样了,大约也不是什么正常的人。
随便吧。
回到暗房,我玩了一会小游戏,困意来袭时正好是准备第二次巡视的时间,强打起精神放下手机,我又走出门外。
聚拢在门口的玫红色病号服已经散了,我深呼吸两口,开始巡视宿舍楼。
按照男人的话,我坚定一切声音都是正常的理念,有了之前的经验,摸黑上楼也变得熟练起来。
好在什么都没有发生。
晨曦的曙光从遥远的天边升起,美好的一天,不,是日复一日的一天,已经来临。
距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之际,我把昨晚的事全都写进班次总结里,包括救下姓刘的在内,洋洋洒洒,写满整张A4纸。
接班的人来得不早不晚,同样没有什么交流,拿着总结推开工作屋的门,抬头便看见肖震正倚着门,应该是在等我。
“肖警……”我想和他打招呼,被他嘘了一声,立刻闭上嘴。
“我在这叫禹梁。”
姓肖,叫禹梁……
噗,别告诉我警官也有时间崇拜明星。
“小哥你好,我叫天真。”
他哈哈大笑起来,果然是志同道合的铁子:“方便一起去吃个早饭?”
“好,不过我要先去趟四楼,你在负一层等我。”
我们的话题自然会围绕关于失踪以及黑色网站的案件。
碍于在食堂不方便多说,我提议吃完早饭去娱乐楼的KTV包间,那里方便说话,也不会被打扰。
闪烁着彩灯的KTV包房,才一坐下,他已经迫不及待问出他的疑惑。
比如我们逃出有间医院的方法,医院的规则,以及医院存在的必要性。
相信他们警方已经从张予渊那里大致了解到情况,再细致的东西我不会一一说明,而且是肖震成功入职之后,我才把在医院这段时间的总结发给张予渊。
细细道来,竟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我问他面试的是什么职位,他叹了一口:“病区守门人。”
“你自己选的?”
“不是,我去面试时,面试官出去了一趟又进来,告诉我现在只有病区守门人缺人。”
病区守门人,离曙光最近的职位。
“对了,张警官让你拿我的手机给他打个电话。”我掏出手机解锁,找出张予渊的号码,“他说这两天会和你们领导开会讨论下一步该怎么做,现在应该有结果了。”
意外的是,他们的通话十分简短,肖震几乎没说什么话,几乎都是张予渊在向他布置任务。
挂了电话后,肖震说上面的意思是先不要急,目前医院还存在十分多的不确定性,既然警方这边已经成功进入,他们会派更多的警察卧底进来。
他指了指自己的工装裤口袋,凑过来小声说道:“进来的人越来,越方便行动,我一个人一把武器,可干不倒几百号人。”
别逗了,他那意思,是要多卧底进来警方的人,采取暴力的方式摧毁整个医院么。
我觉得不妥。
已知我们是进入到一个异世界之中,空间不同,即便摧毁医院是指夷为平地,我们还是找不到方法出去。
这里就像一个牢笼,无论如何破坏笼子里的东西,根本不妨碍关着我们的笼子。
“我觉得还是得从长计议。”我把送货车的事和肖震讲了一遍,以及明面上只要多做好事,就会有出去的机会。
“你说送货的地方,是不是这栋大楼旁边的铁门?”
没想到他才来了一天,已经把医院的地形摸清楚了。
我点点头:“当初发现铁门,和有人发现半夜会送货进来后,我以为这是逃出医院的唯一方法,可后来经过一些事我又觉得跟着送货车出去,风险比留在医院还要大。”
我顿了顿,继续说道:“我有直觉,不知货车会开去哪,但一定不是逃出这个世界的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