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向明也气笑了，他大掌重新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推到墙上。
“你一口一个资本，可如果不是资本，你的母亲还能活到现在？宁海月，到底是谁没有心？”
这话戳中的宁海月的软肋，她一下子卸下气来。
“是啊，所以我要跪下来谢谢你吗，陆总？”
陆向明救了她的母亲。
作为交换，她把自己献了出去。
她是交易的一环没有错，可她是个人，她怎么会没有心呢？
她错了，错的离谱。
她最大的错误，就是把所有人都当人看。
她早该明白的。
陆向明或许对她有几分感情，可在利益面前，她依旧什么也不是。
她何苦让自己深陷进去无法自拔？
宁海月脸上的愤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沉寂。
陆向明看她露出这样的表情，心中便没来由的一慌。
这情绪一闪而过，他捕捉不到，也不明白。
面对宁海月的质问，他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沉默片刻后，将心里的话脱口而出。
“你敢说，你深夜来找我，没有半点萧闻璟的关系吗？”
他竟然还在纠结萧闻璟。
宁海月不可置信地抬起眼，随即又失望地敛下长睫。
她连深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
“没什么好说的。”
她淡淡道。
“夜深了，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明天还要上班，就不打扰陆总了。”
她抬起手，轻柔地将陆向明的手臂挪走，离开他的怀抱。
陆向明没有阻止。
他看着她渐渐远离的背影，只觉得心里的某个地方，好像空了一块。
……
宁海月离开陆氏集团的时候，甚至还能笑着在电梯口和刘特助打招呼。
刘特助一脸懵地看她离开，又一脸懵地去了总裁办公室。
看见满室的低气压，他更懵了。
这是……和宁小姐吵架了吧？
出于职业素养，他并没有多问，也没有多嘴说自己遇到宁海月的事情，只是沉默地按照陆向明的吩咐，去调查事情的始末。
而宁海月，出了陆氏集团的大楼，就立刻给萧闻璟的助理打了电话。
得知萧闻璟已经被送到另一家三甲医院，她松了一口气。
已经接近半夜十二点了，她还是坚持打车过去，亲自看一眼萧闻璟，确定他已经退烧了，才安心回家。
这一趟来回折腾，等她回到公寓时，已经快凌晨三点了。
她身心俱疲，躺在床上，很快就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晨，果然不负众望地起迟了。
起来时脑袋昏昏沉沉，手机里十多通未接电话。
她用冷水洗了把脸，让自己略微清醒，然后选择拨通了小赵的电话。
刚“嘟”一声就被接起，小赵的声音听起来很着急。
“师妹，快来修复所。”
宁海月彻底清醒。
她飞快收拾好自己出了门，匆忙抵达修复室。
不大的修复室里，挤满了修复所的员工。
见所有人都神色凝重地盯着她用来存放《秋庭落叶图》的箱子，她的心里咯噔一下。
她挤开人群走了进去，“这是怎么了？”
见她来了，小赵的神情更加凝重，“今天博物馆给师傅去电话了，说是要看一看画。”
“他们下午来，我就想着先把画挪到展柜里。”
“这房间的钥匙只有你有，我联系不到你，就去拿了备用钥匙，结果……”
他说着，让开了些许身位，只见那副价值连城的画作，最重要的画心部分，此刻被一大团墨迹掩盖。
那墨迹不大不小，刚好遮住了整幅画最中心的部分，也是原先画作受损最严重的区域。
她走上前去，仔细检查了一番，然后抬起头，和顾晴雨对视一眼。
“有人故意的……”
宁海月话还没说完，就听身旁传来一声幸灾乐祸的嘲讽。
“博物馆的人下午就要来了，不先想办法补救，还说什么故意不故意？宁海月，这别是你自导自演的吧？”
叶柔刚说完，她身边的人便紧跟着开口。
“就是，这墨水泼哪里不好，偏偏泼在受损最严重的画心部分？我看八成是她夸下海口又修复不了，所以干脆将画毁了，想借此逃避。”
两人一唱一和，说得跟真的似的。
原本安静的大家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上次的《牡丹图》，也是在她手里毀了吧？”
“也是泼墨水，一样的手段，这回不会又要赖给我们了吧？”
“上回是个人藏品，画的主人不计较所以没事，这回这可是国宝，公有的东西，搞不好要坐牢的吧？”
他们看宁海月的眼神多多少少都有些变了。
宁海月没理会其他人，她只看着小赵：“师兄，我记得修复室里有监控。”
小赵摇摇头：“昨晚恰好坏了。”
“哦，我另外装了一个针孔摄像头。”
她说着，转头去看其他人。
其他人都没有反应，只有叶柔俏脸煞白，只能靠撑着桌子维持站立。
小赵明白过来，脸色一黑，他冷冷撇了叶柔一眼，没说什么。
“这件事我还没告诉师父，画已毁，我们要怎么给博物馆交代？”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一片寂静中，因为调休姗姗来迟的顾晴雨，喘着气，懵懂出声。
“海月姐，《秋庭落叶图》，你不是送到萧教授的工作室去了吗？”
众人：“……？”
在小赵死亡般的眼神里，宁海月不急不缓的点头：“是啊，这不是为了防止出事吗？”
一上午的紧张氛围，因为顾晴雨一句话烟消云散。
确定了没事，小赵就让大家散了。
叶柔混在人群里，宁海月看着她的背影，眯了眯眼。
她根本没装什么针孔摄像头。
每天在修复所忙得脚不沾地，哪儿有功夫理会这些勾心斗角。
随口一说，没想到叶柔这么不经诈。
有了目标，事后找起来就好办得多，在假画上泼墨的人，果然是叶柔。
小赵请示完沈老，直接将她开除，并表示以后永不录用。
叶柔算是上了修复所的黑名单。
《秋庭落叶图》顺利移交给博物馆。
宁海月受到极大的表扬，一时间，各种点名要她修复的邀约纷至沓来。
宁海月一连半月都投入到工作中去，和陆向明，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